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隨風安置好那匹馬匆匆趕來,本來是要去寢殿找墨北寒,但是卻在楚汐顏院子門口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張嬤嬤,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瞬間下巴都快嚇掉了。
他竟然看見他們家王妃在王爺懷里哭!
是被他家王爺抱在懷里!
“哎呦喂,嚇我一跳?!?p> 張嬤嬤正一臉高興的偷看,不經意的退了一步,就撞在了一個人身上,回頭發(fā)現(xiàn)是李隨風,朝他翻了個白眼,然后一手捋順著自己的呼吸。
“張嬤嬤,我是眼花了嗎?”
“花什么花,人家小兩口親熱親熱怎么了?”
“這不像咱們殿下啊,這這……”
“你這個單身的糙漢懂什么?唉?你過來干什么?”
“我當然來找殿下啊,還有事跟殿下商議?!?p> “商議什么商議,沒看殿下沒空嗎!”張嬤嬤翻了個白眼,伸手揪了他的耳朵就把他拎走了,“晚點兒再來,沒有眼力見兒,活該單身!”
楚汐顏在墨北寒懷里漸漸平靜了下來,人一清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鬼使神差的做了什么蠢事,她到底是怎么了?
“殿下!”
突然用力推開他,楚汐顏扭頭就逃跑了,一頭扎進旁邊的寢室,然后覺得這么突然又有些不合適,就隔著簾子開口。
“我、我剛剛失態(tài)了,冒犯你了……”
“嗯?!?p> 墨北寒應了一聲,并沒有做多回應,他還懸在半空中的手收緊,然后放了下來。
“你跟李若霜比賽,賭了什么?”
“哦……也沒什么,就是一把劍,看著挺精致的,不過我現(xiàn)在不稀罕了!”
“嗯。”
他又是應了一聲,然后就再沒了動靜,楚汐顏等了一會兒,然后小心翼翼的再往邊看了一眼,哪里還有他的影子?
心里莫名的空了起來。
這是一種什么心情呢?
她生前天天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也從來沒有失控過,為什么因為他的一句責怪和不理解會覺得委屈?不過就是一點傷,有什么可委屈的?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哭過之后頭疼的很,然后隨手換了件衣服上床,扯過被子睡了過去。
李隨風被張嬤嬤帶走了,卻不敢離墨北寒太遠,就在不遠處等著,沒一會兒就看見他出來了。
“爺。”
“去書房等我,我一會兒回來?!?p> 墨北寒沒有停下腳步,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李隨風張了張嘴,還沒等說什么他已經沒了身影,只能暗嘆一口氣去了他的書房。
他家主子,他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第二天,楚汐顏揉著太陽穴起床,剛要下床,卻看到她的枕邊放了一把劍。
這劍通體雪白很是漂亮,她不禁拿起來仔細端詳,劍鞘是純白色的蛇皮外面鍍了蠟,劍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面雕刻的是精致的水紋,前前后后錯落著六顆鮮紅的鉆石,加上劍柄頂端稍大的一顆,一共是七顆。
拔劍出鞘,刺眼的光芒迷了她的眼,伴隨著的,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涼氣,竟然是劍鋒本身就自帶的寒意。
所以,這把劍……
哪來的?
“王妃您起了嗎?殿下吩咐我過來送東西?!?p> 張嬤嬤的聲音傳來,她連忙收了劍,拿著走了出去,就看到她手里的托盤上,整整齊齊的疊著一件紅色的無袖背心。
“送東西?”
“殿下早就吩咐的,說這是用什么……雙頭赤龍腹部柔軟的鱗片制成的,穿在身上可擋刀劍,今日剛做好,特意讓我送過來?!?p> 雙頭赤龍的鱗片做的!
她震驚的上前一步,伸手去摸竟然觸手生溫,而且真的跟它頭上堅硬的鱗片不一樣,有點像雨衣,但是遠比雨衣要柔軟舒服。
她有一瞬間的茫然,因為生前的記憶中只有傷痛和殺戮,收到禮物是什么心情?
她沒收到過。
但是隨后,她就笑了,心里蔓延開濃濃的暖意,然后看著張嬤嬤,輕輕舉起手里的劍。
“那這個呢?也是他送的嗎?”
“這我倒不知道了,要不您去親自問問?”
“他在府里!”
“在南院馬棚喂馬?!?p> “我去找他。”
“慢點,頭發(fā)頭發(fā)!”
她就這樣拿著劍跑了出去,張嬤嬤一臉笑意的看在眼里,還不忘提醒她頭發(fā)沒梳,她一邊跑著一邊自己挽了一下插上了血玉簪。
楚汐顏一路跑去南院,老遠就看見墨北寒一身黑色便裝站在馬棚前,手里拿著刷子在給昨天的汗血馬梳毛。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柔和了他本身自帶的棱角,反而有些溫文爾雅,讓人不忍心打擾。
手指在劍柄上敲了兩下,猶豫片刻,最后決定不去打擾他了,于是又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去哪?”
墨北寒眼都沒有抬一下,卻是開口叫住了她。
她眨眨眼,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索性就轉身直接走到他面前,煞有介事的給他行了一禮。
“臣妾拜見殿下,殿下早安?!?p> 墨色的眸子終于看了她一眼,然后繼續(xù)梳毛。
“何事?”
“你的禮物我收到了,謝謝……”
“嗯。”
“那這個……也是你送的嗎?”
