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婭拉嘴太快了,灰袍女士還沒來得及瞥一眼沙,就聽到她仿佛來自靈魂的嘲笑。等到她瞥見沙時(shí)已經(jīng)難以掩蓋內(nèi)心的憤怒!
“索羅,你就是這么為我辦事的嗎?還是你舍不得那個女人的兒子!”灰袍女士扭頭狠狠刮了車夫一眼,波瀾不驚的聲音第一次有了起伏,還是驚濤駭浪般的憤怒,“克雷德你難道不認(rèn)識嗎?你老眼昏花了嗎?”
“這,天太黑……”車夫也就是灰袍女士口中的索羅這才注意到抓錯了人。雖說沙和克雷德一胖一瘦體形相差巨大,但沙披著大人的斗篷,跑起來完美的遮住了體形的差異,加上月黑風(fēng)高,也沒有看清楚,車夫索羅一時(shí)間無話可說。
“抓錯人了?還要我等你再去抓嗎?”薇婭拉其實(shí)掀開斗篷見沙的第一眼就知道抓錯人了,不過是對方?jīng)]有達(dá)成目的而已,自己用誰都一樣,反正對自己的儀式?jīng)]有任何影響,“你走吧!時(shí)間已經(jīng)拖的太長了,就湊合著用他吧!”
“不行,一定要克雷德,他的靈魂一定要和她母親一樣屬于深淵!”灰袍女士斬釘截鐵的說。
“何必呢?你已經(jīng)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他不過只是個孩子?!避嚪蛩髁_不想再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沉淪于仇恨與扭曲之中,比六年前遇見薇婭拉時(shí)更甚,索羅嘆了口氣,“收手吧!讓克雷德像個乞丐一樣活著不是更好嗎?”
“好?怎么可能好?只要他跟我同在這個世界一天,我無時(shí)無刻不像生活在地獄!”灰袍女士逐漸失控,憤怒仇恨扭曲瘋狂的聲音充斥著四周。母親,六年,克雷德,愛德華家族,仇恨,從她們的對話中梅麗珊已經(jīng)猜出對方是誰了!
“你已經(jīng)在地獄中了!約瑟芬夫人!”梅麗珊強(qiáng)忍住對血腥味的惡心,扶起一旁的沙。如果沒有猜錯,灰袍女士就是她,一位永遠(yuǎn)帶著假面的貴婦人。
一瞬而逝的驚訝讓灰袍人愣住了,她今天本來也沒想過要暴露身分的,只怪該死的薇婭拉說了這么多?;遗廴?,不,應(yīng)該是約瑟芬夫人面對梅麗珊的揭露,沒有半點(diǎn)慌張,反而從極致盛怒中平復(fù)了下來,她慢慢取下面具,脫掉斗篷,露出她隱藏了整整六年的臉。一樣的美艷,一樣的高貴,不像平時(shí)那般莞爾溫柔,熱情敏感,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冷酷,如極地的寒冰。
“為什么這么說?”
“痛苦,虛偽,扭曲,仇恨同時(shí)聚集在一個人身上,她的生活不是在地獄中嗎?”
梅麗珊對她此刻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意外,約瑟芬夫人本來就該是這樣。第一次見到她就與她親熱不起來,自己原來以為是她太過熱情讓人招架不住,其實(shí)不然。迎接的熱情,懷孕的幸福,娘家遭難的傷心,離別淚眼婆娑的不舍,每一幀違心的表演雖然真實(shí)得無可挑剔,卻有著深深的違和感,并非發(fā)自內(nèi)心而是戴著善良貴婦面具深情的表演總給梅麗珊帶來雞皮疙瘩的顫栗。
“其實(shí)我們很像的,真的!”約瑟芬夫人的目光透過梅麗珊回憶往昔,“天意弄人!我們一樣的聰慧卻一文不值,渴望得到關(guān)注卻永遠(yuǎn)只有放逐。在這些虛偽勢利的貴族生活中,我們既不是可以繼承家產(chǎn)的男子,又有了一個天才的姐姐,我們夾在其中什么都不是,憑什么!親情,愛情,友情,通通輸給了魔法師的稱呼!我永遠(yuǎn)只能躲在昏暗角落里偷偷注視著她,注視著那位生來就奪走了我的一切的女人幸福的微笑,宛如施舍般叫我妹妹,帶我去參加那些我根本就不喜歡的貴族聚會,卻不管我的格格不入。”
說到這里約瑟芬夫人釋放出壓抑已久的情感,往日的委屈涌上心頭濕潤了眼眶。
“沒有人知道背地里和她交好的魔法師是怎么嘲笑我的。她們說我不自量力,愛慕虛榮,哈哈!她們說我在拖累她,明明是她耽誤了我!”
梅麗珊眼前的女人仿佛失去了魂魄,她的魂魄回到了往昔,往日的歲月牢牢禁錮了她的靈魂,她雙眼無光,眼淚無知無覺從臉頰處滑落。車夫索羅想要為她擦去眼淚,卻被她的手無情地?fù)荛_。約瑟芬夫人上前蹲在梅麗珊面前,雙眼緊緊盯著梅麗珊,帶著同病相憐的表情和渴求理解的眼神說到:
“你和我一樣?。”桓改噶鞣诺剿_爾托斯,他們當(dāng)你是家族的恥辱,恨不得直接抹去!要不是薇婭拉上門我曾經(jīng)想過要好好照顧你,真的!”
