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蕫心撥弄著快要熄滅的火堆，眼睛時不時看向山洞外，正打算起身上外查看，就聽見身后有人在說話。
“誰來救救我，好疼！”
蕫心扭頭，看著黑漆漆的山洞深處，胳膊不自覺縮了縮。
“嗯啊……好難受！”
輕聲呻吟，在山洞里回蕩。
“誰？誰在說話？”蕫心將手機(jī)照明打開，往聲音來源處照去。
漆黑的山洞，越往里走，越狹窄。腳下凹凸不平，周圍怪石嶙峋。兩邊潮濕的泥土上長滿了青苔，洞頂?shù)沟踔簧傧碴幍奶偬}。
往里走了一段距離，呻吟聲從藤蘿后方傳來。蕫心撩開擋路的植物，發(fā)現(xiàn)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隱藏在一塊大巖石后面。
“有人嗎？”
往里照了照，漆黑一片。
她朝里面喊了一嗓子，很快便聽到了自己的回音。
“嗯啊~~”
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來，似乎真的很難受。
她站在巖石旁，張嘴想再次確認(rèn)，身后便傳來了動靜。
“人呢？找到?jīng)]有？”
“沒有，不知道跑哪兒去了?！?p> “接著找！找不到人，不要回來。”
“是?！?p> 對話聲從外面?zhèn)鱽?，蕫心關(guān)掉手機(jī)，大氣不敢出，凝神屏息。
沒一會，就聽到有人拿著手電朝山洞里走來。
蕫心悄悄挪動步子，藏在了巖石后面。
來人瞧見了地上生的火堆，不動聲色，朝外晃了晃手電。
很快，又有兩個人走了進(jìn)來。
三人互相打了個眼色，慢慢朝山洞深處走來。
蕫心緊張起來，手掌緊緊貼著巖石，腦袋急速轉(zhuǎn)著，下定決心，一會要是被發(fā)現(xiàn)，便跟他們拼了。
來人漸漸逼近，離她已經(jīng)不足三米。
蕫心有些緊張，躬身扶著巖石，等著他們靠近。
忽然，洞外傳來了一陣急促又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就像是有人在逃跑。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追了出去。
蕫心長呼了一口氣，手心里都是汗。
“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為什么要抓我？”
不等她想明白，手心里忽然多了個東西。
冰涼僵硬，像塊冰坨。冷不丁塞進(jìn)手心，蕫心打了個寒顫，順著手臂往后看，一個小女孩站在了她身后，睜著兩只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姐姐，我母親很難受，可以幫幫我嗎？”
說著，她伸手指向身后。
巖石后面的一片漆黑，已經(jīng)被無數(shù)藍(lán)色的光點(diǎn)點(diǎn)綴，中間出現(xiàn)了一條通往深處的路。
說它是路，因為其上方依然是一片漆黑，但卻沒有頂，如同星空，點(diǎn)點(diǎn)微光在上方漂浮。
小女孩大約六七歲的樣子，扎著兩只羊角辮，粉雕玉琢，十分可愛，站在藍(lán)色光芒里，如夢似幻。
蕫心看著她，內(nèi)心的復(fù)雜逐漸上升，壓倒懼意，下意識想摸她的頭，卻在她毫無感情的視線里敗落。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看著蕫心的時候，一眨不眨，就像是一個真人大小的布娃娃。
女人，天生就對美好的事物沒有免疫力，但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被一個小女孩這樣看著，回過神來的蕫心，心神一凜，急忙后退，想將她的手甩開，卻怎么也甩不掉。
“姐姐，我?guī)土四?，你也要幫我，這才公平?！?p> 小女孩很執(zhí)著，蕫心頓覺毛骨悚然。
她聽出來了，這個小女孩，就是在桃林里讓她藏起來的那個！
“對不起，我?guī)筒涣四??！?p> 換作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選擇拒絕，蕫心也不例外。
只是，她現(xiàn)在想走，也已經(jīng)晚了。
她的身后，不知何時被幾個小孩擋住了去路，小女孩的身后，也站了一群。
這群孩子衣衫襤褸，擁擠在一起，目光同小女孩如出一轍。
他們也不說話，就這么盯著蕫心，同她在桃林被嚇暈的時候一樣。
蕫心的心臟砰砰直跳，額頭冒出了汗。
接連兩次被他們圍堵，就是心再大，蕫心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不過，這回她沒有再暈過去，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真的……什么都不會，能、能放我走嗎？”蕫心使勁咽了咽口水，聲音干巴巴的。
那條幽藍(lán)小徑的深處，一聲長一聲短的呻吟傳來，越聽越滲人。
“幫幫我母親，好嗎？”
小女孩再次出聲，有祈求之意，卻也有不容她拒絕的意味在里面。
蕫心心里直打鼓，想悄悄后退，周身便被無數(shù)只手給拉扯住了。
掙扎不掉，她只好硬著頭皮問道：“你母親，是生病了嗎？”
“她很難受，只有你能幫她?！?p> 小女孩拉著蕫心就走，力氣大得嚇人。
蕫心欲哭無淚，想大聲呼救，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發(fā)不出聲音。
她頭皮發(fā)緊，只想現(xiàn)在就暈過去。可，酥麻從尾巴骨一直攀爬至天靈蓋，越是想暈越清醒。
“我一定是在做夢，對，是做夢！夢醒了就沒事了?！?p> 不斷給自己催眠，蕫心心里才好受點(diǎn)。
眼角余光打量四周，夢幻般的上空，藍(lán)色光點(diǎn)如同小星星一閃一閃的，腳下的路光滑一片，兩側(cè)聚集了不少石塊，被無數(shù)光點(diǎn)點(diǎn)綴。
蕫心走著走著，后背冒起了冷汗。
溫度逐漸變低，四周的光點(diǎn)逐漸變得有規(guī)律起來，一排接一排地閃爍，道路兩邊還有東西在蠕動。
小徑很長，彎彎曲曲朝斜下方延伸，呻吟聲越來越大。
孩子們簇?fù)碇愋臎]辦法停住，不由開口問道：“這些光點(diǎn)，到底是什么？”
“我們。”小女孩頭也不回地答道。
“什么？”蕫心沒聽清。
“我們的記憶、靈魂、軀體、希望、感情、愛、依戀，所有?！?p> 心里的小人在瑟瑟發(fā)抖，面上卻強(qiáng)自鎮(zhèn)定，蕫心繼續(xù)問道：“還、還能裝回去嗎？”
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
如果身體是個口袋，那么這個小女孩說的那些在正常人看來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可以化作光點(diǎn)的話，用“裝”這個詞也沒什么錯。
小女孩停下腳步，冷冷看著蕫心，“話多，死得快?！?p> 說完，他們的腳步忽然加快了。
蕫心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怎么抬步子，四周的光點(diǎn)突然動起來，飛速往后退。
“怎么回事？”她看看自己和那幫孩子，又看看周圍的景象，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身處何方，是自己在往前飛，還是時間流速加快了。
更詭異的是，她發(fā)現(xiàn)腳下的路不見了！
光點(diǎn)退散后，只剩下一片漆黑，和四周稀稀疏疏的光點(diǎn)，仿佛身處夜空，又仿佛墜落深淵。
正前方，一顆米粒大小的光點(diǎn)越來越亮，飛速朝他們靠近。
等它在面前停下來，蕫心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面鏡子，一人多高，四面都是白霧，鏡面蕩漾著層層漣漪。
漣漪里面，有個模糊的身影在痛苦呻吟——“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