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居殿。
姬御宸正在批閱奏折,姬逸風斜坐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
終于,姬御宸抬頭看他一眼,“你在做什么?”
姬逸風眼睛都懶得睜開,繼續(xù)閉目道:“皇兄,不是你讓我來陪你的嗎?”
“所以呢?”
“你知道的,除了帶兵打仗,我什么都不會?!?p> 姬御宸放下奏章,“我可在眾臣面前曾諾要好好教導你的,你看看你這是什么樣子?”
外人面前,姬逸風還是高冷、驕傲的;但在他面前,仍是小時候的模樣,言行舉止要多懶散就有多懶散,凡事不肯動一點腦子。
姬御宸有時候都懷疑自己多養(yǎng)了個兒子,不對,比之大兒子姬晟睿,姬逸風有時候還不如自己的兒子。
姬逸風想起什么,突然睜開眼坐起,“姬蒼曄和百里芳華、徐玉凝之事,皇兄打算怎么處理?”
姬御宸重新拿起奏章,不在意道:“不如何。此時與朕何干?”
“那你賜婚嚴玉瑾和徐玉凝的婚約呢?”
姬御宸“啪”的一聲摔了奏章,“你還有臉提!若不是你在朝堂上搗亂,說什么嚴玉瑾和徐玉凝私下相授、兩情相悅,又怎么會有賜婚一說?結(jié)果又是你設計姬蒼曄和徐玉凝紅鸞疊嶂,折損朕的顏面,朕還未與你計較呢。你說你做事之前就不能事先思慮周全,想好萬全之策再做決定?”
姬逸風站起行禮,“此事的確是我考慮不周,還望皇兄恕罪?!?p> 姬御宸見此,終是嘆口氣:“罷了。你最近閑來無事,便去京畿各大營轉(zhuǎn)轉(zhuǎn),省得你離京這么久,很多人都不認識你了?!?p> “是?!奔б蒿L挑眉,“若是臣弟遇見礙眼之人,自是不會手下留情,還請皇兄有個心理準備?!?p> 姬御宸薄唇輕勾,自己這個弟弟雖然心計不行,但在有些方面一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這么多年,姬逸風不光是姬御宸的弟弟,還是姬御宸手中的利刃,兄之所指,弟之所往。
“對了……”姬御宸叫住欲離開的姬逸風,“你跟冰清的婚約之事,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姬逸風身形微頓,“此事以后再說吧!”
“以后?你……”姬御宸還欲再說,姬逸風已頭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姬御宸挑眉,“看來兩人有得磨??!不過,我還真想看看你們究竟能擦出什么樣的火花?”一副想看熱鬧的模樣。
殊不知自己的弟弟正焦頭爛額地尋求與徐冰清的相處之道。
寧國侯府。
今日,姬逸風派人送給徐冰清一套衣裳,這套衣裳在侯府后院引起了軒然大波。
徐玉凝聽聞后毀了滿屋的物件,就差沒有跑到徐冰清面前叫囂了。
侍女綠意安慰道:“小姐,要不找老爺……”
徐玉凝冷笑:“父親?對于父親來說,利益最為重要,哪會在乎我幸福不幸福。我平日里跟徐冰清小女兒家的勾心斗角,他之所以冷眼旁觀,那是在我并沒有破壞他利益的基礎之下?,F(xiàn)在,我名譽盡毀,清白也沒了,就更不會有人在意我了?,F(xiàn)在的我除了嫁入賢王府,還能怎么辦?”
“小姐!”
徐玉凝淚眼婆娑,“綠意,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和她同是寧國侯府的嫡女,她一個出身邊城之地的野丫頭,初回京城便入秦院長名下學習;父母雙亡卻深受陛下和皇后娘娘喜愛,現(xiàn)又被賜封寧安郡主,受盡榮寵;還有一個安王那樣文武雙全的未婚夫。我們倆斗了這么多年,看似我占上風,可每次她都能化險為夷。而我呢?竟落得此下場。你說,上天是不是不公?”
