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開始落葉,又是一個秋天,秋天的甬道上,只有兩道被阿姨撥開的樹葉。
“林風,你,你不是要往那邊走的?”賀曉波一跨上車,站在車上滑行了一段路,“怎么今天往這條路了?”
“我今晚上有課,往這里近?!憋@然林風的心思沒在這里。
“對了,你那個護腕哪里買的,我也一直想買一個來著?!?p> “就這個?”林風一笑,“呵,放棄吧,這你買不到的。”
“嘿,我說你這人,怎么比楓叔還討厭呢!”林風的目光仿佛是有意地往馬路對面看去,那個藍色校服的女孩正在說些什么。
……
“你,你們想干嘛?”蘇珊護在那人前頭,看著十五中的那幾個壯漢,顯然有點害怕,可氣勢,蘇珊怎么可能輸了氣勢,“我告訴你,姐可是練過的!”
“你,你這人,不是腦子有病吧?”
她看著身后的陸浩澤,“別慌,我覺得我能一對二?!憋@然,那是后頭一米八個子的陸浩澤該說的臺詞,這小丫頭片子,不知所云。
陸浩澤無奈,伸手拉著書包帶子將她拉回,“你搞什么,他們是我以前的同學?!?p> “同……同學?”蘇珊老遠看見他們推推搡搡,還以為,還以為……
“澤哥,你認識???”還叫澤哥,蘇珊埋著腦袋。
“真,真不好意思,我,是我沒弄清楚情況?!?p> “澤哥,你這還是有了個小保鏢了,我還是勸你,別總折騰了,畢竟……哎,算了咱先走了,回見?。 蹦切值茑止局裁?,隨后朝著蘇珊笑了笑離開了。
“你,你能不能不要老跟著我?”
“我真沒跟著,我家就是住在前面,這樣,你要是還有壓力,我就走前面,可以吧?”
陸浩澤無奈搖頭,“有區(qū)別嗎?”
“那個,對不起啊,我剛剛以為他們是,是壞人?!?p> “沒事了,之前的事已經(jīng)解決了?!标懞茲煽粗吧现芫煲呀?jīng)找到了那個真正攜款私逃的人,我們家已經(jīng)沒事了。”
“真的???”
“你,好像有點失望?”
“怎么會?”蘇珊笑道,“我的意思是,這樣豈不是太好了?!?p> “你的東西我明天還給你,不過,那什么蘇氏辣椒油,我可能不能還你?!?p> “怎么了?哦,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用?”蘇珊滿臉笑意。
陸浩澤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就,就我媽當辣椒油燒菜了……”燒菜,這……
“這阿姨用的好啊,我那個辣椒油說不準和老干媽有的一拼呢。還可開展開展副業(yè)……”陸浩澤沒忍住被她逗笑了,難得見他笑,尤其是對她,以往每一次見都是很生疏的樣子。
“對了,這個,那這個就沒用了。”蘇珊忘了書包里的那本《政法筆記》,“要不還是給你吧,反正這些書我也看不太明白?!?p> “你,怎么買了這個?”陸浩澤看著這本書,微微點頭,上回在書店,后頭跟著的那個人果真是她,“我,我也用不著。你還是拿回去吧?!?p> “誰說用不著了,說不定你以后就是一個大律師,還得感謝我呢!”盛情難卻,陸浩澤只得收下那本政法筆記,盡管這對做律師絲毫沒有幫助。
秋日的風有些涼颼颼的,高一那時候在頂樓,還可以看到整個校園蕭瑟的模樣;眼下望出窗戶就只有那幾棵發(fā)黃的桃樹了。
“《指南錄后續(xù)》是由文天祥寫的,相信大家之前都學習過文天祥的過零丁洋。誰還能背一下?”語文老師張初的眼睛是最毒的,“林風,睡得夠久了奧,起來背一下!”
林風迷迷糊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好在前面的宋子文提醒了他,“那個,過零丁洋,辛苦遭逢起一經(jīng),干戈寥落四周星……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林風,中間幾句被你吃了是不是?”眾人笑,其實大多數(shù)人也只還記得最后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畢竟最深刻的,才是最不容易忘記。
林風想到了下課,還是沒想起這兩句詩是什么來著。不過,十七歲的孩子怎么可能會因為這點小挫折而糾結一天呢?
“小千,又是你貼心的早餐?!庇∠笾校詮南男∥逵辛诉@同桌以后,每天就都會有人給武小千送吃的。早飯可以從包子牛奶到漢堡咖啡,點心可以從薯片豆干到蛋糕壽司,好在武小千從來吃不胖。
“小千,你這男朋友對你也太好了?!绷诛L感慨,并吃了一塊豆干。
“什么啊,才,才不是我什么男朋友?!蔽湫∏С灾?,可那副表情卻騙不了別人。
“哎哎,楓叔,你要不要嘗一下,這是武小千她男友送的,愛心牌!”
陳子楓走過來問,“武小千,她男朋友是誰?”
武小千的臉唰一下紅了,“我都說了,不是我什么男朋友,就以前同學。”
十七歲的天空,早就沒有那原本的晴空萬里,一縷云彩似乎都能打亂一個少年的心思。
而男孩與女孩也開始沒有了純潔的友誼。中國式習慣稱其為早戀,我卻覺得那是心潮涌動的青春。難以說出口的喜歡,因為真摯而更為珍貴。
“對了,夏雅安,周老師剛剛說,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看陳子楓的表情,就知道這次肯定沒有好事,可偏偏每次出糗,這個人都在,災星啊災星。
夏小五經(jīng)過漫長的思想工作后,還是走進了高二年級辦公室,周老板的臉色不好,前面的那個同學又被他罵哭了,戰(zhàn)場還真是鮮血淋淋啊,就連窗口的綠蘿也枯死了。
“夏雅安,過來!”她心頭一抖,腳步抗拒走上前,想起以前老王,雖然有些嘮叨,但突然有些懷念起來。
“你看看你昨天的數(shù)學作業(yè),我都批不下去。自己看看就這道題,我上課講過一模一樣的,你還能給我做錯是不是!”那個原本哭著的同學好似心情平復了一些,可夏雅安的心卻是揪在一起。
“夏雅安,分班以后來的這六個同學里,就你的問題最大!”她咬著下唇,不敢作聲,心中不是滋味。她只是成績不好,只是成績罷了。
“你自己努努力,別因為你一個人,拉低整個班的平均分,聽到?jīng)]有?”她不敢張嘴,生怕張嘴的那一刻也會像身旁的那個人一樣哭出來。
“陳子楓,過你來!”周扒皮原來也喊了班長來,“你以后就給我好好盯著她,把數(shù)學成績給我提上去,要是再發(fā)現(xiàn)她的數(shù)學作業(yè)是這副鬼樣子,就給我上課站著聽!”
夏小五覺得,自己好歹是個女生,好歹是個新人,好歹……是啊,沒什么好歹的,幸運地上了一所好學校后,自然得為這樣的幸運付出同等的代價來。
從小學時的輝煌,到高中后的一落千丈,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好似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上男∥宀幻靼?,為什么勤能補拙這句話,再也不管用了呢?
陳子楓站在她身后,看著她的作業(yè),再看向她,“你,你這作業(yè)怎么做成這樣?”
走出辦公室的那刻,加上陳子楓的這句話,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地哭了出來。抽泣,宣泄,討厭,像是一鍋亂燉,在心里慢慢熬制。
紅心李子
都說開心的時候眼淚是甜的,難過的時候眼淚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