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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xié)會

No.3—No.4

協(xié)會 M.迷 2869 2020-08-13 13:58:01

  No.3

  文吟生決定獨自去千永。

  之所以不帶上我,是因為此行兇險,他怕我出事。

  我高高興興地送他去機場,又高高興興地回自己家。

  沒錯,自己家。

  我和老爺子的家。

  燕忻帶著她新晉男朋友去了杜倫,老爺子……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開門——果然空無一人。

  我細細打掃了衛(wèi)生,尤其是書房——計算機屏幕和鍵盤被擦得锃亮。然后細細清理了自己,虔誠地似在準備什么圣潔的儀式。

  也確實圣潔。

  想讓君六九擺脫協(xié)會的交通封鎖,光解決監(jiān)控問題是遠遠不夠的。

  最好讓整個Tech-I都沒空管Tech-B的閑事。

  這個想法太刺激了,令我興奮中帶著嘚瑟、嘚瑟中又含著點害怕。

  但我敢賭。

  ————

  可憐的林韞,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八號機滿是漏洞。不僅如此,他負責的二號大主機也早已成為我的傀儡機。

  有了這么一個傀儡機,我便可以有無數(shù)個傀儡機。

  通過二號大主機把asp后門文件混入?yún)f(xié)會各個計算機中官網(wǎng)網(wǎng)站服務(wù)器目錄下正常的網(wǎng)頁文件,再訪問asp后門,就能得到命令執(zhí)行環(huán)境……

  ————

  我心里默默算了會兒,數(shù)量應(yīng)該足夠了,拖久了怕露馬腳。

  于是我從包里摸出一罐咖啡。

  咔——金屬片破開,濺起一陣醇香。

  太久沒通宵了。

  ————

  F4T官網(wǎng)在短短幾天內(nèi)迎來了第二次DDoS攻擊。

  控制傀儡機是Tech-I東亞區(qū)總部的八號機,攻擊者通過二號大主機轉(zhuǎn)了第二下,才到最后一重——協(xié)會在萬康市及其附近城市的幾乎所有的計算機。

  文件包瘋狂發(fā)送沒多久,官網(wǎng)便已癱瘓。所有A-Ⅴ持有者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并在之后的修復活動中,論功行賞。

  文吟生一定會抓住機會,送君六九出國。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我停止攻擊。

  雖然覺得遲早會被找到,但我還是細心刪除了八號機的足跡。

  做完這些,我有點疲憊,精神卻是極度亢奮。在房間里轉(zhuǎn)了幾圈,又是搗書柜又是玩骰子的。然后去臥室躺了會兒,睡不著,起身洗臉敷面膜,再回到床上。

  躺了十來分鐘,我一直等待的門鈴響起。

  我走下樓,看了眼監(jiān)控——兩個身型魁梧的男人。

  開門。

  面容稍年輕的那位側(cè)身讓了一條路,微微彎腰:“蕙小姐,請?!?p>  我撕下面膜:“幾點的航班?”

  似乎是沒料到我這樣的反應(yīng),他愣了一瞬,但協(xié)會對素質(zhì)的變態(tài)追求使這些人被訓練出良好的修養(yǎng)。于是他答:“早上七點半。轉(zhuǎn)兩次機?!?p>  “還早,過一個小時再來叫我?!蔽艺f著往門內(nèi)走去,“外面都歸你們,自便。”

  臥室里,我先做了眼部護理以淡去黑眼圈,敷眼膜的同時找出一套職業(yè)裝——衣服很久沒動了,有點灰,但眼下我顧不了那么多,抖了抖便換上。

  五點一到,手機自動開機。

  我盯著它,呆呆地站了很久很久。

  某一刻,我拿起手機。

  丫丫:相信我的打算,對的錯的我都知道了,生氣的是/豬

  對話框上出現(xiàn)“對方正在輸入中…”

  我一咬牙,直接關(guān)機。

  半小時后,我打開臥室門。

  那兩人正一站一坐地候在門口。

  “Killer?”我求證道。

  “是?!毕囟哪贻p人刷地站起。

  “匹茲堡?”

  他驚訝地看了我一眼,盡管他有所收斂,我仍被那凌厲的目光刺了一下。

  年輕人反應(yīng)迅速地低頭:“是?!?p>  我頷首:“放心,F(xiàn)4K的檔案不是我能攻破的,你們沒有泄密。

  “蕙小姐是位聰明人?!?p>  年長者沉聲道:“少說少錯?!?p>  兩人噤聲。

  我聳肩:“走吧。”

  ————

  ————

  No.4

  醒來時,最后一趟機正好降落。

  機場里,年輕人歉意地表示要收走我的電子產(chǎn)品,我不情愿地嘟囔著伸手進口袋,輕輕扣了扣,才把手機連同智能表遞出去。

  就近填飽肚子,我打了聲招呼,拿上化妝包去洗手間。

  飛快上完淡妝,對著鏡子審視一番——很好,是那個人欣賞的正式端莊。

  離開餐館便被恪守時間觀念的Mr.Killer請上車,駕駛員是那年輕人,年長者則和我一同坐在后排。

  一路無言。

  約半個小時后,目的地越來越明晰。

  我悄悄松了口氣。

  賭對了。

  ————

  ————

  希利斯·卡蘭尼克(Hillis Kalanick),CMU機器學習系終身正教授,現(xiàn)年63歲,論文滿天,著作等身。

  現(xiàn)在是他固定的研究時間,我被帶進一間開闊的辦公室坐下。

  房間內(nèi)的擺設(shè)簡約整潔,桌椅皆是木質(zhì)。書案上厚薄不一的書被放得一絲不茍,我大概掃了幾眼,半數(shù)書籍是今年新出的精品,很多我還沒來得及看過。

