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宗,符院。
院東集市附近的空地上,弟子紛紛集結(jié),佩戴著符院腰牌,對列整齊劃一,井然有序。
各位管事弟子正在清點人數(shù),查看是否還有弟子尚未歸來。
自打趙闊死后,管事的職位便空出一個。方知有將靈符分發(fā)回那些被奴役的弟子手中,又給了他們昆岡錢,一時間在符院極有聲望。
外加依然把荀川當成某位內(nèi)宗長老兒子的李鈺幫忙,符院的執(zhí)事長老便將這一席位交給了方知有。
“你說荀川上哪兒去了?祭天可是大事,若非重傷或昏迷不能前往,無故擅自掉隊便是不敬長生,在宗門可是重罪!”李鈺遲遲不見荀川歸來,有些著急地對方知有耳語道。
“不知道啊!許是因為什么事耽擱了吧……”方知有不時便往內(nèi)宗方向看去,心不在焉道。
“你上回說他拿了紋師樓腰牌,到底是真是假?”李鈺突然問道。
方知有連忙正色,語氣嚴肅答道:“這還能有假,怎么說我也在秋暝苑小住了半個月。荀川天天和花師姐待在一塊兒,我親眼見花師姐給了腰牌。”
李鈺偷偷豎了大拇指,嘖嘖稱贊道:“你別說,這荀川還真是有本事哈。那他會不會跟紋師樓一個隊伍走了?”
“不會!他只是記名弟子,又不是正式弟子。按理說還屬于符院,理應(yīng)……”
話音還沒說完,只見遠處忽然出現(xiàn)荀川身影,沒幾下便回到隊列前。
“我的荀老弟,你可算回來了,急死我了都!”李鈺一把抓起他的手臂帶他往人群中走去:“你要是趕不上祭天,到時被逐出宗去都是輕的!”
眾人不見荀川多日,甚至有傳言說他死了,忽然見他回來,霎時間詫異紛紛,議論不止。
“吵什么你們!”有長老怒道。見李鈺帶著荀川神色匆忙,又抬手一指道:“李鈺!干什么呢?。俊?p> 二人腳步一滯,緩緩回過頭去。
這長老荀川見過,正是之前在丹坊中與趙闊相談甚歡的肖長老。
看到是荀川,肖長老也是一愣。
在趙闊死后,藍貝便派人與他聊過,直言荀川若回到符院,讓他想辦法下個絆子,別讓荀川好過。
要是有機會將荀川帶離保護區(qū),便直接下手除掉,只要能殺了荀川,他定會得到豐厚回報。
但連日來,肖長老卻死活見不到荀川蹤跡,加上方知有將消息封的十分嚴密,除了李鈺之外,沒人知道荀川在哪。導(dǎo)致他幾乎都快把這個人給忘了。
“原來是你小子!何故遲到???”
荀川一滯,沒來得及說話,李鈺反應(yīng)極快,搶答道:“荀川是……”
“我問你話了嗎!?”肖長老厲聲道。
李鈺一滯,轉(zhuǎn)頭看了看荀川,面露為難之色。荀川對他微笑著搖搖頭,表示無礙。李鈺便拱手一拜,回到隊伍中。
沉吟少許,荀川往前靠近了些,對肖長老作揖道:“弟子因修煉耽擱了時辰,才從內(nèi)宗出來,還好趕上,沒誤了時辰,實乃萬幸!”
肖長老顯然是來找他麻煩的,不如先將罪責(zé)挑開,與大家說明自己并未遲到,若肖長老依然不依不饒,他還能占個理兒!
眉頭一皺,肖長老怒斥道:“大家早已排好隊伍,你卻姍姍來遲,態(tài)度傲慢,張口閉口就提內(nèi)宗,可將我符院放在眼里!”
一頂大帽子扣來,荀川猝不及防,頓了頓,只能抱歉道:“肖長老息怒,弟子沒有這個意思,確實是因為修煉的原因?!?p> 肖長老不過是個符院的丹坊長老,歸類為賦閑長老,日常處理一些雜務(wù),并無執(zhí)事頭銜,因而不屬于紋師樓。在宗內(nèi)地位甚至連松靈這樣的外事長老都不如。
藍貝是有望進入上宗的弟子,上宗弟子乃是宗門未來,執(zhí)掌各處中樞,甚至成為下一位掌教的候任人選,地位比他高了不知多少。
就算藍貝不給他什么獎勵,能巴結(jié)到這樣的弟子,對他來說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正好這次抓了荀川的把柄,哪里肯就此放過,只聽他冷聲道:“沒有這個意思,又是何意思?能因為其他無關(guān)緊要之事遲到,足以說明你心里沒有符院,沒有宗門,不敬長生!”
低頭拱手的荀川眉毛頓時一擰,弄清了他的嘴臉,猜到他是被藍貝收買了,于是抬起頭卻又擺出一副委屈之色道:“弟子不敢……”
“不敢?你還有什么不敢?。窟@次的祭天典禮,你就別參加了!”肖長老甩袖,擺出一副極為生氣的神色道。
荀川渾身一抖,有些發(fā)毛,暗嘆宗門內(nèi)勾心斗角遠甚凡間,“這廝是要把我往死路逼,還好李鈺告訴我后果……”
但畢竟對方是長老,而他只是個弟子,不可能硬抗,到時又留下一個不敬尊長的罪名,只能以靜制動,忍氣吞聲,道:“弟子入了宗門,宗門便是弟子的家,弟子豈敢不敬。只是昨日為了開命輪,吞了丹藥無法動彈,故而遲了些,望肖長老明察!”
