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這種感覺。
上一次有過這種感覺還是在黑翼第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那種仿佛置身于夢境的、似真似假猶如夢幻般的感覺。
耳邊傳來大人的討論聲和小孩的哭鬧聲，孩子的哭鬧尤為突出，那種撕心裂肺的、仿佛已經(jīng)被全世界拋棄的哭聲，任何人的心都會被它揪起來的。
“就是那東西，快快快。”
“來不及了！一次性全打進去！”
“該死的！排異反應(yīng)怎么這么嚴重！”
“他站起來了！他站起來了！”
嘈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冥秋似乎從哪聽到過這種聲音，明明只差一點就能記起，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嘈雜聲還在繼續(xù)，卻逐漸減弱，孩子的哭鬧聲越來越明顯，那是傷心到極致才會發(fā)出的哭聲，用盡全身的力氣，把自己的委屈、不甘、疑惑、痛苦一股腦的發(fā)泄出來，他大聲哭喊不是因為疼，而是他的心底帶有著某種期望。
希望外面的那些人能因此而心軟停下，或是某個路過的人能救他。
但很可惜，圍著他的人沒有心軟，孩子所處的地方是地下室，壓根不會有人路過。
“鎮(zhèn)定劑呢！快！給他打鎮(zhèn)定劑！”
“打多少！”
“有多少打多少！快！”
足足一斤半的鎮(zhèn)定劑被打進了孩子的體內(nèi)，那針管粗的像是鋼筆，但鎮(zhèn)定劑沒能制止孩子的哭聲，恰恰相反，那鎮(zhèn)定劑就像是興奮劑一樣，孩子甚至開始沖撞玻璃板！
“該死！繼續(xù)打！”
綠色的鎮(zhèn)定劑被源源不斷的打進孩子體內(nèi)，孩子的哭聲也越來越大，鎮(zhèn)定劑注入太多，就像是鋼針在血管里游動，帶著撕裂般的疼痛，好像身體都快被撐爆，別說是強效鎮(zhèn)定劑了，就是那么多水打進身體人也不會好受的。
孩子的聲音似乎有點熟悉，但冥秋卻死活想不起來。
終于，孩子的哭鬧聲結(jié)束了，大人們離開了那里，然后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孩子始終躺在那里，像是死了，又像是睡著了。
地下室的設(shè)備被腐蝕，潮濕的空氣混雜著雨水滴到孩子臉上，他的眼睛終于睜開。
那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冥秋的身體一顫，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孩子是誰，他盡力想逃避視線，但四周都是一模一樣的畫面，那雙血紅色的眼睛，都在死死的盯著他！
冥秋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看到那黑色的屏障正在不斷的接近著。
他似乎知道那是什么，又好像不知道。
冥秋站了起來，他發(fā)現(xiàn)，好像所有的人的臉上都掛著不安，雅芙塔的臉上也布滿了震驚和疑惑。
冥秋知道，他不能再回避自己的過去了，他把這個作為秘密死守在心里，從沒對任何一個人說過。
他知道那幫人把什么東西打進自己體內(nèi)的，他親眼看見過。
當時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現(xiàn)在，在被那個屏障擊飛之后，他確鑿無疑。
冥秋向前一步，他的動作被零看到了，零疑惑的歪著頭，因為她從冥秋身上看到了一樣的孤獨。
他們不想失去每一個人，但也不愿意主動接近任何一個人，他們好像對一切都沒有興趣，卻又珍視身邊的一切，如果某種東西突然從他們的身邊離開，他們不會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傷心。
那個背影，和她是那么像。
“領(lǐng)域展開?逆熵”
