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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桑榆

靈脈消失了

重生桑榆 努比亞l 4154 2023-11-22 22:43:32

  蕓香進來看見,嗔道,“你被鬼驚著了,倒個茶手腳也不穩(wěn)便了?!闭f著,又覺奇怪,“娘娘昏迷不醒,你用這個盅子是預(yù)備給誰喝?”

  主子與奴婢用的器皿,規(guī)制大有不同。阿莫此刻拿起的,正是穆桑榆平日里用的茶盅。

  “???”

  阿莫看著她,臉上似喜又似悲,嘴角不住的抽動著,半晌她忽而泣道,“蕓香,娘娘醒了!娘娘醒啦!”

  蕓香起先沒聽明白,片刻功夫才尖聲道,“你說真的?你不是哄我?!”說著,便要朝內(nèi)室跑去。

  阿莫一把拉住了她,“這里有我伺候,你、你快去中和堂,向陛下報喜!還有太皇太后娘娘那邊,快去!”

  蕓香轉(zhuǎn)念一想,這倒不錯,提了裙子轉(zhuǎn)身疾步出門而去。

  阿莫捧了茶盅回到內(nèi)室,先攙扶了穆桑榆坐起,將茶盅捧到她口邊。

  穆桑榆就著她的手一氣兒飲干,阿莫便又去倒茶。

  如此往復(fù)三次,穆桑榆方覺喉嚨潤澤了些,清了清嗓子,“我……本宮躺了三個月?”阿莫雞啄米也似的點頭,“娘娘,您還記得么,您昏厥那日是八月十四,這都十一月啦?!?p>  穆桑榆聽她說起,這才發(fā)覺阿莫穿著銀紅色對襟比甲,杏黃色繡葵花夾襖,自己身上蓋著的也是一床水清色綢緞棉被。

  一時里,她竟也不知說什么好,原道自己這次是過不去了,誰知一覺睡了三個月,居然又還陽了。

  只是,這次醒來,她只覺一身輕松,再沒了往日那壓在心口的沉沉陰郁之感。

  并且,她的靈脈消失了。

  那仿佛漏水的缸一般的感覺已無影無蹤,她也再無法動用那個能力了。穆桑榆自己也說不好這是怎么回事,但于她而言,這是好事。

  她從此成為了一個正常體質(zhì)的凡人,可以生兒育女,可以白頭偕老。

  “娘娘,您是不知,您睡去的這些日子,大家伙都傷心成什么樣了。陛下起初連朝都不想上了,在床畔一連坐了三天三夜,后來還是太皇太后娘娘看不下去,親自過來勸說。啊,聽藏秀姑姑說起,太皇太后娘娘那日連佛像都摔了,背著人不知哭了多少場。還有白小主,為求娘娘您早日康復(fù),竟而自個兒削發(fā)了……”

  “榆兒!”

  話音才落,只見一道明黃色身影如一道旋風(fēng)直刮進屋中,一雙堅實的臂膀?qū)⑺o擁入懷。

  熟悉的溫?zé)嵝靥?,其下是砰砰跳動的一顆心。

  淡淡的龍涎香將她覆蓋,穆桑榆忽覺著鼻子有些酸澀。

  “昊之……”

  “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黎謹(jǐn)修沙啞的嗓音之中壓抑著及至的狂喜,粗喘著說道,“孤就知道,你舍不得孤的。你一定不會丟下孤,獨自離開!老天一定是聽到了孤的祈求,把你放回來了!”

  穆桑榆起先是笑,繼而竟?jié)u漸笑出了淚花,“是啊,臣妾回來了?!?p>  “別哭……”黎謹(jǐn)修捧著她的臉,笨拙著替她擦拭著眼淚,看著那張終于醒過來的如花笑靨,再不是沉睡不醒、毫無生氣的樣子,他心潮澎湃、熱血沸騰,竟低頭吻住了她。

  穆桑榆微微一驚,拍了拍他的臂膀,示意這里還有人在。

  “榆兒……你可知這些日子……孤有多想你么?無論跟你說什么,你都不會回答……這段日子,孤是怎么熬過來的……你好狠……”

  “昊之……”

  “榆兒,你醒來了,真好?!?p>  這男人已經(jīng)傻到了,這會說這幾句話了。

  穆桑榆枕著他的胳臂,笑著輕輕說道,“謹(jǐn)修……”

  “嗯?”

  “我餓……”壽安書院之中,蔣太皇太后正看著豆蔻寫字,忽聽宮女來報了穆貴妃蘇醒的喜訊,一時歡喜的將茶碗都合在了身上,茶水頓時浸濕了袍服。

  幸而已是初冬時節(jié),人穿的厚實,一時并未濕透。

  蔣太皇太后連聲哎呦著,“瞧瞧哀家這老糊涂鬼,如今喝茶都要弄濕衣裳了?!?p>  藏秀連忙過來,拿了帕子替太皇太后擦拭,笑道,“貴妃娘娘醒了,這可是天大喜事,怪道太皇太后娘娘連茶碗都要端不住了?!?p>  蔣太皇太后又笑又嘆,“三個月啦,誰想到這個時候榆丫頭突然醒過來了。這可真是……太好了,再大的喜事也沒有這件大!眼瞅著就要臘月了,哀家之前還念叨著,今歲過年,榆丫頭可陪不了老太婆了。到時候啊,哀家坐著,她躺著,冷冷清清有什么意思!”