  此時領(lǐng)了我一路的兩名男子離開一人,余下的那名年輕人懶散地靠坐在我對面的椅子上。

  我從口袋里取出一早準備好的唇膏和小鏡子,化了個凄凄慘慘的病態(tài)唇。

  然后……開始泛無聊。

  我盯著這方空間除我以外的唯一一個人,問:“你……叫什么名字?”

  他眼皮一抬,不做聲。

  “那么保密啊……”適應(yīng)了他危險的目光,我呶呶不休道,“名字就是拿來叫的嘛,不然,說個代號?”

  “請保持安靜,”也許是因為年長者不在,他補充了不雅的一個字,“吵?!?p>  “不吵也行,”我本想著套上幾條消息,在他冷眼注視下沒敢提那些個條件,“殺手先生,眼神別這么兇行不?和你那一套儒雅的言行反差很大啊……“

  說著我輕聲悶笑,揪緊白襯衫衣角:“協(xié)會左右了我們太多太多,不反差的人很少吧。”

  他重新低下頭。

  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竟好像真看出了點什么。

  這樣對峙良久,殺手先生的手表突然嘀嘀響起,他按停了鈴聲:“卡蘭尼克教授忙完了,告辭?!?p>  門合上的下一刻,我起身繞道桌子的另一頭,坐下。

  垂首——桌壁上有幾行斷斷續(xù)續(xù)的劃痕,長短不一。

  這倒是巧,前幾天和燕忻閑聊時正好觸到過有關(guān)摩斯密碼的話題,算是在從小背過的基礎(chǔ)上溫習了一遍,印象還很新鮮。

  嘴里默念那幾個字母——

  j-o-h-n-a

  我不禁笑了笑——如果生活在以英語為母語的國家,誰都有幾個叫“John”的朋友吧。

  可那家伙明顯是中國人,難不成真是代號?

  John A

  “A?”

  未等我思索出什么,辦公室門倏地打開。

  我不動聲色地抬頭,悄悄撫平衣角。

  卡蘭尼克那張慈祥的老臭臉晃到我眼前。他具備世人眼中睿智學者應(yīng)有的精銳眼神與親和力,頭發(fā)花白整齊,穿著身淺灰西裝,領(lǐng)帶平整到了極致。

  我曾說我在賭。

  賭我將見到的F4T高層是他。

  而直覺所至的,是“F4T首腦是他”。

  這個問題困擾了底下人數(shù)十年,冒險揭開它,值。

  上一位攻擊官網(wǎng)的約瑟夫?沃爾科特早便沒了消息,但我不認為他已經(jīng)遇害,從某種角度來看,協(xié)會歡迎Tech-I成員對官網(wǎng)進行入侵或攻擊,因為這“有利于人才的流動”與官網(wǎng)漏洞的發(fā)現(xiàn)。

  尤其是領(lǐng)導者是卡蘭尼克的情況下。

  我這賭的意義在于,如果對方是卡蘭尼克,我就不會有危險。一定程度上,我了解卡蘭尼克教授,這位我媽媽的導師。

  卡蘭尼克在我對面落座:“今天的你依然很正式……好久不見?”

  他總讓我產(chǎn)生莫名的膽怯,借用文吟生的比喻——卡蘭尼克是條毒蛇。

  但更多時候,我是激切的。當年年少我便認定是他把媽媽拐到了美國,并和他爭吵多次。媽媽離世后我更是不顧老爺子反對孤身赴美找他質(zhì)問過。

  如今我仍是不冷靜:“你和Ken都是一樣的開場白嗎?我是不是該接一句甚是想念?”

  最后四個字說的是中文,不過吃了幾次語言不通的虧,他早就習慣見我的時候戴上翻譯耳機。

  卡蘭尼克搖頭,遺憾道:“你還是那樣不待見我……讓我瞧瞧——臉色真差,沒休息好嗎?可憐的孩子……”

  “你毀了我媽媽。”我不知是第幾次這樣控訴他。

  “這話我可不同意。”卡蘭尼克道,“我傾畢生所學教導我的學生,給他們最好的科研環(huán)境。她能位居Tech-I北美區(qū)分會會長,走了我不少綠色通道,不是嗎?”

  類似的話我聽過很多遍。

  我手下用力劃花桌壁的信息,嘴里道:“然后你下令殺了她?”

  以往卡蘭尼克從不回答這個問題,可今天他卻瞬間沉了臉:“殺?為什么你會這么以為?

  “他們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我怎么會害我的學生?

  “她是自殺的!”

  剎那間,我只覺得耳中嗡鳴,仿佛天雷降下,震得我頭皮發(fā)麻。

  世界變得荒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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