見風道揚點頭肯定。
荀川有些猶豫。
一個月前他確實戰(zhàn)勝過趙斯。
這一個月,他比原來強了一倍不止。甚至可以控制靈火!
該有的底氣,他絕對不虛,但對方畢竟是羽化宗弟子,不可一概而論。
趙斯跟著藍貝,寶物不少,更有白玉飛劍護身。但比起真正的仙門顯貴肯定是有所不如的。
從邏輯來講,荀川便能推斷出王守陽的實力絕對在趙斯之上。
“孫勐先前的法器刁鉆無比,想來此人應當也有相應的高級法器。”
“若能使用赤羽,就算要殺他也不費吹灰之力,可惜不能暴露。我才剛踏入五感期,甚至連視感都沒開。對方高我整整一個小境,怕是很難抵擋!”
荀川正郁悶著,只聽風谷雨輕聲問道:“荀師弟,你在愁什么呢?害怕啦?”
“我……并非害怕,只是在判斷和他之間的差距,思考一個必勝的方法?!避鞔ù鸬馈?p> 風道揚爽朗一笑,溫和道:“先前他拿出了一顆拳頭大的綠球,想來定是護身法器無疑。”
“師兄可曾看出那綠球有何特殊?”荀川問道。
“法器在催動之前,僅憑肉眼是無法看出具體。不過依照先前孫勐的綠劍來判斷,兩者或許是同一類法器。”
“同一類法器?”荀川眸色深深道:“綠劍可化匹練,如水般斬不斷,更兼具捆綁之能,穿刺之功。若他手中的綠球也相同,對我來說反而更好應付些。”
“那就趕緊去吧,多少給咱們掙點面子回來!可不能讓他們小瞧了?!憋L谷雨插言道。
定了定神,荀川嘆了口氣,“好!就聽二位師兄的!”
言罷,他掏出了黑鐵大劍。
剛往前踏出一步,又有人搶在了前頭躍入場中,熟悉的容貌讓荀川一驚,“純陽下宗弟子程師梅,前來討教!”
“怎么是他!”荀川皺著眉,目光立刻在人群中搜尋方知有的蹤影。方知有著急地沖他打著手勢,皺著眉頭,顯然不愿看到程師梅出頭。
畢竟麥卓有了先例,且一開始便說了死生勿論。
盡管程師梅出賣過方知有,但他良心未泯,及時去了外宗傳遞紙條,讓自己這位表哥有了和荀川商量對策的機會。正因如此,方知有體諒他有苦衷,并沒記恨。
“好在我們柳暗花明,今后定然否極泰來,畢竟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不至于無法原諒?!边@是方知有對荀川說過的話。
想到這,荀燦低下頭,低聲對風道揚說道:“風師兄,若王守陽發(fā)了狠,您能否出手救一下程師兄!”
“哦?你識得此人?”風道揚問道。
荀川沒有解釋,而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先看吧?!憋L道揚沒有答應,徑直將目光投向場中,接著噤了聲。
比起孫勐,王守陽境界不高,派頭卻是十足,他并沒直接躍入,而是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行去。
手中的綠球不斷被他拋起,接住,閉著眼,臉上掛著莫名的笑容,竟有些許陰森之感。
他個子不高,目測只到荀川的鼻梁。歲數(shù)最多也不會超過十六,應當是一年內(nèi)開的仙骨。
這表情讓他想起正陽觀那位可憐又討厭的道童,同樣的年紀不大卻一肚子壞水。
半晌,王守陽來到場中,看著程師梅他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討教倒是不必了,我下手重,程師弟悠著點。當然,你也不必留手。能殺了我最好!”
此話一出,程師梅只覺得脊梁骨發(fā)冷,當即意識到,王守陽似乎想和自己拼命!