  藏秀笑道,“這就是老天聽到太皇太后娘娘的心聲,特特的放了貴妃娘娘回來呢。又許是貴妃娘娘在那世里,也一般惦記著太皇太后娘娘,所以自己尋著路回來了?!?p>  一旁豆蔻聽見消息,遂將筆丟下,下了凳子就想往外跑。

  蔣太皇太后急忙叫住她,“小丫頭回來,做什么去?!”

  豆蔻被宮女拉了回來,撅著小嘴說道,“娘醒了,孫兒要去找娘!”

  蔣太皇太后在她的小腦袋上點了一下,“你且在這兒等著,哀家換了衣裳,咱們祖孫倆一塊過去?!闭f著,轉(zhuǎn)進里間,讓宮女伺候著換了袍子。

  罷了,明日再去吧,讓他們小兩口多親熱親熱。想著,她又拉了豆蔻過來,說道,“乖孫女,聽你皇祖母的話,今兒先別去啦。把功課做了,皇祖母吩咐小廚房給你做八寶羹、琥珀糕吃?!?p>  豆蔻不依從,拗著蔣太皇太后撒了好一會兒嬌,但看皇奶奶一點兒不松嘴,只好作罷。

  春澤齋內(nèi),穆桑榆換了件淡青色繭綢薄襖,坐在床上,面前放了一張梨花木小幾。

  桌上一碗小米粥,一碟玉蘭豆腐,一碟清炒蘆蒿。瞅著面前的清粥小菜,穆桑榆有些不大開心。

  年頭,她醒來那會兒,就是見天的喝稀飯吃青菜。

  何況,她自己也是個醫(yī)者,自然明白久餓之人當(dāng)以清淡軟爛飯食養(yǎng)胃的道理,便也沒什么好挑剔的,執(zhí)起調(diào)羹,吃了起來。

  小米粥燉的甚是軟爛,清香怡人,粥里還放了紅棗、山藥等滋補之物。

  穆桑榆連吃了兩碗小米粥,還覺不足。

  黎謹(jǐn)修卻記著夏侯宇的交代,榆兒初醒,腸胃必定十分虛弱,不宜過量進食,不準(zhǔn)她再多吃,吩咐宮女將碗盤都收拾了,任憑穆桑榆在旁如何央求,一概不聽。

  穆桑榆一時也賭起氣來,背過身子,不去理他。

  夏侯宇進得屋內(nèi)之時,所見便是這么一副溫馨卻又有幾分怪異的場景。

  見到床上坐起的纖細背影時,他竟有幾分恍惚。

  足足三個月,他已然不抱什么希望了。

  穆桑榆的癥狀太過離奇,古往今來、中原異域,但凡他能尋到的醫(yī)書之中,都未有記載,而他年紀(jì)尚輕,所見有限,更是無從著手。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護著穆桑榆的心脈,為她養(yǎng)血固元。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醒來的希望日漸渺茫,在自悔、痛苦到近乎麻木之后,夏侯宇漸漸自我寬慰起來。

  這樣或許也好,他總能夠每日見見她了。

  適才,李德甫來傳陛下的口訊,言說貴妃娘娘蘇醒,要他前來為娘娘診脈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貴妃……榆妹妹……竟然醒過來了!震驚、狂喜及幾許不能告人的悵然,讓夏侯宇的內(nèi)心一片雜亂。

  走進春澤齋,看著人人臉上毫不掩飾的喜色,對于穆貴妃已然蘇醒這件事,他才有了真切的實感。

  是的,她醒來了,她是穆貴妃。

  夏侯宇垂下眼眸,收斂著那些澎湃的思緒,穩(wěn)步上前,向黎謹(jǐn)修與穆桑榆下拜行禮,“微臣拜見陛下,拜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大喜,陛下大喜!”

  穆桑榆依舊背對著身子,頭也沒回的嗔了一句,“陛下怎么把他喊來了?”

