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年前的夏天的傍晚,天非常悶熱,天上的火燒云紅彤彤的,仿佛是天的那邊燒了起來,沒有一絲風,樹葉都一動不動。
茯苓走在去超市的路上,她要去買卷筒紙,一大家子人的卷筒紙用的快,她得到對面的超市去買點。
天很熱,弄得人有點煩躁,她感覺到一身都是汗。突然,一聲尖銳的聲音打破了這種悶熱的寧靜,她的褲子口袋也跟著震動起來。拿出手機,屏幕上赫然一個熟悉的名字易潔。電話一接通,一個熟悉的熱絡的聲音跟著響了起來:
“茯苓,你在干嘛?””我去超市買東西呀?!薄澳憷瞎亍薄八麄儐挝粊砹巳?,去搞接待去了”“你也別太老實了,男人說什么都信,你不想知道他在接待誰,到時別把我老公都帶壞了”。
茯苓茫然地把手機掛了,把我老公帶壞了?
什么意思?
突然她的頭嗡地一下響了,易潔是她老公程又枚的最好的朋友,平時最是穩(wěn)重、厚道的一個大姐姐,她為什么突然來這個電話?
再蠢的女人到了這會也會覺得不對頭了,茯苓趕緊打電話給了她老公程又枚,電話的背景嘈雜而亢奮,男人、女人的都有,很明顯是在一家娛樂場所。
“你在干嘛”
“陪客戶呀”
“陪哪里的客戶?”
“上海的客戶”
“你不做業(yè)務為什么天天要陪客戶”
“你以為我愿意”
電話里的聲音理直氣壯,不知為何,茯苓倒覺得心安了很多,也許是我多疑了。
“你趕緊回來一趟,易潔說你把她老公都帶壞了”
“神經(jīng)病”。
程又枚不耐煩地掛上了電話。
茯苓從超市買完東西回來,已經(jīng)晚上8點多了,讀小學四年級的兒子子煥和爺爺奶奶還有家里的其他人還圍坐上沙發(fā)上看著喜洋洋和灰太狼。茯苓一下子怒向膽邊生,吼到:煥煥,都這會了,你還在看喜洋洋和灰太狼,你的作業(yè)都做完了嗎?趕緊給我上樓去做作業(yè).”
剛剛都還興高采烈的子煥聽到媽媽的一聲吼,一下子變了臉色,哼到:“我偏不去”。
“反了你”茯苓看兒子當著全家人的面和她唱反調(diào),本來就不舒服的她,趕緊把手上拿著的卷筒紙往地上一放,過來拖子煥。
這下,就反了天了,爺爺奶奶就開始說話了“這么小的孩子讓他看完電視再說”,一邊安慰子桓,“乖寶寶,你看完電視就上樓做作業(yè)”。
茯苓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的一家子的程家人,突然感覺到自己是那么勢單力孤,以前她曾經(jīng)覺得這些都是她自己要好好保護的家人,怎么今天的面目突然變得那么模糊。
她拉著煥煥的手,強行把他往樓上拖。孩子一邊哭著一邊說“我就是要看喜洋洋和灰太狼”。
護孫心切的爺爺擋住她的去路,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一把推開那只手,強行將煥煥拉到樓上書房的小書桌前摁著坐下,然后把書房門給反鎖了。孩子的眼淚就沒有干,也沒有做作業(yè),一直和她僵持,直到趴在桌上睡著了。
在煥煥睡著之前,爺爺奶奶還有程家人到書房來敲過好幾次門,還不停地說:“不要嚇著孩子”
原來覺得無比習慣的情景,茯苓突然會覺得非常陌生。
等到夜深了,家中的人都睡了,茯苓把房門打開,把孩子抱著抱進自己的小房間,放
到床上蓋上了被子。已經(jīng)8歲的孩子不知不覺重了很多,個子矮小的茯苓抱著他覺得孩子長大了很多。
看著熟睡的孩子,茯苓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親了親兒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打開漆黑的房間,點亮燈,那個人仍然沒有回來。
她換上睡衣,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憔悴的臉上看不到一點紅潤,只有寫滿了的疲憊,矮小的身子仿佛被風吹彎的小樹,房子里無人的寂靜仿佛隨時會壓垮她。
這樣的生活有多久了,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老公好像是個影子,每天會在下班前打電話:“老婆,今天哪里來了客人,我要去接待一下”。
每次她總是叮囑他早點回家,可是不到萬籟俱靜的時候,或者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一般都不會回來。
她曾經(jīng)疑惑過,但是因為她確實太忙了,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還得自己去掙錢,她實在沒時間去操心這些。
迷迷糊糊,她似乎睡著了,又似乎醒著,她仿佛做了一個噩夢,突然感覺怎么身邊有鼾聲,她習慣地摸了過去,是有一個人睡在了身旁。
她突然有了便意,起來小便,突然看見房間里有藍幽幽的光,她看過去,是她老公的手機在泛著藍光,她打開手機,有一個沒有名字的通話非常頻繁的號碼139749*****。她記在了心里。
一夜就這樣糊里糊涂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