“小姐,會好的。那個賢王世子也是人中龍鳳,以后也是王爵。小姐將來也是王妃,不會比她差?!?p> “是啊!一個賢王之子,一個陛下的同胞兄弟……”徐玉凝冷嗤一聲,最終輕嘆口氣,“事已至此,我還能如何?”臉上已盡是萬念俱灰之態(tài)。
而這邊,最為高興莫過于妙菱。
“小姐,這套衣裳與小姐可真是契合。青白相間,像似青竹隱現(xiàn)于白云之間,清新飄逸。若是身穿此衣奔馳于馬上,定是欲乘風而去之仙姿?!彪p眼發(fā)亮、沉于幻想中的妙菱興奮道。
徐冰清對此也只是微微一笑,她不知道姬逸風什么意思,只是有些不解,他如此作為,倒有些不像姬逸風的作風了。
素英輕嘆:“不過是一套衣裳而已,哪有你說得這么夸張?再者,我看這套衣裳與小姐其他衣裙也沒什么不同?!?p> “你不懂。你看這布料、做工、針繡,細致工整……”
“行行行!打住,你還沒玩沒了了?!彼赜⒉荒蜔┑溃聪蛐毂?,“小姐,怎么辦?”她可沒忘記安王是如何對自家小姐的。
徐冰清明白素英的擔心,“你也說了,不過一套衣裳而已?!?p> 不管他想做什么,想怎么做,她所做的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其實徐冰清她們想錯了,姬逸風并無他意。
自從看過她這幾年的經(jīng)歷之后,他便想盡可能地去了解她,幫助她回到她父母健在時候的徐冰清?;蛘哒f,讓她變回六年前瀟灑肆意、活潑開朗的徐冰清。
可惜姬逸風也錯了。
世事無常,天意如此,恐人力難為,有些事出現(xiàn)了就不可能再逆轉(zhuǎn)。
徐冰清再也變不回先前的徐冰清,時間也不會倒回到六年前,寧國侯夫婦更不會再出現(xiàn)在這世間。
更何況,徐冰清自己也不認為現(xiàn)在的自己有什么不好的,也不想再變回原先懵懂無知、受盡寵愛、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女孩。
皇宮里。
“聽聞逸風派人給冰清送去一套衣裳?!鼻匮┣涞?,“你說他是怎么想的?”
“他這樣做,不正合你心意?你不是擔心他們兩人誰都不先向前走一步,僵在原地嗎?這下逸風主動出擊,不是好兆頭嗎?”姬御宸不在意道。
“我是擔心逸風的做法恐怕……”
姬御宸上前摟著她,“好啦!他們自己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有些事磨合磨合,不一定是壞事,更容易促進他們彼此之間相互了解?!?p> “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p> “他們兩人都可以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不管如何,終歸要他們自己做決定?!?p> “嗯。我真心希望他們能有好的結(jié)局?!鼻匮┣淇吭诩в窇牙铮瑴匮缘?。
姬御宸挑眉,眸中深邃,暗道: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結(jié)局如何,全靠自己。
世間之事,唯獨感情不能強求,他可是很期待兩人的表現(xiàn)。
寧國侯府。
“小姐,你要去嗎?”素英看著手中的帖子。
帖子是姬逸風派人送衣裳的時候一起送來的,說是邀徐冰清今日外出賞景。
素英知道安王對自家小姐頗多微詞,甚至出言毫不留情,所以她擔心他邀小姐出去怕是另有所圖。
“去!為什么不去?”一旁的妙菱已經(jīng)拿出昨日送來的衣裳準備幫徐冰清穿上,“而且還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出去赴約?!?p> “妙菱!”素英皺眉,她實在對妙菱的欣喜無可奈何。
妙菱不明所以道:“安王是小姐的未婚夫,以前他遠在北境,甚少見面,更遑論相處?,F(xiàn)在他已回京,而小姐也已及笄,兩人的婚事遲早會提上日程。如今他邀約小姐,主動與小姐相處,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若不是妙菱提起,素英都快忘了,小姐已經(jīng)年滿十五了,若是平常人家,這個年紀,已經(jīng)定親或是成親了,更甚者都生子了。可是自家小姐雖然有婚約在身,但父母亡故,安王又是曖昧不清之態(tài),所以直到現(xiàn)在也無人提及此事,以至于只能這樣拖著。
“小姐?”素英憂心地看向徐冰清。
徐冰清聽到妙菱的話也只是呆愣了一瞬,唇角勾笑:“素英,你多慮了。妙菱,你也不必麻煩了,就平常的穿著就行了?!?p> 妙菱舉著衣裳愣在原地。
素英輕嘆:“那我去叫人準備馬車?!?p> “嗯?!毙毂遢p輕一笑。
“小姐,那這衣裳?”妙菱雖不懂自家小姐的心思,但也不會違逆小姐的想法。
徐冰清看了妙菱手中的衣裳一眼,“先收起來吧!”
她雖不明白姬逸風的一反常態(tài),但也不至于一再拒絕他的好意,畢竟他是安王爺,陛下的兄弟,身份貴重,顏面何其重要,不能輕易忤逆。
所幸不過一套衣裙,也不是什么貴重之物,徐冰清這樣安慰自己。
其實,她私心里還是放不下姬逸風,只不過不愿承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