  她倒不是沖著夏侯宇,依舊是為黎謹(jǐn)修不讓她多吃一口飯賭氣。

  穆桑榆怎么想都覺著委屈,前頭重生睜眼,就因夏侯宇的三言兩語,她好長時間聞不著葷腥;如今又因著他的言語,她連吃頓飽飯都不能夠了。

  黎謹(jǐn)修探過身子,扶著她的肩膀,低聲哄勸,“榆兒,你先讓夏侯御醫(yī)瞧瞧脈象,看看還有沒有哪里不妥。之后,你再怎么跟孤置氣都行。”

  穆桑榆似是不依,噥噥低語了幾句什么。

  夏侯宇在下,依舊躬著身子,頭埋的極低,似是一副謙恭內(nèi)斂、老成持重之姿。

  然則,誰也沒能看到,那清雋的面容之上,漫過的一絲悲涼神色。

  黎謹(jǐn)修花費了一點力氣,才哄的穆桑榆回身。

  一旁侍奉的阿莫趕忙放了軟枕,在娘娘的腕子搭了帕子,請夏侯宇問診。

  夏侯宇替穆桑榆搭了脈,看了舌苔,便問道,“娘娘如今,可還覺著哪里不適?”穆桑榆眼睛也沒抬,脫口就道,“也沒哪里不適了,只是本宮饑腸轆轆,餓的厲害?!?p>  夏侯宇微微一頓,輕輕笑道,“娘娘久睡才醒,不能過量進食,需少食多餐,調(diào)理腸胃,方是養(yǎng)生之道。此間道理,微臣想,娘娘必定明白?!?p>  黎謹(jǐn)修訕訕一笑,沒敢說話。

  夏侯宇又問了些別的,斟酌了片刻,方道,“娘娘身子已無大礙,只是脈象有些弱,這倒是微臣意料之中。無妨,微臣開一劑湯藥方子,娘娘每日按方吃藥,飲食清淡些,慢慢調(diào)養(yǎng)著也就好了。”

  走出春澤齋,他回首看了一眼,只見雕梁畫棟,樓宇巍峨,想起之前所見,他二人親昵之態(tài),沒有旁人可以容身的余地。

  夏侯宇惆悵一笑,舉起有些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離去,這地方他大約是不能再來了。原本,就是無望的事啊。

  看著夏侯宇顯著有些落寞的身影,穆桑榆玉容淡淡,平靜無波。

  隨著靈脈的消失,那段被憑空挖去的回憶,重新回到了腦海之中。

  夏日午后,那座院落,那個清冷的少年,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年幼的自己。

  于她而言,這不過是一段童年舊事。可對于夏侯宇來說,又意味著什么呢?穆桑榆不愿去細究,深挖下去,于人于己,都無益處。

  打發(fā)了夏侯宇,穆桑榆便下了床,要到凈房沐浴。

  穆桑榆向黎謹(jǐn)修道了一聲,便挪步過去。

  立在鏤雕芙蓉出水白玉屏風(fēng)之前,穆桑榆脫去了衣裙。

  光潔如鏡的屏風(fēng),隱隱映照出一副纖細的女子身軀。

  穆桑榆本就身量高挑,這三月下來身子又瘦損了不少,更有幾分弱不禁風(fēng)的韻味了,那把纖腰窄細的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

  阿莫侍立在側(cè),竟不由低聲啜泣起來。

  穆桑榆看了她一眼,緩步走進了水池之中,“傻丫頭,哭什么?”

  “娘娘為著大伙吃了這么多苦,奴婢卻什么忙也幫不上,恨自己沒用?!?p>  阿莫取來香花澡豆,先替主子搓洗了頭發(fā),便拿了一根芙蓉玉簪綰了娘娘如瀑青絲,一面喃喃說道。

  穆桑榆將身子靠在池壁上,兩條嫩藕也似的胳臂搭在兩旁,笑了一聲,“真是個實心的傻孩子!活在這世上的人,總是各司其職,各盡其責(zé)。陛下有陛下要做的事,本宮有本宮要做的事。而你,你作為宮女,自然也有你要做的事。只要做好了自己分內(nèi)之事,便談不上什么誰對不住誰。自然,也沒有誰能替的了誰一說。本宮躺著的這些日子,春澤齋里也還是井井有條。如此,已是夠了?!蓖踅憬阍趬衾飳λf過的那些話,她一字不漏的銘記于心。

  而她,她穆桑榆如今也知道自己的位置在何處。

  阿莫卻道,“說起這個來,其實也不全是奴婢們的功勞,還得多謝謝白小主呢。這段日子,大家都手忙腳亂。國事沉重,陛下又是忙碌又是擔(dān)憂娘娘,根本顧不上園子里的事。太皇太后娘娘年歲已高,又要照顧公主。也真多虧了白小主四處周旋,許多事才沒亂開了鍋。太皇太后娘娘也曾贊許過,稱她是慧心蘭性?!?p>  穆桑榆聽著,忽想起之前她順嘴提過的事,便問道,“玉心……她怎么了?你之前說她削發(fā),她到底做了什么?”

  阿莫卻囁嚅著,支支吾吾道,“這個……待會兒,白小主一定過來與娘娘請安,娘娘見了她,問就知道了?!?p>  穆桑榆看她如此,越發(fā)狐疑起來,但被這一池?zé)崴莸念^目昏昏的,卻也想不出話來問。

  阿莫又取了桂花胰子,為娘娘擦洗身體,一面就絮絮叨叨的將這三月里的事陸續(xù)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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