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把門房那兩個屋子去收拾收拾,亂的不像樣子?!?p> “你們兩個,去把老爺?shù)乃X的地方收拾了,把我的行李也歸攏好,千萬別亂了,否則饒不了你們!”
“還有地上這根破繩子,誰放這的,給我丟到旁邊去!”
能在鄭家如此理直氣壯指使下人的,除了剛從娘家回來的常氏,大概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鄭途以為鄭家只有玉兒丫頭當(dāng)女使,管沖算是半個家仆,可沒想到居然有這么多下人,三男三女總共六人,應(yīng)該除了玉兒丫頭,剩下的都被常氏帶回娘家了。
常大娘子雙手叉腰,挺著水桶似的腰身在院中使喚著下人,雞蛋里挑骨頭的比劃半天,時不時地還指著下人鼻子罵上幾句,那滿腦袋的釵飾差點甩飛幾件,諾大的院子讓她一個人折騰的雞飛狗跳。
尤其是常氏的大嗓門,震得鄭途耳朵嗡嗡直響。
這是那里來的悍婦!
鄭途在院中聽了一會兒,扛不住這女人的尖聲叫喊,狼狽的躲進了里屋。那兩個女使在收拾行李,鄭途讓她們先離開,自己在包裹里翻找了一陣,從底層找到了鄭家祖屋的房契地契地契,以及幾張數(shù)額巨大的銀票。
鄭途冷笑幾聲,行啊,看得出來當(dāng)時常氏是真以為自己死了,想獨占了鄭家家產(chǎn),肯定是前段時間聽說自己活的好好的,又安耐不住跑回來了吧?
其中還有幾張賣身契,其中就有玉兒丫頭的,鄭途將這些東西收好,吩咐那兩個女使繼續(xù)進來收拾,自己又踱步出去。
常氏自從進了院子還沒和鄭途說一句話,就開始指揮著下人們收拾院落,現(xiàn)在更是手拎著一根藤條雞飛狗跳的指揮著。
這年頭女子的氣質(zhì)不說溫婉如水,至少言談舉止也要端著賢淑,有個大婦的樣子,可看這常氏,倒活脫脫像一個打家劫舍的綠林好漢,哪有半分宋朝溫婉女子的樣子!
鄭途坐在門里,腦中想著怎么處理這段關(guān)系。
他也曾打聽過,這常氏性格兇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這性格自然不算討喜,但確實對鄭家有過幫助。
當(dāng)初老鄭公去世,鄭家只有鄭途獨苗一個,年僅十六歲的鄭途接替了肉鋪的生意,可十六歲的鄭屠還是個眉清目秀的小相公,也就是高中生年紀(jì),又憑什么壓的住那些油尖嘴滑的伙計?每天除了賣出去的肉,晚上細(xì)算賬下來,總是少上三五斤肉,鄭屠知道有伙計偷肉,可拳頭不夠硬,手腕也青澀,實在是管不住。
這時候,救鄭屠于水火的,就是這悍婦一般都常氏,嫁到鄭家后,仗著常家兄弟眾多,狠狠的將鋪里的伙計收拾了一頓,這鄭家肉鋪的買賣這才維持下來。
說起來,常氏倒是鄭屠的貴人,哪怕日后有生意不好的時候,只要常氏帶著兄長弟弟出來震懾一番,那些背地里搞小動作的人也就消停了。
這些事情是鄭途通過別人口中慢慢了解到的,至于鄭屠將死之時常氏收拾東西回了娘家,雖然人情上說不過去,可按照常氏的性格,有如此做法倒也不奇怪。
常氏在院中瞎指揮了一通,然后像得到了極大快感似得走進屋里,一屁股坐到鄭途旁邊,仔細(xì)在鄭途臉上掃視幾遍,有些意外的說:“官人,這幾日不見,怎么變了樣子。”
來了,第一句話來了!
我要怎么接?
