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
眾長老、親傳弟子、執(zhí)事們陸陸續(xù)續(xù)的走進議事廳,只見梁丘坐在上位閉目,臉色無驚無喜。
“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把人都叫齊了?”
“可能是要發(fā)靈石月奉了吧?!”
“真假?”
“不知道,我猜的?!?p> 過了一會兒,靈藥宗的太上長老季凌也出現(xiàn)在議事廳的門口。
她走進來抬手一揮將門關上,隨后雙手負在身后,駐足閉目,這時梁丘睜開了眼睛。
“太上長老怎么也來了?”
“難道真的有大事發(fā)生?”
梁丘看了看廳內(nèi)眾人,加上蹲在角落里的項陽與姚正道,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人。
他開口道:“我靈藥宗千年前遭逢巨變,宗主忽然失蹤,以致宗內(nèi)再也種不出珍貴靈藥,靈藥宗名不符實,長老弟子們前途昏暗不明,萬千弟子在短短三百年之內(nèi)便所剩無幾,這種結(jié)果我早已料到,我甚至都做好了靈藥宗只剩我一人的心里準備。”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股深深的無奈、無力感,讓人不禁覺得哀從心起。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承蒙諸位不離不棄,一直守護至今,我梁某人感激在心,也把諸位當成兄弟姐妹至親一般,從未有過任何不義不軌之心?!?p> 話畢,廳內(nèi)眾人心里都特別別扭,畢竟靈藥宗除了副宗主梁丘、太上長老季凌與唯一的內(nèi)門弟子姚正道之外,都是奸細……
說到這里,梁丘拿出一枚玉簡,望向廳中一人,神色悲傷道:“可我怎么也沒有料到,我的至親好友中,居然會出現(xiàn)叛徒……”
廳內(nèi)眾人順著梁丘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面相和藹的老頭臉色凄然。
“吳長老,這枚玉簡是從你涯閣附近發(fā)現(xiàn)的,且上面沾有你的靈氣,能告訴我為什么嗎?”梁丘黯然神傷道。
此時眾人心里與羽然長老當初知道玉簡之事時一樣,都驚詫于靈藥宗除了自己居然還有內(nèi)鬼!
吳長老嘆了一口氣,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他道:“遙想一千四百年前,我還只是一個牧童,放著牛羊,捉著魚蝦,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一伙山賊來了,他們拿著刀槍棍棒,血洗村莊,待我放牛羊歸家時才發(fā)現(xiàn),整個村莊無一活口,血流成河,我的父母以及三歲的妹妹也沒能幸免于難。
那時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報仇。
我四處打聽,終于知道了那伙山賊的老窩,于是我只身一人拿著把柴刀去了賊窩,心想能殺一人也好。
誰知待我到了山賊老窩后卻發(fā)現(xiàn),整個山賊窩已經(jīng)被人給肅殺一清,那殺山賊的人便是我后來的師尊。
他得知了我的情況后,便收我為徒,傳我道法,逆天而修,尋長生、做仙人,生老病死不襲身,可惜我資質(zhì)平庸,天賦愚鈍,修煉三百年才堪堪筑基,讓師尊很是失望,便對我不理不睬了。
此后又過了一百余年,師尊突然找到我,說要我去做一件事,我知道,報恩的機會來了。
后來得知,師尊讓我來靈藥宗做奸細,打探情報,這一待就是千年時間。
這千年時間里,我見證了靈藥宗從昌盛到衰落,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已經(jīng)忘了我是被師尊派來的奸細,我開始擔憂靈藥宗的生計,擔憂長老弟子們的修煉,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了靈藥宗的人……
直到五日前,項長老的出現(xiàn)讓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與使命,可我很為難,一面是師尊的恩情,一面又是靈藥宗千年來的厚意,讓我不知如何取舍。
幾番掙扎過后,我決定報答師尊的恩情,我便準備將這個消息告知師尊。
可當我祭出玉簡的一瞬間,我便后悔了,靈藥宗現(xiàn)在已經(jīng)如此沒落,經(jīng)不起任何折騰了,于是我便將玉簡擊落,決定裝作不知,打算在靈藥宗度過我壽元不多的晚年……”
廳內(nèi)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其實不止吳長老已經(jīng)把靈藥宗當成了第二個家,在場的這些奸細,至少九成以上都是這樣想的。
這時項陽忽然嘆道:“自古忠義兩難全唉!”
吳長老聽后嘆道:“項長老所言極是,師尊對我有再造之恩,靈藥宗對我有手足之義,我說這些并不是想要求生,只想讓副宗主得知,我親傳弟子是靈藥宗的人,并不是如我一般的人,請副宗主大人不要因我而連累他,我死后勞煩諸位將我的尸身拋至野外焚掉即可……”
說罷,他一掌拍向天靈,頓時七孔流血,經(jīng)脈盡斷,身魂具滅。
梁丘發(fā)現(xiàn)吳長老萌生死志,但卻根本來不及阻止,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喃喃道:“本不該如此的阿……”
這時太上長老季凌睜開眼睛,打開廳門,轉(zhuǎn)身離去。
“師傅!!”
吳長老的親傳弟子欒江反應過來后,撲在尸身上泣不成聲。
雖然他也是別的門派派來的奸細,但吳長老對他是真的很好,視如己出一般,甚至臨死都憂著他的安危。
所以欒江也顧不上別人懷疑不懷疑了,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姚正道見狀道:“內(nèi)奸而已,哭個什么勁兒呀!”
欒江聽后猛然抬頭,恨恨的瞪著姚正道一眼。
姚正道嚇了一跳。
項陽也瞪了他一眼,嘆道:“吳長老也是個可憐之人,自從他被派來做內(nèi)奸的一瞬間起,他就已經(jīng)是一枚棄子了,內(nèi)奸的下場哪有好的?不過還好他及時醒悟,沒有釀成大錯,也算是守住了義?!?p> 項陽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讓有心人聽了個真真切切,廳內(nèi)的長老、執(zhí)事、親傳弟子們的心中一時間百味陳雜,心亂如麻。
這時梁丘睜開眼睛,道:“吳長老壽元已盡,于今日酉時三刻離世,鑒于其為靈藥宗貢獻頗多,擇日將其安葬于宗門墓園中?!?p> 他這句話一說,也就算是把吳長老這事兒給定性了,承認其是靈藥宗的人,而不是別的門派派來的奸細。
吳長老的親傳弟子欒江聽后扣頭道:“謝副宗主大人!”
“散了吧?!?p> 梁丘起身走了,背影顯得有些蕭索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