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邈回來得及時,才進(jìn)家門,府外就被堵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少、遠(yuǎn)親近鄰都來討一個說法。齊天無疆坊假冒偽劣,以次充好,欺騙無知百姓,賺黑心錢、、、、、、總之什么臟水都往齊天無疆坊上潑,他們當(dāng)然不知是口說,還把所有的證物都擺了上來,人贓俱獲,你就是再冤枉也只能冤枉了。
西湖水都已經(jīng)漫到金山寺來了,你回來又有什么用?不過既然你要提前來承受這些,那就好好承受吧,讓我看看,你是怎么用那幅道貌岸然的模樣把無疆坊經(jīng)營下去的。
無疆坊出了這檔子事,冀夫人說什么也不讓嵚岑再出門,嵚岑已經(jīng)身孕八個月,不管有沒有這場變故,冀夫人都不會再讓嵚岑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
嵚岑當(dāng)然可以休息,她已經(jīng)沒什么需要做的了,靜靜地在房間里聽著門外每日換湯不換藥的喧囂,看著府內(nèi)總有一個凌亂的身影火燒眉毛,這比什么都能敞開心扉。
冀邈當(dāng)然懷疑嵚岑,除了這件事他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嵚岑,但懷疑就只是懷疑,他沒有證據(jù)不能把嵚岑怎么樣,甚至沒有說服自己去質(zhì)疑嵚岑的證據(jù),他想不到,齊天無疆坊出了事對嵚岑有什么好處。必竟嵚岑之前的作為給無疆坊帶來了不可限量的前途,如果她是沖著今日來的,全然不必這樣給自己添堵。
冀垣沒有再收到嵚岑的信件,他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也沒必要因為嵚岑沒有書信而失落,歸途過半的那個驛站,他收到了最后一封信。
孤梅唯冬,蘭草常青。
信件依舊只有短短的幾個字,這次的信件大不相同的就是字體上的變化,上句是蘭草體,下句是梅花體,署名處是一顆蘭草,也可以說是一只海鷗。
冀垣乍一眼看過去并沒有讀出其中的含義,看到那顆蘭草時還感到一陣喜悅,這丫頭總算是學(xué)會說情話了。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多讀幾遍之后他果然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深意。
什么情書,這是一封絕情書?。∈裁垂旅肺ǘ?,什么蘭草常青,她出什么事了?
冀垣拽緊了信件,快馬加鞭趕回冀府,岑兒,等我回來!
無疆坊的事兩個月以來起起伏伏,冀邈經(jīng)常不著家,冀夫人偶爾幫襯,府里的人被抽走了大半,經(jīng)常只有嵚岑和幾十個丫頭在府里。
嵚岑分娩的時候只有下人在府里,沒有長者坐陣,府里顯得有些混亂,青澀的丫頭不懂妊娠之事,見了血便慌了神,聽見喊叫聲便嚇得走路都磕絆。
喊叫聲停歇,由孩子的啼哭聲接班,府里,總算沒有那么凌亂了。
“少夫人,是個小少爺?!?p> “給我看看?!?p> 產(chǎn)婆將出生的嬰兒放在嵚岑身旁讓她摸摸,嵚岑費力抬手摸了摸他滿臉血跡青一塊紫一塊的臉頰,便讓產(chǎn)婆把他抱走了。
“少夫人,門外有兩位公子說來拿衣裳?!?p> “就在偏房里,去拿來吧,讓他們進(jìn)來?!?p> “可是、、、、、、”
這才生完孩子就讓陌生男人進(jìn)來是不是不太好?雖然他們年紀(jì)輕輕,可必竟是個男的啊。
“你不相信我嗎?”
丫頭搖搖頭,立刻道了聲“是”,便照做了。少夫人是什么人?比誰都有分寸,她在這擔(dān)心什么沒必要的事?
兩個少年郎進(jìn)來之后正想著該跟她說些什么,還沒開口就已經(jīng)瞠目結(jié)舌了。
嵚岑正在費著勁給身旁的襁褓綁上捆綁的東西,可,剛剛明明看見產(chǎn)婆抱著孩子出去了啊,他們還特意看了看呢,這是什么情況?
束縛在襁褓上的是一根腰帶,環(huán)扣相交,“陸”字顯現(xiàn)在正中間,嵚岑抬眼淡淡述說道:“一點香道罷了,不必驚慌?!?p> 香道?離昭不是不讓練這個邪門歪道的嗎?
正詫異著,門外便傳來產(chǎn)婆的驚慌聲。
“怎么,怎么沒氣了?剛才還好好的、、、、、、”
“快讓郎中看看,也許還有救呢!”
、、、、、、、、、、、、、、、、、、、、、、、、、、、、、、、、、
“我想請你們,幫我?guī)ё哌@個孩子?!?p> 什么!
“這是你的親骨肉啊、、、、、、”少俠很是詫異。
“求你們了?!?p> 少年郎見嵚岑要起身磕頭,立刻安撫住了她。
“少夫人快躺下,我們答應(yīng)你!”
誒?答應(yīng)?!
沒辦法了,只能答應(yīng)了。
“如果他以后不能像常人一樣生活,就請你們殺了他。”
怎么會有這樣狠心的母親?
少年郎認(rèn)為她定是因為自己命不久矣才把孩子托付給別人,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她要讓這個孩子遠(yuǎn)離冀家,但只要她能活下去,應(yīng)該就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了吧?對,哪里會有母親舍得孩子變成孤兒的?
少年郎拿出一個藥瓶遞給她,道:“少夫人,也許這個可以救你一命、、、、、、”少年郎毫無防備被嵚岑一手回絕了。
嵚岑推開他的手,干白的嘴唇啟齒道:“如果他能好好活下去,一定,不要讓他知道他的身世,一定不要讓他跟冀家沾上關(guān)系?!?p> 為什么呢?罷了,既然你決定好了,那就這樣吧。
少年郎才將孩子抱入懷中,就見剛才那丫頭捧著兩套衣裳回來了。
“少夫人,衣裳拿來了?!?p> 二人正心里驚慌著,但那丫頭好像看不見他懷里的嬰孩一般,嵚岑很淡然地讓丫頭把衣裳給他們,并讓他們離開,丫頭把衣裳遞給少年郎,但少年郎已經(jīng)沒有手去接,氣氛凝結(jié)了一秒,少俠立刻接過衣裳道謝,然后像做賊似的離開了。
嵚岑的身體越來越差,無疆坊的氣運也隨之將至,不知哪里來的一個風(fēng)水師把這一切都?xì)w咎于府中的血光,先是孩子夭折,再是產(chǎn)婦犯煞,揚言說只要把府里的不吉利的都清干凈,無疆坊氣運自然就不會被壓下去。
不知是風(fēng)水師的花言巧語蠱惑人心還是冀邈本就有這個打算,總之不管冀夫人怎么阻攔,嵚岑還是在月中被扔出了冀府,不過冀邈大發(fā)慈悲,順道扔了個丫頭瀅兒給她。
“老爺,嵚岑還在月中,你不能這樣加重她的病情啊!”冀夫人怎么苦口婆心,連勸帶求都沒能讓冀邈眼中閃過一絲心軟,在他心里,果然還是只有所謂的利益。
“好歹等羑丹回來???”
漠視,依舊。
瀅兒扶起不能靠自己支撐的嵚岑,不滿地對站在屋檐下的冀邈斥道:“少夫人乃是當(dāng)朝公主,你們當(dāng)真不怕惹怒了吾王嗎?!”
“她要真是萬金之軀,真是求之不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