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是……只是在聽到司云的話后莫名的產(chǎn)生了一種想帶她走,走的遠遠的,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沖動。
一想到這些他不在的年月里,有這么多的人覬覦著他的她,他的心,比吃了一百顆檸檬還有酸澀百倍。除了酸澀,還有痛苦,無法彌補那幾年空缺的痛苦,面對她時無可奈何的痛苦,種種紛紛亂亂的情緒讓他無法呼吸,像上了岸的魚,瀕臨死亡。
何小瓷僵直著身子聽他在耳邊喃喃。
他的雙臂緊緊扣著她的腰,全身緊繃,她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
他在害怕。
可她不是很懂。
“宋秩?”她試探性的叫了一聲,額頭上的疼使她比他多清醒了幾分。
“宋秩,放手!”她雙手并用去掰他的手。
她沒有在大街上還能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摟摟抱抱的癖好,雖然可能他們已經(jīng)同床共枕過了……
他還真的乖乖聽話放開了手。更準確地說,是他找回了理智。
“抱歉,我有些情緒失控了?!彼穆曇艉軉?,壓在喉嚨里的沙啞。
何小瓷沒有轉身。
“謝謝你讓我今天收獲多一份的快樂,我很開心,真的。可是宋先生,你在我的心中是一個見識頗多的學者,是一個可以交流的朋友,絕沒有第三種復雜的情感。所以宋先生,不管你是將我當成了誰,或者是有什么別的目的,我都不能滿足你。至于埃及那次意外……”
她停了下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苦澀一笑。
“是我的錯……不過,宋先生并沒有吃虧。所以我希望宋先生……就當做沒發(fā)生過吧……”
宋秩沉默了一瞬。
“所以,這才是你想躲避我的原因?!?p> 他雙眸通紅,一字一頓,字字誅心。
“不是躲避,是保持距離。我已有家室,本就不應與異性走的太近?!焙涡〈傻?。
“謝謝你今天送我,以后這些不愉快就忘了吧,希望下次見面時能心平氣和打聲招呼?!?p> 她沒有給宋秩回應的機會,黑色的高跟踩進雪地里,異常堅定而優(yōu)雅。
已是黑夜的街道路燈格外扎眼,白色的地上原有的相交的兩道影子隨著細碎的腳步聲越拉越遠,漸漸沒了交集。
只是兩道影子,一道比一道孤獨單薄。
像是兩座孤島,千萬年的地球運動將它們分離的更加徹底。
哪怕它們曾經(jīng)比肩而立,哪怕它們深切的渴望再次擁抱,可是……
……這個世界,有太多無奈。
……
何小瓷回到老宅時何念正在門口打著電話,穿著考究的管家也不安的時不時往外張望。
自從埃及回來后,她就搬回了老宅,盡管每天上班多有不便,但課不多的情況下,她也不擔心遲到。有時何念送她,有時路呈送她,倒也沒有多大問題。
今天的工作結束后,她將有一段假期,可以在家呆更多的時間了。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突然搬回來的原因,連何念都以為她只是想家了。
何小瓷走近一點就聽到何念氣急的聲音。當真是氣急了,一向高冷淑女的她完全沒有了形象,說話的分貝都提高了好幾個度。
隱隱約約有只言片語傳來,“……沒找到人?這么大點地方找不到人?想辦法……這么冷的天……能去哪里……”
直到她走的更加接近老宅時,一臉焦急的管家眼尖的看見了她,當即打斷了正處于暴走邊緣的何念。
“大小姐,二小姐回來了!就在那……”
何念轉頭去看,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走近的何小瓷,她翹挺的鼻尖凍的紅紅,臉頰也被風吹的紅撲撲的,渾身帶著寒氣。
她快步迎了上去。
“怎么回來這么晚?不是說宋秩送你回來嗎,這都送成失蹤人口了?”
何小瓷雙手還插在兜里,聽完這話,搖了搖頭,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后面。
宋秩站定在不遠處的路上,同樣滿身的寒氣。英俊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不知是被風吹木了還是太高冷。
何念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畢竟,許多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是如斯高冷,像是神圣不可侵犯。
耳邊傳來何小瓷毫無波折的話語。
“我們?nèi)コ粤藗€飯,然后散步走回來的?!?p> 何念蹙眉,很不贊同這種做法。
“這么冷的天,還散什么步。早點回家,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我知道了,下次會注意的?!?p> 何小瓷總算是有點表情了。
何念見她這般,也未多說,只吩咐管家?guī)Ш涡〈扇ヅ輦€澡,在讓周嬸煮碗姜湯祛祛寒。
管家領著何小瓷進屋去了。
何念走向宋秩。
“怎么?鬧矛盾了?”她瞇了瞇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宋秩悶悶的“嗯”了一聲,長睫微垂。
他跟著她走了一路,不敢靠太近,只敢遠遠的盯著。她趕他走,他全當沒聽到,一路將她送回了老宅。
何念動了動紅唇,“以你如今的能力,當年的事應該也了解到了。我也不能同你多說什么,我只能說:無論怎樣,我尊重她的選擇,你和路呈,我會平等看待的。”
宋秩抬眼,很認真的看了她一眼,“謝謝你!”
宋秩發(fā)誓,這話是出自內(nèi)心的。
“我知道最近路氏的危機是你做的。我能想到的事,路呈和他父親都能想到。他父親是上一輩的老人,思想多少與我們有些不同……”何念頓了頓,沒繼續(xù)說下去,拐了個彎,換了話題。
“天這么晚了,我就不留你了……哦對,我言盡于此,剩下的還是得靠你自己。”
說完這話,她轉身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進了屋子。
宋秩還站在原地,腦子里走馬觀花似的一遍遍飄過何念的話——
“……上一輩的老人,思想多少與我們有些不同……”
“……我言盡于此,剩下的還是得靠你自己?!?p> ——
所以……
有什么從腦子里一閃而過,他險些沒抓住。
無人的當下,他眼里突然迸發(fā)出的亮光閃耀的比星河還要璀璨。
他不知道的是,二樓的某個窗戶前,見證了這一切的女人,一雙琉璃般的眸子閃爍著不知名的危險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