擔憂地回頭看了藍貝一眼,這個動作表明他此番上臺是受了藍貝的攛掇。
藍貝則點點頭,用眼神給了他一些鼓勵,而后回頭去看臺上站著的純陽殿大長老承濟。
承浩既然派人出場,承濟也不能不為所動。他知道自己這位徒兒手底下有一批可供差遣的弟子,于是便傳音交代了藍貝。
“我勸你專心一些,不要左顧右眄,東張西望。小瞧了我可是會后悔的。”王守陽提醒道。
程師梅連忙回過頭來,定了定神。
許久,他呼出一口氣,消去幾分緊張之色,從乾坤袖里拿出三道符,二話不說分別貼胸口和兩肩。
他的修為已達畫陣期,畫陣期的特殊之處,便是可用陣符提升身體各項屬性,這是馭物境不具備的能力。
荀川一眼便認出了那幾道符,正是他親手所制的鐵木符。
“哼?!蓖跏仃柪湫Σ徽Z,右手懸空托著綠球,絲毫不懼,身形一閃便直沖過來。
“好快!”程師梅一驚,但不慌亂。他雖沒有什么法器,但作為倚仗,鐵木靈符想來已足夠應付一個馭物境弟子。
“速!”話音剛落,他左肩白光登時亮起,腳尖一點便瞬間沖出,速度比起王守陽快了至少五成。
王守陽一愣,連忙剎住腳,原地一個半蹲,抬起空空蕩蕩的左手對著地面一拍。只見那綠球青光一閃,一道綠氣頓時進入他的體內(nèi),并由左手導入地面之中。
程師梅不明所以,但以防萬一,又開啟了左肩的一道符。
“盾!”土色光芒一閃,他的身上立刻出現(xiàn)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光盾。
使用靈符,需要依靠自身靈力作為支撐,這是畫陣期修士唯一的弊端。
看著近在眼前的王守陽,程師梅抬指為劍,當即點出。只要這一擊點中,他有百分百的把握可直接結(jié)束戰(zhàn)斗。
但事情往往并不能簡簡單單就得償所愿。
王守陽一直蹲著,連頭都沒有抬起。
就在指尖離他頭頂僅有一寸之時。一股透骨的冰涼之意傳來,程師梅暗道不妙,卻已經(jīng)收手不及。
凌厲的劍指不僅點在了王守陽頭頂,更是從他頭頂插了進去。
軟綿綿的觸感,就仿佛王守陽沒有頭蓋骨一般。
眾人驚呼一聲,正一頭霧水之時,只見王守陽的身體驟然變綠,半息之內(nèi)竟化作了一尊“玉人”。
程師梅的手指也被一股巨力死死鉗住,無法抽離。
“好陰險的法器!”荀川內(nèi)心有如掀起了滔天巨浪。
進而,地下忽然鉆出一道綠煙,凝實之后化作王守陽的本體,站在程師梅身后。
“你太天真了?!蓖跏仃枔u頭嘆息道,說完便從乾坤袖里掏出一把短小的飛劍,對著無法移動的程師梅背心刺去。
“護!”程師梅大喊一聲,靈力所化之盾隨即從胸前移到后背,將飛劍彈開,但只一擊,護盾便出現(xiàn)了裂紋。
“力!”一聲令下,他胸前的靈符頓時亮起,三道符盡數(shù)用完,程師梅抬起手,猛地對著“玉人”頭頂一掌拍下。
這一擊在荀川看來,竟隱約有了當時藍貝拍向自己時的一掌之威。
但可惜的是,玉人似乎極為堅硬,任他掌力渾厚也只拍出些微細小的裂縫罷了。
一轉(zhuǎn)眼,飛劍再次襲來,光盾上的裂紋隨即擴散,隱隱有碎裂之勢。
“不行……沒等我脫離,盾符就要裂了!”程師梅有些著急,額頭頓時滲出汗水。
眼看著飛劍第三次襲來,沒有多余猶豫的時間,只見他狠狠一咬牙,從乾坤袖中再次掏出一道紅色的符,這次他將符貼在了玉人的頭上。
“火符!爆!”程師梅一掐訣,輕聲說道。
火符的用法有兩種,一種是燃,一種是爆。而后者,只有鐵木靈符級的火符才能做到。
“唉……”口中幽幽一嘆,王守陽疾速后退,就在火符亮起的剎那,他右手倏然掐訣,玉人瞬間化為綠煙消散。
火符立刻往下一掉,就在炸開的前一瞬間,落在程師梅手上。
“不——”
仿佛見到了這世上恐怖的一幕,程師梅雙眼瞪大,急忙調(diào)用靈力覆蓋右臂,但可惜晚了一步。
