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世方在車子里一面擦著身上的雨水，一面打量車里的這個孩子，南茜？這什么名字？姓南嗎？
是滿族嗎？一耳三鉗？不對啊，一耳兩鉗，另一耳就一鉗。這女孩一條褲子破了許多洞，家里應(yīng)該狀況不好吧？
「姪女，我才到這兒，身上沒有這邊的錢，車資，這個...我改日還你?！?p> 許南茜的臉色不好，「我就知道，爺爺怎么會有什么富親戚，我不指望你還錢，可表叔，我家狀況不好，父母早死，就我跟爺爺。奶奶留的積蓄都花在爺爺?shù)尼t(yī)藥費上，我又上學(xué)又打工，負擔很大，你要負責自己的花銷，我沒余力再養(yǎng)一個人?！?p> 「你得趕快找工作?！乖S南茜一點都不避諱這個話題。
查世方看著這個小女孩，只覺得她氣色不好，身體很疲憊。
「我懂，你得先教我怎么在這個地方應(yīng)對進退?！?p> 「表叔，你說話好像外星人，就算是鄉(xiāng)下現(xiàn)在也有電視可看，沒電視也可看視頻，我就一十七八歲的孩子，還得教你應(yīng)對進退？」南茜不耐煩的看著眼前這個穿古裝的表叔，身體往車椅靠背一攤，「爺爺腦子不清楚，怎么連表叔都這樣！」
「外星人是啥？電視？視頻？」查世方聽都沒聽過。出租車剛巧一個急剎，他嚇得抓緊前面的椅背尖叫了一聲。
「好，我知道了，我就當你是穿越來的，這樣我會好過一些?！鼓宪绮辉儆嬢^這個表叔有多怪異。
「你這身衣服？嘖嘖！」南茜皺著眉看他。
查世方想起夜市那大媽說的話，「臨演，臨演?！?p> 南茜點點頭，「喔，臨演可以把戲服穿回家？」
查世方暗自猜測，「原來臨演是戲子，懂了。」
「叫什么名字？」南茜問。
「我姓查，名世方，字江臨，因為我是臨著江出生的?！共槭婪芥告傅纴怼?p> 「這個姓不好，人會叫你渣男，現(xiàn)在還有人有字??？江臨？江臨...」南茜盯著他像在思考什么嚴肅的事一樣。
「有了，你就叫Johnny好了！現(xiàn)在用洋名字很普遍，這是大城市，市民都很冷漠的，反正也沒人想真正認識你，用個洋名帶過去得了，也好記?！鼓宪缈粗约旱氖謾C，上面很多東西一直跳出來，查世方連看那些快速跳出來的畫面頭都很暈。
「裝泥？姜泥？我不用，我有名字，用什么洋名？渣男是什么？」查世方個性保守，不愿改名。
「表叔，我猜你沒身份吧？用真名萬一被查了可麻煩，Johnny好記又方便，你自己看著辦，回家我教你怎么寫那幾個洋文。至于渣男，大致的定義，就是同時喜歡多于一個女生的男生。你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啊？」
查世方嘆了口氣，也望后靠在椅背上，心中無奈望著窗外不停的雨。
兩人下了車，雨已經(jīng)小了些，「車資？」查世方看著南茜。
「手機已經(jīng)付了。我明天教你。」南茜走到巷子底，一面快傾頹的圍墻堵著后面的一片漆黑。南茜身手矯健的翻過了這道矮墻。
身為表叔，當然也不能丟了面子，查世方退了幾步，這么一助跑，單手一撐，越了過去。
「身手不錯嘛！住鄉(xiāng)下還是有好處的?！鼓宪玳_了手機上的照明，踩在泥濘的碎石子和雜草上。約莫五分鐘左右，南茜回頭跟查世方說。「到了?！?p> 「哪兒？」查世方什么房子都沒見到。他剛在大街上看到四處方形且高大的建筑，難道不是凡人的居所嗎？
「前面那有燈的地方。」南茜朝燈光前進。
查世方眼睛適應(yīng)了暗處后，才見到這是一堆爛木材，破鐵皮，還有一些半透明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看起來像波浪狀的板子搭成的「房子」。
「這兒，窩棚？」查世方錯愕的指著眼前這又矮又殘破的建物。
「還不是為了等你！這里快拆了，我們家分到了一間公寓，雖說不大，但肯定比這里好。爺爺說什么都不愿意離開，非得等你來才行，不過我上周去看了新房子的進度，工程出了點問題，還要一段時間。原來的鄰居全搬光了，就剩我們?！鼓宪缤崎_了一片破木板，「客廳」里一個老人背對著他們。
查世方心想，「別人下凡都是皇親國戚，吃香喝辣，怎么我下凡就在窩棚區(qū)？這真的太不公平了！」
