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
36年前，27歲的希利斯·卡蘭尼克已經(jīng)是CMU機器學(xué)習(xí)系的副教授。
Jade并不是他最早教的學(xué)生，卻是最無法替代的一名。
她年輕漂亮，少年老成，無時不刻持著名門淑女的優(yōu)雅端莊。據(jù)說，Jade的母親是位頗有學(xué)識的華裔，而Jade這名混血兒很好地繼承了她迷人的東方氣質(zhì)，結(jié)友甚多，追求者也不在少數(shù)。
面對這樣薰衣草般的女子，27歲的單身男士，怦然心動。
他開始苛刻地要求自己的衣著舉止，趕去各種場合與她偶遇，于導(dǎo)師與學(xué)生的不定期會面后熱情地邀請她共進晚餐。
終于，在Jade得到碩士學(xué)位的這一天，他大膽地向她求愛了。
然后遭到了拒絕。
“好吧，”卡蘭尼克教授依舊維持著他的紳士風(fēng)度，“請不要放在心上，你依然是我最喜愛的學(xué)生?！?p> 告白失敗后的教授似乎沒有什么變化，依舊苛刻地要求自己的衣著舉止。
只是從他偶爾傳出的話中，人們得知這位IT界的天才已經(jīng)對無聊的愛情提不起任何興趣。“比起愛人，科學(xué)研究才是永遠忠誠于我的存在?！?p> 至于Jade，那之后她離開了CMU，有人說她考了別的大學(xué)讀博士，有人說她結(jié)了婚，也有人說她去了大城市找工作。
在某個欣欣向榮的春日，希利斯·卡蘭尼克意外收到一封信。
信的封面很有意思。
Jade Hinton
他最喜愛的學(xué)生。
這是一封遺書。
除了卡蘭尼克，沒有人知道遺書中具體寫了些什么。但Jade的傳聞彼時終于有了正確的解釋。
她的父母把她養(yǎng)到18歲，給她留了筆錢，便依約離婚了，從此各走天涯，再沒有過問Jade的生活。
自幼獨立的Jade把全部的生活投入到學(xué)術(shù)中，在她眼中，機器學(xué)習(xí)系里層出不窮的項目就是她的全世界。Jade本計劃攻讀博士，可卡蘭尼克的告白給她造成了莫大的困擾。輿論壓力的刺激下，她走了——也因自認為能力不輸于大多博士。
她去過很多城市，拜訪過各種研究機構(gòu)，希望哪個有資源有金錢的地方可以接納她，供她做她最喜歡的研究。
當(dāng)然沒有她滿意的地方會接納她——這位小小碩士的眼光太高了。
卡蘭尼克曾推薦她去一家對口公司，卻又一次遭到拒絕。
慢慢地，卡蘭尼克也不再關(guān)心Jade的生活。
直到他得到Jade自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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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會這樣？”我系上安全帶。
科笑鬧把手機調(diào)成飛行模式：“卡蘭尼克也是如此疑惑的?！?p> “然后呢？”
“你不睡一覺嗎？”她問，“兩個多小時才能到目的地?！?p> 我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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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蘭尼克怎么也想不到為什么自己的告白會造就這樣的悲劇，更想不明白是什么讓那名堅強的新時代女性選擇終結(jié)自己的人生。
他翻閱大量心理書，旁聽無數(shù)場心理學(xué)教授的講課，走訪幾十位心理學(xué)專家。
最后得出結(jié)論：在那樣的壓力下，像Jade這般的人格是極有可能輕生的。
卡蘭尼克簡直要崩潰了。
僅僅是為了尋求一個有資源有金錢的地方嗎？若早知如此，他肯定會為她創(chuàng)造她想要的環(huán)境。
或許現(xiàn)在也不遲。
作為一名教授，卡蘭尼克有庇護學(xué)生的慈父情結(jié)。他不希望以后還有人重復(fù)Jade的命運。
同時，他也是一家微型公司的CEO。
公司收益、企業(yè)投資、稿費、AI研究……他的財富合起來，足以創(chuàng)辦一家規(guī)模不小的公司。
但他想做的不僅如此。
卡蘭尼克聯(lián)合了有相同志向的學(xué)者，一同組織了F4T。
以慈愛之名建立的協(xié)會，自然不能被可笑的世人攪混水。所以它基本只從各個大學(xué)招收成員。
后來，它一點點偏離創(chuàng)立初衷，甚至嚴重背叛了倫理法律。
后來，出現(xiàn)了卡蘭尼克厭惡的人員脫離現(xiàn)象。
后來，F(xiàn)4K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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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天意）、Future（未來）、Forefront（前沿）、Forward（前進）……”我低喃，“真的很自大?！?p> “要是管理得當(dāng)，它其實可以是個造福人類的科研圣地?！笨菩︳[說。
“打住，你還是沒有講秦晚煙的事?！?p> 科笑鬧解開安全帶，從包里拿出一本本子，翻到某一頁，將它滑至我面前。
“這是當(dāng)年的Jade Hinton。”她指著貼在上面的一張照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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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