“好了!不必解釋。若不施懲罰,以儆效尤,符院弟子豈非人人學(xué)你!”
“請長老看在弟子未曾誤事的份兒上,饒弟子一次,讓弟子參加此次祭天?!?p> 肖長老想了想,眼底露出一抹狡黠道:“讓你參加不是不行。但你既選擇遲到,想做這拖油瓶,我也遂了你的愿!等隊伍走遠了你再趕來,就拖在后頭保持距離不可入列,受些白眼丟丟臉面,教你好生反省一番!”
“是,弟子遵命……”荀川拱手道。
說完,他看了李鈺和方知有一眼,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多嘴,而后徑自往隊伍后頭走去。
“這狗賊定是對我圖謀不軌,只是不知會出什么陰招對付我,宗門之內(nèi)真是處處陷阱,防不勝防……”荀川表情凝重,心中暗想。
不多時,只見三陽鑒忽然比以往亮了幾分,一聲金鳴在高空響起,傳遞四方,隊伍開始朝內(nèi)宗行去。
符院常年排在五院最末,所以順序也在最末。
毫無疑問,有資格代表外宗第一個前往祭天壇的是狩院。
很快,荀川便見到狩院弟子如大軍一般往內(nèi)宗行去,一舉一動,氣勢恢宏。為首的幾人里,溫蕪荑赫然在列。
緊隨而來的是牧院、藥院,而后是灶院。待四院盡數(shù)走進內(nèi)宗,符院方才動身。
荀川站在隊伍后頭,保持十丈距離跟著,孑然一身,活像個掉隊的傻子。時不時有弟子回頭看他,氣氛尷尬不已。
肖長老原地不動,看著人流從面前緩緩滑過。
“肖曉,杵著作甚?”符院執(zhí)事長老走在前頭,見他不動,高聲問道。
“師兄先走,我在后頭跟著!”肖長老答道。
荀川聞言,冷笑一聲,心說:“果真是人如其名!”
直到隊伍齊齊上了坡,跟在后頭的荀川與肖曉擦肩而過,只見肖曉忽然伸出手臂,攔住了他的路。
“肖長老還有何事吩咐?”荀川止步問道。
“我說了,等隊伍走遠你再慢慢跟上!十丈距離未免太近了些!”肖曉背著手冷笑道。
嘆了口氣,荀川往后退了一步,蹲在地上低著頭。
他看似無精打采,無所事事,卻在肖曉不覺之中,趁機感應(yīng)四周所有能感應(yīng)到的花草樹木,為自己提供有可能用得上的靈力支持!
幻輪開啟后,可吸收萬物靈氣恢復(fù)自身傷勢。芥子的最大感應(yīng)數(shù)量已經(jīng)達到二十之多!
通常來說,這能力是在脫離戰(zhàn)斗后使用的。因為一般修士無法感應(yīng),只能憑借對花草的親和力,一點點汲取靈氣。
而荀川不同,他學(xué)了《芥子感應(yīng)篇》,只要感應(yīng)成功,便能立即借用!
足足過了一炷香,早已不見隊伍的蹤跡。這時,肖曉方才開口道。
“走吧!”
荀川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抬起頭對肖曉笑了笑。
可二人剛往前走了一段,肖曉便帶著荀川往另外一條路走去。
荀川原地一頓,在岔路口仔細看了看,皺眉道:“肖長老往哪里去?這條路才是去內(nèi)宗的?!?p> “這條路也是去內(nèi)宗的,比那條路近得多。我可沒空陪你在后面慢慢拖著!”肖曉語氣不善道。
荀川搖搖頭:“不,這條路并不通往內(nèi)宗?!?p> “你在質(zhì)疑我?我入宗門整整三十年,難道不比你這個剛?cè)胱诘氖靻幔??”肖曉瞪著他,隱隱作怒道。
荀川出入外宗時,便花了很長時間四處閑逛,雖然記得不是很詳細,但腦海中有一張大致的外宗地圖。
這條路,正好在地圖之中。所以他很確定,這條路通往的絕不是內(nèi)宗。
“雖不能確定具體通往哪里,但多半是外圈!這廝想暗算我!”想到這,荀川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見他有防備動作,似起了警戒之心,肖曉瞬間上前,荀川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他一把抓起,徑直往岔路沖去。
強悍的靈力襲來,荀川想要反抗,卻發(fā)現(xiàn)在觀星境面前,他氣海經(jīng)脈中的靈力被完全壓制,最多只能在體表形成一個護層,根本無法外放。
“你要帶我去哪???”荀川大吼道。
肖曉一揮手,放出一個靈力層將二人圈在其中,防止荀川的喊叫聲被人聽見。
“自然是去你該去的地方?!?p> 荀川的猜想得到印證。
“果然不出所料……這狗賊,還真想對我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