「怎么不公平啦？讓人裁撤就是自個兒的問題，怪東怪西?！估先碎_口說了句話。
查世方嚇了一跳，「老神仙？您哪位？」
老人指著電視，「哈哈哈...，這傻蛋讓人給裁了?！?p> 「爺爺這幾年狀況不是很好，奶奶走了后他的記憶力有些減退，他每天晚上都看「霸道老板」系列電視劇?！鼓宪缫幻孀叩斤堊肋?，聞了聞桌上的餐盒，「爺爺！不是跟你說不能吃隔餐飯嗎？我們沒有冰箱！」
查世方看了爺爺?shù)念^上，還有著20年的壽數(shù)，并不太擔心他的健康。
再者，這爺爺看起來不太對勁，他的瞳孔里有另一個影子。
「你是誰？為何躲在他的身體里？」查世方這話是用神識問的，南茜聽不到。
「里宰正神，我暫時在這邊協(xié)助你適應(yīng)人間生活，不過我能力官階都低，一天不能用太多神識，不到不得已，別跟我用神識通話?！範敔斂粗槭婪健?p> 「老神官服務(wù)這么周到??？那好，你跟我說你叫什么名字？」查世方盯著爺爺。
「小官叫陳達通。正神，你利用今天晚上趕緊看視頻，電視劇，三日內(nèi)必須熟悉凡人日常，三日后開始在人間工作。充電器在電視旁邊，不懂的問許南茜。」爺爺還盯著查世方。
「你們倆要這樣互看要看多久？」許南茜在一旁見到這兩人行為怪異，沉默的瞪著對方。
爺爺跟查世方同時轉(zhuǎn)過頭，「噓！」
許南茜瞠目結(jié)舌，兩手一攤，翻了個白眼，「算了算了，想怎樣怎樣，我累了。」她把包包一丟，掀起一塊小布簾，就進去她的「房間」休息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我不能穿這身衣服到處跑，你得幫我想個辦法！」查世方再度用神識跟陳達通說話。
爺爺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陳達通！陳達通！」查世方叫了幾聲，那爺爺就是沒反應(yīng)。
「南茜！爺爺睡哪兒？」
南茜不情愿的從布簾后出來。
「他又突發(fā)式睡著？」她沖出來探了探許爺爺還有沒有呼吸?！负秒U！」南茜的臉色才緩了過來。
「對了，爺爺讓我?guī)湍憬枇诵┮路?，我同學(xué)的，他一米七，你應(yīng)該有一米八吧，先勉強穿著，等你有工資了再買新的?！顾钢巫由蠋准路?p> 「家里沒浴室，你只能在廁所里用臉盆，接點冷水擦澡。我們這兒也沒熱水，電是以前鄰居搬走時幫我們偷接的?！鼓宪缰v述這些細節(jié)的時候，非常理所當然。
「我一個爺兒們，湊合湊合也就算了，你一個女孩家，怎么過這種日子？」查世方生了惻隱之心。
「我在外面解決，不用你操心，以后爺爺洗澡就你看著，別讓他跌倒。我們家沒別的床，幫你借了個睡袋，你晚上就用那個?！?p> 「記住，頭上拉鏈要拉好，蟑螂跑進耳朵里不是開玩笑的事，我沒錢讓你看醫(yī)生。」南茜滿臉疲憊，大聲打了個呵欠，又進「房間」去了。
「那個...拉鏈是什么？」他朝南茜房間的方向問，房間半點回音都沒。
「這孩子睡得真神速。」
「現(xiàn)在半點神力都沒了，香火果然重要，這樣在人間得怎么生存？難道還真當個凡人？」
「對了，趕緊看看視頻吧！」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就自動開始播放視頻。
這一夜，他以快轉(zhuǎn)的速度看了「手機教學(xué)」，「電腦速成」，「護理師的春天」，「高校生日記」，「駕駛手冊」，「工業(yè)革命歷史」，「中國近代史」，「基本數(shù)學(xué)」，「經(jīng)濟原理」，「英語教室」...盡管查世方半點神力都沒，但神識還在，這些影片，視頻他可以全數(shù)記在腦中，雖然離融會貫通還有一段距離，不過他還有三天的時間。
「真沒想到，這一百多年，凡間竟有這么大的變化，一切以科學(xué)為主的思想，難怪沒人想要求神拜佛了?！共槭婪礁袊@。
今晚，他在視頻里學(xué)到如何用拉鏈，凌晨五點，他才進入睡袋，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好，沉沉的睡了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