太像了。
那清媚的臉龐、勾人的狐眸、高雅的微笑……
她們的容貌氣場，不可思議地相像。
“63減45是多少？”科笑鬧歪著腦袋問。
“……18?！?p> “哦，18年前，”她臉上沒有半分不自在，“秦晚煙……”
“24歲。”我見她又開始掰手指，道。
“對，24歲，加入F4T……五六年了吧，那時候她因為某件事來CMU——好像是受邀聽好友的講座。在校園里她被45歲的卡蘭尼克教授無意撞見?！笨菩︳[說，“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能離開匹茲堡。再然后，秦晚煙就不是原來的秦晚煙了。”
“為什么？”
“你有了解過精神控制嗎？”科笑鬧問，見我搖頭，道，“算了，也不重要，我就不表現(xiàn)自己了?！?p> “秦晚煙被精神控制了？”我問。
“嗯，覺得很玄？”
“有點吧?！?p> “類比傳銷組織？”
我略一思索：“理解了。不過，卡蘭尼克控制她做什么呢？”
“應(yīng)該是補償吧，他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愛她，”科笑鬧說，“卡蘭尼克對待自己的學(xué)生都像對待孩子一樣……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和秦晚煙說的話？”
“忘了?！?p> 科笑鬧笑笑：“Jade拒絕卡蘭尼克后，卡蘭尼克就特別在意教授與學(xué)生的倫理距離，他的高傲從此不允許他玷污自己的學(xué)生，但他仍偏執(zhí)地愛著Jade。所以，卡蘭尼克對秦晚煙的感情，介于師生與愛人之間?？梢钥隙ǖ氖?，卡蘭尼克堅決不讓秦晚煙離開他過長時間?！?p> “那秦晚煙的丈夫呢？”我忽地意識到這個問題。
“死了。”
“我知道，”我說，“可是我查不到具體原因?！?p> 科笑鬧把本子放回背包：“不方便說?！?p> “哦……”
科笑鬧打了個哈欠，看了我一眼，噗嗤笑了，抓過我的手把玩：“小丫丫啊，你姐我就是不說，你也很快就會知道吧。做好心理準備，可能過不了多久，你就要見到Ken了。”
我一愣，心想看來他們家的內(nèi)部關(guān)系也不怎么親密啊，聽她左一口“Lloyd”右一口“Ken”的，有點想念老爺子了……
下一秒，我反手攥住她：“鬧鬧，你知道我媽媽是怎么死的嗎？”
科笑鬧斂去笑意，神情嚴肅：“自殺——我非常用心地查過——只有這個答案?！?p> 雙雙沉默了許久，我不想這么不自在下去，便扯回上一個話題：“那位秦女士挺可憐的?！?p> 一位胸有熱血的女學(xué)者，因為無關(guān)己的緣由受人精神控制，年紀輕輕就失去了丈夫，被迫接受他人的價值觀。這渾渾噩噩身不由己的20年，葬送了她的青春與抱負。
她本可以像世上任何一位成功的學(xué)者一樣，為社會貢獻自己的才能，贏得世人的贊譽。卻在最好的年華，把自己埋在了F4T。
這樣想來，如果一早就明白協(xié)會是怎樣一個地方，又有多少人愿意加入？
“她確實值得同情，但她不是無辜的?！笨菩︳[說，“參與轉(zhuǎn)基因人計劃的成員，或多或少都在一些瞬間喪失了部分人性?！?p> 我點頭表示贊同：“協(xié)會像卡蘭尼克這樣懂心理學(xué)的人不少吧？”
“都是些只懂皮毛的家伙，也只有卡蘭尼克學(xué)得深?；A(chǔ)的心理暗示并不難，卡蘭尼克要求F4T的高層掌握這項技能，只是為了往協(xié)會里引新鮮血液而已。”
“對了鬧鬧，我挺好奇你的身份，能說說嗎？”
科笑鬧笑容溫煦：“秦晚煙是我的患者，也是我的研究對象?？ㄌm尼克擔(dān)心我讓她康復(fù)——事實上我也正這么做，只是他沒發(fā)現(xiàn)而已——所以卡蘭尼克很不待見我，但礙于我身后的組織，他不能對我出手，也不能干涉我的人身自由，甚至要對我懷有幾分客氣——只能盡量避免我和秦晚煙見面?！?p> 她身后的組織，不可能是她養(yǎng)父所處的F4K，F(xiàn)4K在金錢利益上從屬于F4T。
“一個心理學(xué)組織？”我問，“和F4T存在交易的那種？”
科笑鬧說：“你的分析能力很適合當(dāng)一名優(yōu)秀的心理學(xué)家。”
我說：“謝謝，我還是不要頭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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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華達州，拉斯維加斯。
作為世界四大賭城之一，它坐落于荒漠的邊緣，全年高溫，旅客卻絡(luò)繹不絕。而極盡的奢華背后，一面天堂、一面地獄。
“Walking Stick Entertainment（手杖娛樂）?！蔽已鐾矍暗母邩?，“它到底是做什么的？”
“很多，酒店、游樂場、KTV……培養(yǎng)藝人甚至可以說是它的副業(yè)?！?p> “賭場是主業(yè)？”我問。
科笑鬧道：“說不上是主業(yè)吧，畢竟賭博在很多地方是違法的。想了解的話，可以去咨詢Lloyd?！?p> 我輕呸：“少撮合我們?！?p> “好嘛，不說就不說……”科笑鬧無奈地聳肩，“我坦白，我就是欠他太多人情了，你別往心里去啊。”
我忍俊不禁：“吟生他別往心里去就好了。”
科笑鬧七拐八拐地帶我走進一個小房間，我們說了一會子話，后被敲門聲打斷。
“科小姐，Ken找您。”有人在門外說。
科笑鬧起身：“我要和我親愛的父親敘敘舊，你自便咯。啊……這個給你。”
她從包里取出一只精美的盒子，打開。
——雪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