荒的領(lǐng)域好像突然消失了，它們的周圍不再像是帶了墨鏡一樣覆蓋著一層黑色的濾鏡，而是變得明亮、清澈。
依琳最先注意到領(lǐng)域的消失，那霧一樣的黑色屏障消失了，她的攻擊可以觸碰到荒潮了。
依琳抽刀后退，她的速度快的甚至舞出了殘影：
“十六極舞！”
十六個刀光從不同的方向爆射出去，將依琳周圍的荒群全部絞殺，百米級的荒還能稍微抵抗一下，不足百米的荒則是瞬間就被撕碎，一點反抗的余力都沒有。
眾人周圍的荒潮被短暫的肅清，這也讓眾人意識到荒的領(lǐng)域已經(jīng)消失了，最先動手的不是雅芙塔，而是某個一直待在創(chuàng)世號上的人。
“巨人煉成！”
一道暗金色的身影沖進荒群，它的身高只有十幾米左右，這樣的體型在荒群中應(yīng)該掀不起什么風浪，但僅僅過了三分鐘，百米之高的巨人就在荒潮中嶄露頭角。
西莫坐在用于補給魔力的臺子上，她理了理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的頭發(fā)，小聲的說道：
“我討厭魔法?！?p> 下一刻，巨大的暗金色魔法陣在地上張開：
“領(lǐng)域展開?化金”
她的魔力并不多，能支撐起一個領(lǐng)域就已經(jīng)是極限了。
百米以下的荒都被西莫的領(lǐng)域過濾掉，化作金色的粉末，十二個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分布在西莫領(lǐng)域的邊緣，她們一同舉起右手，異口同聲道：
“領(lǐng)域展開?天堂”
剛剛進入西莫領(lǐng)域的荒群痛苦的哀嚎起來，這個由天使們臨時組建的領(lǐng)域有著非凡的意義，天堂不會允許邪惡存在，荒被定義為了邪惡。
當然，也只有荒被定義為了邪惡，這個領(lǐng)域中被定義的邪惡越多，對每個個體的傷害也就越小，換句話說，這是一個對荒潮“特攻”的領(lǐng)域。
西莫和天使們的領(lǐng)域疊加在一起，包含了直徑超過數(shù)百米的距離，進入其中的荒都會被瞬間殺死，但也有例外，比如眼前那只高達數(shù)千米的荒。
依琳一眼就認出了它，之前依琳在獵殺萬米級的荒的行動中，就是它在阻撓依琳，偏偏依琳還拿它沒辦法，依琳雖然繼承了萊茵所有關(guān)于戰(zhàn)斗的記憶，但她畢竟不是萊茵，也許萊茵可以一個人殺死它，但依琳做不到。
幸運的是，依琳不是一個人。
荒的觸手還在接近，卻在半空中停下，零的能力將它禁錮的死死的，借著這個機會，依琳從正面跳上它的頭頂，接著將刀刺進它的體內(nèi)，然后抓著刀向下跳去！
刀順著荒的一條觸手極速劃下，荒的身體像被切斷的面條一樣被割下一整條，與此同時，零的能力解除，荒再次行動起來，依琳正面劃出幾道刀光，將那些伸過來的觸手斬斷，正當荒準備進行下一次攻擊的時候，一個潔白的身影出現(xiàn)在它背后——
維羅妮卡是完全為了戰(zhàn)斗而生的兵器，她的左手是半離子能量光炮，右手是加裝了推進器和外骨骼的“切割手”，肩部后面有兩根收起來的炮管，她的腳下是核能推進器，關(guān)節(jié)利用空間折疊的技術(shù)使其更加靈活，無論什么姿勢都能完美發(fā)力，她的每一根頭發(fā)都是極細的能量收集器，能量會匯聚到她的腰間——那里有四把粒子切割器在里面充能，她背后的翅膀前端是鋒利的納米刀刃，在高速飛行下，這刀刃甚至能毫不費力的切斷兩百米厚的鋼板，而她的能量來源——腹部那里，那是一個小型的能量聚合爐，只要塞進一公斤的物質(zhì)，所轉(zhuǎn)化出的能量就足以支撐她全力運行一百年以上。
維羅妮卡張開翅膀，鋒利的納米刀刃輕而易舉的將荒的一部分觸手割裂，她開啟腳上的推進器，從腰間抽出兩柄粒子切割器，將荒的身體一點點削去。
荒停止了用觸手攻擊，它的身體開始向上漂浮，某種類似于視線的東西已經(jīng)鎖定了維羅妮卡！
“來了?！?p> 維羅妮卡舉起左手，她等這一刻已經(jīng)很久了。
左手變形成光炮的發(fā)射器，肩膀上也伸出了兩根細長的炮管，三道能量波與荒的黑色能量波對撞在一起，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塞恩比伯迅速調(diào)整創(chuàng)世號的星環(huán)，將功率最大的激光炮對準了荒。