“可你最終還是犧牲了我。我一開始就是你的目標(biāo),我和克雷德!”梅麗珊說到,“我和你不一樣,我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畢竟眼睛長在他們身上,怎么看是他們的自由??晌覜]有你心狠手辣,對自己的親人也能下手!奈狄麗夫人,麥克爾的母親,還有整個戴維斯家族都是你動的手嗎?”
約瑟芬夫人點(diǎn)頭承認(rèn)。
啪!啪!啪!來自薇婭拉的掌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罢媸蔷拾?!小姑娘說的對,就是她動的手。嘖嘖!惡毒的女人!她這位普通人可是比我們黑魔法師還要狠毒呢!我還要多多像她學(xué)習(xí)呢!”薇婭拉看了一場好戲,是從來沒有在約瑟芬夫人身上看到的,頓時(shí)倍感暢快,仿佛梅麗珊替她出了口惡氣,她美艷的臉上寫滿了對梅麗珊的親切和喜愛,到不到心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薇婭拉像是八卦附體般,忍不住想對梅麗珊說出更多約瑟芬夫人的八卦:“她為了謀殺她的姐姐,讓她的姐姐的靈魂永墮深淵,獻(xiàn)祭了她未來的孩子,她一輩子都不可能與她愛的人生出孩子!對自己都能這么狠毒,你說惡毒不惡毒!”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梅麗珊質(zhì)問約瑟芬夫人,她不會是紅杏出墻了吧?還是根本就沒有懷孕?
“她懷孕了?不可能呀!”薇婭拉發(fā)誓這次是真的感到驚訝,禁術(shù)是自己為她施的,自己可以肯定她絕對不可能與她丈夫有孩子,以這個女人的高傲?xí)鷦e人?涉及專業(yè)領(lǐng)域的權(quán)威,薇婭拉仿佛打了雞血般積極,“來來來,我?guī)湍憧纯?!?p> “夠了!約瑟芬我們走吧!讓她們?nèi)グ?,等到薩爾托斯成為一座死城,我們就離開這里?!避嚪蛩髁_無法忍受約瑟芬的傷口被眼前幾人赤裸裸扒開,再在傷口上撒把鹽。
“這不關(guān)你的事,薇婭拉祭司大人!”約瑟芬夫人看都沒看她一眼,“你只要等我把克雷德抓過來,辦好你的儀式就行了!”
“不能在等了!就用這個男孩!時(shí)間拖得太長了,那十六個孩童的靈魂很快就要消散,再拖下去只能前功盡棄!”薇婭拉反對道,“你要讓你的繼子兼侄子下地獄有的是方法,但眼前這件事耽誤不得!滾吧!儀式這里交給我!”
約瑟芬夫人臉上寫滿了不甘心卻又無濟(jì)于事:“最多還能拖幾天?”
“當(dāng)朔月當(dāng)空之時(shí)就是祭祀開始的日子?!鞭眿I拉回答道。
“朔月,也就是明天晚上?!奔s瑟芬夫人道,“要是明天日落時(shí)分索羅還沒有將人送來,就按你說的般吧!”
約瑟芬夫人最后看了一眼梅麗珊,說到:“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姓弗朗西斯!”然后和車夫轉(zhuǎn)身離去。
約瑟芬夫人離去后,梅麗珊頓感無力。對眼前險(xiǎn)境的無能為力,甚至還有可能拖累沙。按照約瑟芬夫人的計(jì)劃,薩爾托斯城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也不知道麥克爾和克雷德知不知道回城的路。還有教母阿蜜莉婭,她還奮戰(zhàn)在薩爾托斯疫病的第一線,卻不知道自己家族出了個危險(xiǎn)的扭曲的內(nèi)鬼。
“兩位小朋友可不要到處亂跑哦!這里可是迷宮很危險(xiǎn)的,姐姐可要出去買點(diǎn)東西嘍!”薇婭拉笑著對兩人說,“算了,還是將你們綁起來吧!”
話音未落薇婭拉就用兩條麻繩將二人綁在祭壇附近的石塊上。
“你們兩個可比那邊的十六個乖多了!不像他們,又哭又鬧吵的我頭疼?!鞭眿I拉毫不掩飾對梅麗珊和沙不哭不鬧還讓自己看了約瑟芬笑話的欣賞,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所以姐姐決定了,明晚下手一定麻利點(diǎn)兒,就當(dāng)對你們的獎勵!”
薇婭拉一邊說一邊在梅麗珊和沙的脖子上各摸了一把。
“放心,伸出脖子也就疼一下,等到頭和身體分離后,就不會感到痛了!”
“你想看我們哭嗎?”沙的斗篷被摘去,冷不丁對著薇婭拉來一句,“你不是最討厭又哭又鬧的孩子嗎?其實(shí)你最喜歡看別人害怕得哭爹喊娘才對!”
“啪!”一巴掌狠狠落在沙瘦弱的臉上,在沙的臉上留下一片紅印。
“干什么打人!”梅麗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了一跳,狠狠瞪著面前陰晴不定的女人。
“不知死活的東西!”被沙戳中了心思,薇婭拉也就失去了戲耍二人的樂趣,轉(zhuǎn)身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