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衛(wèi)覬、孫禮等人,領(lǐng)著尚書省一班尚書郎、郎中、侍郎,來到了中書省面前。中書省門外的場地本來就不算大,來了這一群人,場面就顯得更擠了。
衛(wèi)覬尚未開言,忽然聽到一群甲士急行的聲音。只見夏侯獻領(lǐng)著一班兵士,包圍了整個廣場。
夏侯獻高聲說道:“陛下有令,上疏的,將疏文留在中書省,明日早朝再議,若執(zhí)迷不悟。我等將奉旨拿人。在場諸位,有不少是大魏老臣,還請寬恕我不敬之罪。”
夏侯獻這樣一說,在場的官員可真炸了鍋了。高堂隆站了起來:“我等為大魏長治久安,請求上疏。上次疏文,陛下視而不見。所謂危而不持,顛而不扶,是誰之過?”眾人大喊道:“中書省壓制奏疏,離間君臣關(guān)節(jié),是何居心?”
劉放對夏侯獻道:“夏侯將軍且慢。這滿朝大臣,皆跪在這中書省前,眾大臣跪的是大魏天子,跪的是長治久安。這些奏疏,我們都收下了,諸位,還是請回吧,我等一定上將奏章上奏天子。”
高堂隆冷笑道:“這種緩兵之計,我們是不會上當?shù)摹=袢詹灰姷教熳?,我等誓死不回?!遍T下省眾官員也一齊應(yīng)道:“我等誓死不回。”
夏侯獻走到高堂隆面前,然后蹲了下來:“高侍中,你非得要為難我嗎?”高堂隆看了一眼夏侯獻,道:“老夫這一把年紀,也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你要抓,那就由你抓吧?!?p> 夏侯獻站了起來:“那,我就不客氣了,來人!”就在這時,高堂隆邊上一位大臣站了起來,大聲喝道:“你們誰敢?!”眾人抬頭望去,這人正是蔣濟。
夏侯獻道:“唉呀,我差點忘了,蔣子通,你原來也是擔任過護軍將軍的?!?p> 蔣濟道:“我知道,擔任你這個職務(wù),只聽命于天子。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既然要抓我們門下省的官員,我也是侍中,把我也抓了吧。”
夏侯獻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摻合,失了面皮,可不好?!?p> 蔣濟道:“大臣百官,為陛下修宮殿,負石擔土,全不成體統(tǒng)。你既然一意孤行,我哪里還顧得這張面皮,你要抓就抓吧?!?p> 夏侯獻道:“好,你說得好。來人,抓起來?!?p> 劉放大聲喝道:“不可!高侍中一片赤誠,為國為民,若反被抓走,豈不是寒了天下人之心?夏侯將軍,你可想好了?!?p> 夏侯獻道:“身在其位,則忠其職,既然你等皆不愿散了,我只能不客氣了。你們還等什么,還不動手?”
眾官員站了起來,一片聲哭喊:“陛下啊,你避我等不出,反派人來抓三世老臣,我等做官還有何用?”一些下品官員,開始脫去官帽官服,折好放于地上。
于臬也跟著站了起來,楊阜突然疾步上前,扯住夏侯獻衣襟,啪的一聲,打了他一個耳光,并大聲罵道:“你這忠奸不分的奸賊,老夫可不怕死,你要有膽,就當場將我格殺!”