荒的頭上開始顯現(xiàn)出一種半透明的物質(zhì)，是那種類似于立場的東西，一旦完全成型，無論是激光還是普通的魔法都傷不到它。
但，已經(jīng)被安排好劇本的它怎么會有反抗的機會呢？
綠色的像藤蔓一樣的東西瘋狂的從荒的身體底下長出！雖然說是藤蔓，但它們最少也有二十多米寬，寬的甚至可達百米！它們迅速纏繞上了荒，將它的身體狠狠勒緊！
劇烈的白光將荒的身體整個蒸發(fā)，差點被這道白光一起蒸發(fā)的蘭變成類似于史萊姆的樣子跳到雅芙塔肩上，然后化為不足二十厘米的小人：“你們的武器威力有點大。”
“這已經(jīng)很小了，要不是考慮你的安全，我打算弄一排掃過去，那還能清理不少其他的荒?！毖跑剿o所謂的說。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蘭看著一望無際的荒潮說道：“我沒想到你們的世界也如此絕望?！?p> 蘭說的沒錯，從視野可見的地方，黑色無邊無際，數(shù)也數(shù)不清。
如果沒有雅芙塔，現(xiàn)在的主宇宙和相位面應(yīng)該還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從數(shù)個文明的融合到一個星球的統(tǒng)一，或是某個龐大勢力的建立，無論這個地方是大是小，想要讓所有人成為一個整體，戰(zhàn)爭總是無可避免，在那個過程中，百分之九十的文明會死去，剩下的百分之十中還有百分之九十的文明會被強制丟棄掉它們的文化和信仰，考慮到科技水平的差異，大部分文明的死去幾乎是注定的——你以為即便有了光速飛船跨越整個宇宙也需要幾百億年，可高級的文明具備跨時空打擊的能力，它們幾分鐘就能讓自己的攻擊從宇宙的這頭到宇宙的那頭，對它們來說，清理一個行星級文明比干掉同等級文明那幾億艘宇宙戰(zhàn)艦中的一艘還省事的多。
雅芙塔制止了這種情況發(fā)生，從結(jié)果上來看，她保住了幾十倍的文明存活，宇宙內(nèi)看起來一片光明——雖然有困難，但有人領(lǐng)著它們面對困難，最大的壓力被神頂住，它們只要自保就好，從它們的視角來看，未來充滿希望。
可是它們不知道，它們的神明現(xiàn)在也正處于自身難保的狀態(tài)。
現(xiàn)在雅芙塔他們還能抵御荒潮，等到他們能量耗盡呢？沒有能量補充，這樣的情況早晚會發(fā)生的。
“通過節(jié)點回到帝國內(nèi)部，然后把節(jié)點關(guān)閉?！?p> 蘭點點頭：“確實，這是最好的辦法，荒侵染過的節(jié)點無法關(guān)閉，但只要有一個人一直在清理就好，雖然這個人最后會被舍棄，但這是最好的辦法。”
蘭沉吟了一會：“我的能量還很充足，應(yīng)該可以給你們堅持十幾分鐘的時間?！?p> 然而，令蘭意想不到的是，雅芙塔卻是搖了搖頭，用手指摸了摸她的頭，說道：
“太狹隘了?！?p> “什么？”
“我說，你的眼光太狹隘了，你的膽子不夠大?！?p> 蘭愣住了，她認為這個提議已經(jīng)足夠大膽——沒人會愿意去送死，所以她主動提出自己來做，這也是犧牲最少的辦法，這地方要是沒有人斷后，荒會瞬間侵染空間節(jié)點的。
蘭對荒的了解不比雅芙塔，但她認為這應(yīng)該是犧牲最小的辦法，一個人換取所有人的存活。
“你想用那些龍骨號嗎，它們擋不住荒潮的?！?p> “不，再過分一點，你想到了用一個人的生命換取不讓荒侵染節(jié)點，這很好，我們確實不能讓荒侵染節(jié)點，但不一定要死人，貪心一點，還有更大膽的辦法?！?p> 更大膽？蘭的眼神空洞的盯著雅芙塔，一個人光是抵御荒潮就已經(jīng)很難了，再過分點……
“你是說……”
雅芙塔笑了笑：“對，就是你心里想的那個?！?p> “清理它們，直到留出足夠的空白區(qū)域?！?p> “我比較貪心?！毖跑剿男θ莞酰骸拔乙粋€人也不想放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