她晃了晃手里的劍,緊緊的盯著他的,卻沒有他的臉上找出絲毫跟平時的區(qū)別,依舊嚴肅冷漠。
半響,他才開口。
“以后要什么東西跟羅實說,沒必要出去受傷,為了那些殘次品?!?p> 殘次品……
她聯(lián)想到李若霜和她的劍,突然就控制不住的開心,然后輕聲笑了起來。
墨北寒這才抬頭正眼看著她,她此刻在陽光下笑靨如花,身著一襲紅衣亭亭玉立,長發(fā)隨意的挽在腦后,發(fā)間是那只血玉簪子,她似乎很喜歡這樣穿。
但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裝扮,很美。
那汗血馬似乎發(fā)現(xiàn)眼前事情并不一般,然后很不識趣的叫了一聲,楚汐顏頓時就不笑了,目光冷冷的看著它。
“叫什么叫?我要殺了你吃馬肉!”
她惡狠狠的威脅,那馬似乎聽懂了,自己甩了甩頭,然后朝著她俯首稱臣。
“晚了,我這個人可是很記仇的,有仇必報復可是人生鐵律?!?p> 她一邊威脅,一邊走過去,那馬就整個老實的俯首站在那里,滿身仿佛都寫著“不敢動”。
“昨天李若霜傷了它,你看到了嗎?”她走到他身邊問他。
“傷?”
看來他沒發(fā)現(xiàn)?也是,汗血馬本來皮膚就薄,那天出了那么多汗,被忽視也是正常的,而且傷在屁股上,不太顯眼。
她拿出宋逸塵給的金瘡藥走到它身邊,慢慢的找到它的傷口,輕輕的撒了一些藥粉上去。
被藥刺激了,這馬嘶鳴一聲,后腿自我保護似的踢出去一腳,墨北寒眼疾手快一把將楚汐顏撈進懷里,才沒傷到她。
她自然而然的也把手撐在他腰上,靠在他懷里惡狠狠的瞪著它。
“喂!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是在給你上藥好不好?你是不是不弄死我不甘心?”
跟馬斗嘴,倒是很有精神。
“馬疼的時候都知道叫,你為什么要忍著?”
他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他們的距離,于是連忙要離開,卻被他大手一收,迫使她面對著他,緊緊的鎖在懷里。
“你……”
心臟莫名的漏跳一拍,她看著他冷峻的表情有些失神,漸漸的,她意識到一個問題,心立刻就慌了。
這個男人,她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王妃,張嬤嬤說您在這里,前……”
羅實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可是話說了一半,看到他們抱在一起的畫面,硬生生的就憋了回去。
“你松開……”
她回神,臉突然就紅了,一把推開他就背過身去。
墨北寒被她臉上的那抹紅暈迷了眼,也沒再繼續(xù)逼她,事不關己的負手而立。
“羅實你找我什么事?”
她對著墻平靜了一會兒情緒,然后沒敢看他走了出去。
“噢,王妃,是大將軍府的少將軍來了,說是來給您賠禮道歉?!?p> 李若霖?
她的目光瞬間涼了,想到他是來給李若霜當說客的,就連帶著一并討厭了起來。
“你去回他,我傷的太重,傷口感染發(fā)了高燒臥床不起,不見?!?p> “這……”
“快去。”
“是?!?p> 羅實應了一聲就匆匆的退下了,一邊往前廳走著一邊搖頭,昨天在外邊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是不知道,但是看到王妃回府時的樣子,他就估計著有人要遭殃,卻不想竟然這么快。
來到前廳,見李若霖正心事重重的站在那里等著,羅實趕忙走了進去。
“少將軍恐怕要先回了。”
“此話怎講?”李若霖見他回來,也是一刻不敢耽誤,立刻就迎了過來。
“我們王妃發(fā)了高燒正躺在床上呢,張嬤嬤剛剛去伺候更衣發(fā)現(xiàn)的,可能是傷口感染了,眼下正準備去找太醫(yī)院的醫(yī)師來看看呢?!?p> “是嗎?!?p> 李若霖的雙眼一下子暗了下來,這樣推脫的說辭他怎么可能聽不出來?她這明顯就是動了大氣,連見他都不想見。
當他聽馬場的人說當時的情況,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家妹妹做出來的事情,尤其是聽到他們描述當時燕王妃九死一生,滿手鮮血立誓不會讓她好過的時候,他雖然沒在現(xiàn)場,但是言猶在耳。
他甚至可以想象她當時盛怒的樣子,上次宮中一見,他便知她冷情冷血,不會對任何人心慈手軟,她既然說得出,必然也能辦得到,所以他不顧家里的阻攔執(zhí)意對李若霜行了家法,企圖能消一消她的怒火,沒想到,她已經連見他都不想。
“那我就告辭了,請燕王妃保重身子。另外等王妃身子好一些跟她說,我已對若霜實行了家法,她此時也是臥床不起,還望王妃息怒。身為兄長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妹妹,全是我的錯,日后若有李若霖能盡微薄之力之處,王妃直言就是?!?p> 他說完就干脆的轉身離開,背影卻有些黯然。
楚汐顏從屏風后走出來,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王府門口,卻是一臉的冷傲。
“哥哥是個好哥哥,可惜啊,妹妹卻是個禍害?!?p> 家法?
依著李若霜的脾氣,恐怕這一頓家法不足以令她信服,或許現(xiàn)在她的心里,對她的記恨會更深,她若是不計較,那么下次怎么死在她手上的恐怕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