這一下實在太出意外,眾官員的呼聲和哭聲,也一下子靜止了下來。夏侯獻沒反應(yīng)過來,差點摔倒。他臉上有五個紅紅的手印,也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
楊阜卻不依不饒,繼續(xù)說道:“我今天打了護軍將軍,在道義上我應(yīng)被罷黜,在法律上我應(yīng)被誅殺。我反正是將死之人,你們來呀,把我抓起來,好去領(lǐng)功請賞,升官發(fā)財??!”說完,昂然站朝眾甲士走了過去。眾甲士見領(lǐng)頭被打,楊阜又是威風(fēng)凜凜地朝自己走來,一時拿不定主意,反而連連后退。
楊阜道:“我這是在敲著棺材勸諫,就是等待被殺戮。怎么了,你們這群人倒是殺了我呀?”夏侯獻捂著紅臉,不由腦羞成怒:“還愣著干什么,給我就地拿下?!?p> 蔣濟大喝一聲:“大膽,你們不想活了,竟然拿少府?!”這眾甲士之人中,很多人蔣濟都認得,他們也認得蔣濟,雖然蔣濟不再擔任中領(lǐng)軍將軍,但威望仍在,眾甲士正欲上前,見了蔣濟呼喝,便望了望夏侯獻,止步不前。
夏侯獻大怒,親自拔劍出手,走到一名甲士面前,一劍朝一名甲士脖子斬下,甲士應(yīng)聲而倒。夏侯獻怒道:“這就是不聽軍令的下場,你們還不動手?!”
王肅目視于臬,于臬會意,一個箭步?jīng)_到夏侯獻面前,伸手一格一彈,奪過了夏侯獻手中寶劍,扔在地下,然后雙手一伸,一手扳住他左肩,一手格住他咽喉,大聲喝道:“我看你們誰敢動手?”
這一出手快速,眾甲士雖有心相救,卻是不及。此時楊阜孤身昂然獨自站于前,于臬出手制夏侯獻于后,身后是一眾官員,一語不發(fā)。
劉放、孫資不想到在中書省門前會起這么大的風(fēng)波,又見于臬制住夏侯獻,變數(shù)更大。劉放忙道:“德揆不可魯莽,護軍將軍是天子親信,若有閃失,視同謀反。夏侯將軍,你還是帶你的人去回奏天子,我等隨后就到?!?p> 夏侯獻對于臬說道:“有話好說,好說。你手松一些。”
于臬望了望蔣濟和王肅,王肅點了點頭。于臬道:“只要夏侯將軍不一意孤行,毀了大魏一眾良臣,我現(xiàn)在就放了你?!?p> 夏侯獻知道于臬厲害,便點了點頭。將手一揮,眾甲士開始退出。于臬放了夏侯獻,夏候獻咳了幾聲,對于臬道:“你挾制護軍將軍,這筆帳,我早晚要和你算!”說完,命甲士抬了甲士尸體,騎馬而去。
楊阜道:“諸位,此事皆因我而起,德揆為保我等一眾老臣,挺身而出,我等立即去面見陛下,當以死相爭?!闭f完,命家人抬了棺材,率先離開。
高常隆道:“既然少府如此說,我就陪你走到底。為了大魏,為了陛下,為了蒼生,大家走啊!”說完,也走了出去。眾人見了,一哄而散,一齊朝司馬門走去。
劉放、孫資大急,孫資道:“這,這可如何是好?”王基道:“既然諸位大臣都走了,我們也跟著去吧?!眲⒎诺溃骸安豢桑姶蟪际菑奈覀冞@走的,我們也跟去,豈不是一起去威逼陛下?”王基道:“不然。如今我等已是百口莫辯,不如一起去,也好有個說法?!?p> 孫資道:“還是一起走吧,再晚了,我們就趕不上了。”
司馬門外,眾大臣一齊呼喊,我們要見天子,我們有奏疏。”
羽林監(jiān)夏侯玄領(lǐng)軍守住了司馬門。眾軍士嚴正以待。
許允道:“太初,你率軍守在這里,難道陛下知道我們要來嗎?”夏侯玄道:“我也是臨時接到軍令,奉命在此駐守,不過,天子并不在此?!痹S允道:“那到哪里去了?”夏侯玄道:“這不是我的本職工作,這也不知道?!?p> 這時,中書舍人張茂從外走了過來,道:“我已知道,陛下到芳林園工地去了?!北娙说溃骸凹热蝗绱耍业鹊椒剂謭@去,走!”
“不必了?!北娙苏鹦?,背后一人大聲喝道。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曹爽來了。后面驍騎將軍秦朗,帶了一千兵來。眾人議論紛紛。曹爽道:“天子馬上就到,請各位接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