“轟!”劇烈爆炸產(chǎn)生的強力沖擊波,將他從場中央直接炸往邊界。
好在最后時刻,本就殘破不堪的光盾擋在身前救了他一命,但原本右臂的位置,此刻已然空空蕩蕩。
王守陽并沒準備就此罷手,竟再次放出飛劍,向著還未落地的程師梅刺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身影閃過,方知有竟從看臺之處一躍而起,跳向程師梅,并拿出一把普通的凡劍對著飛劍劈去,想幫他擋下這一擊。
“真不愧是鄉(xiāng)巴佬,一個個的嫌命長!”王守陽冷笑一聲,加大了飛劍之力,不僅斬斷方知有手中的凡劍,更擴大了鋒刃在他脖頸處飛過。
劍鋒一抹,血液頓時噴出三尺多遠,如泉涌一般難以止住。
方知有緊緊捂著脖子,在空中艱難轉(zhuǎn)頭,看向荀川。
荀川被這一幕驚的完全沒緩過神來,眼角抽搐著,掌心出汗,竟有些顫抖。
最可怕的是,那飛劍繞了半圈后,又一次殺來,不僅瞄準了方知有,同時也瞄準了剛剛落地的程師梅,似乎想要一穿二。
花落離看不過眼,正準備出手幫助。
“去!”
淡淡的聲音忽然響起,只覺得背后忽然被人推了一把,風道揚的靈力送入體內(nèi),荀川瞬間沖出,不過一個彈指便趕到方知有身前。
終于晃過神來的他,怒發(fā)沖冠,抬起黑鐵大劍,將襲來的飛劍直接打飛。
但飛劍傳來的巨大力道使得他腳底不穩(wěn),連續(xù)后退了七八步方才停下。
“都已經(jīng)贏了,為何還下殺手!?。 避鞔勘{欲裂瞪著王守陽,一把將面色蒼白的方知有扶起,往他口中喂了一顆凝血丹,先將脖頸處的血止住。
遠處已經(jīng)失去意識的程師梅則被花落離攙著退到一旁。
“又來一個?”王守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一如既往陰陽怪氣地笑著,似乎覺得十分有趣。
荀川冷臉盯著他,抬手將黑鐵大劍向下一插,“錚”地一聲,半個劍身穿破地磚沒入地面,頗具震懾之意。
只見他再一次沉聲怒目,質(zhì)問道:“我在問你,為何要下殺手???”
“他不曾認輸,我不過只是想終結(jié)這場無聊的比試而已!”王守陽一副無所謂的嘴臉道。
“昏厥之人豈能開口認輸!”荀川將劍拔出,往前走了幾步,抬劍指著他的眉心道:“你到底是想終結(jié)一場比賽,還是終結(jié)兩條人命?!?p> 王守陽被他一指,心中頓時不爽,揚起下巴傲然道:“死生不論,你可知何意?一開始我便沒準備讓他活著離開!你若不怕死,只管報上名來!”
“純陽外宗,符院弟子荀川!初開幻輪!”話音剛落,荀川頭頂幻輪亮起,整個人氣質(zhì)大變,加上此刻的冰冷之色,更加具有幾分仙氣。
“初開幻輪?哈哈哈哈……”狂妄地大笑幾聲,仿佛看傻子一般。
五許久,見荀川不像在開玩笑,王守陽頓時一狠,毫不示弱地指著荀川道:“我勸你別自不量力,盲目找死!區(qū)區(qū)一個外宗弟子也妄想贏我不成!”
荀川轉(zhuǎn)頭看著高高在上的木弈,毫無情緒道:“木上仙之前所言,死生不論,可否作數(shù)!”
“自然是算數(shù)的?!蹦巨臎]想到居然來了這么一個境界還不如王守陽的小子,頓時提起幾分興趣,點頭笑答道。
“好!”荀川回過頭,面覆冰霜地看著王守陽。
“今天,我不想比什么輸贏……”
“我只想,取爾狗命!”
最后四字,如一柄重錘砸在每個人觀戰(zhàn)者的心頭,全場一片靜默。
許久,有人高喊一聲。
“取他狗命!”
眨眼間,哄地一下!
整個祭天壇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