一個素未逢面的女人莫名其妙的成了自己妻子,又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這事情說出去也沒人信吧?
鄭途冷靜一下,舉杯喝了口茶,還沒等他想好怎么回答,常氏又說道:“難道官人在生妾身的氣?怪我當(dāng)時棄了你?”
鄭途心道:呵呵,怕不是為了棄我不顧,更貪圖著鄭家的錢財吧!
還沒等鄭途說話,常氏起身到鄭途身前,想跟木桿子似得直戳戳跪下,開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官人,我知錯了啊,我不該把你扔下自己回娘家,可當(dāng)時也是逼不得已啊,你這一死,鄭家只剩我一個寡婦,還沒有孩子,我這孤兒寡母的可怎么過日子??!”
等等,不是沒孩子嗎?怎么說孤兒寡母?鄭途本來心中就煩,聽她這么一哭嚎心里更煩躁。
“相公,妾身知錯了啊,妾身不該把你丟在這里回娘家,您就饒了妾身這次吧!”常氏肥胖的身體胡亂扭動,哭的天昏地暗,就差把心肝掏出來給鄭途表明心跡。
鄭途那她沒辦法,揮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先別哭,有什么話坐起來再說?!?p> “相公,您要是不原諒妾身,妾身就哭死在這,餓死在這,絕不起來!”婦人這回直接賴在地上,任憑鄭途怎么說就是不愿起來。
鄭途頭疼的摸了摸額頭,按他一個現(xiàn)代人的招數(shù),還真沒什么應(yīng)對的辦法。這婦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用的是坐地撒潑的手段,看來是想逼著自己原諒她。
按道理來說,丈夫身有重病,妻子卻棄了丈夫回娘家,鄭途盡可以一紙休書休了她,但看這婦人蠻橫不講理的樣子,怕不是他一說休妻,這女人就敢立刻一頭撞死在這。
正當(dāng)鄭途為此頭疼時,幾日不見的管沖一路小跑著進來,看到這幅場面尷尬的咧咧嘴,然后告訴鄭途:“大官人,官府的王觀察來了?!?p> 說話間又進來一人,同樣是滿臉苦笑,對鄭途拱手道:“看來在下來的不是時候啊?!?p> “讓王觀察見笑了,一些家事而已。”
鄭途黑著臉,也學(xué)著拱拱手:“不知王觀察所來為何事?”
“是這樣,府尹大人聽說你身體無大恙了,想你去官府一趟,談?wù)動嘘P(guān)抓捕魯達的事情?!?p> 鄭途本來還找不到脫身的理由呢,一聽這話,立刻拉著王觀察往門外走:“府尹大人有請,可不能怠慢了,咱們趕快去。”
“大官人,夫人還在這跪著呢…”管沖小聲說道。
剛才幾人說話時,常氏一直側(cè)著耳朵聽著,不知不覺忘了哭,等鄭途看過來又開始抹著眼淚哀嚎。
鄭途看了又是心煩:“好了好了,鬧成這樣像什么樣子,你要是不想起來,那就這么跪著吧?!绷滔逻@話后,鄭途就跟著去了官府。
這看戲的走了,常氏這戲也沒必要演下去,撣撣身上的土,面不紅氣不喘的坐到了鄭途剛剛坐的位置上。
“來人,給本夫人燒水,再弄些酒菜,等老爺回來了吃。”
正吩咐著,剛在廚房熬雞湯的王媽媽端著碗進來,看到坐著的常氏便問候道:“哎呦,沒想到鄭家大娘子回來了,老身見過?!?p> 常氏看了眼碗里的雞湯,問道:“你這老婆子是誰?請來干嘛的?”
王媽媽不敢隱瞞,就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說了,氣的常氏將桌子上的幾個茶杯統(tǒng)統(tǒng)摔了個粉碎!
“一個買來干活的丫鬟,敢住到正房里,真是好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