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那邊暫時沒有回話，我借著調(diào)養(yǎng)身體在自己宮里躲起懶來。
升溫了，好多保暖的衣物可以收起來了。我示意鈴兒不要插手收拾衣物的事，流心流意二人整理完床鋪后，又開始整理衣櫥，手腳還算麻利，比想象中靠譜。
“娘娘，這條腰帶……”流心小心翼翼捧著一條繡著祥云和龍紋的腰帶，這顏色，這花樣，一看就是……
“收在一邊吧?！蔽叶加X得難堪，趕緊別過臉去。等某人自己來取走好了。
青竹館那邊來了很多下人，說是要在徹底升溫前修整整個庭院，王芳凝身邊的嬤嬤小心地盯著，人多眼雜，就怕混進(jìn)來什么人。
公主出事以后，整個青竹館都如驚弓之鳥，帶著我這邊也多了幾分驚慮。
“娘娘這兩日修養(yǎng)身子，咱們能自己拿主意的，還是不要去打擾娘娘了。”王芳凝自從有了依靠，待人處事都沉穩(wěn)了許多，除了王堃將軍那邊，心思就在孩子身上了。
“賢妃娘娘那邊，咱們也要保持警惕?！蓖醴寄瓜卵垌?，溫柔地看著懷中熟睡的公主，她似乎觀察到蘋菁宮和皖樺宮之間微妙的關(guān)系，出于姐妹情誼也好，她也對那邊留了心眼。
青竹館有自己的小廚房，在公主恢復(fù)身體期間一直都是我命人做了，配著謝晉開的藥膳給公主送去的，眼下公主恢復(fù)差不多了，青竹館的小廚房也恢復(fù)了往日的三餐供應(yīng)。
但誰也不知道，一位陌生面容的婢女，已經(jīng)混進(jìn)了小廚房打雜的下人中。趁著庭院修繕，人來來往往，小廚房已正常供了三日的飲食，連著嬤嬤一起也對某些地方放松了警惕。
夜深的時候，一個身影摸進(jìn)了小廚房。
刀鋒一般的眉眼，青灰色的面紗擋住了殷紅的純色。挽著簡潔干練的發(fā)式，卻藏著半截珊瑚和玉石制作的簪子，半蹲在一堆陶罐前，陌生女子仔細(xì)辨認(rèn)著為公主蒸煮藥食的器具，簪子早已握在手心，半截藏在袖中，一點(diǎn)點(diǎn)泛著紫色的晶石粉末落在器具的底部，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抹在了器具的挖蓋上。
一切做完，簪子回到發(fā)髻中，小小的身影又跳進(jìn)青竹館的竹林中，沿著宮墻走向黑暗中了。
天亮了，小廚房開始忙碌起來。誰也沒注意混著紫色晶石粉末的陶罐已經(jīng)煮上了公主的藥膳，蒸汽升騰，整個小廚房充盈著飯菜香。
“娘娘身體抱恙，清妍公主又要念書，還請嬤嬤配著公主的藥膳一起送去一份吧?！蓖醴寄胫邋缙鹉顣氖?，想著送一份吃食過去，算是對蘋菁宮的掛念。
“是，那按您的意思，多蒸煮一份吃食，兩位公主的膳食一樣。”
“給清妍公主多加一份梨羹吧?！?p> “是。”
一刻鐘之后，盛著梨羹和膳食的精致陶器就被放在食盒之中，由嬤嬤親手交給了殿外的流意。
“娘娘，青竹館送來了吃食。”流意怕是被香氣吸引，行著禮微微咽著口水。不愧是皇帝親賞的，連羹勺都極為精致。
“午膳的時候你送些茶湯去吧?！?p> “是。”
清妍賴床，隨我。等她梳妝完畢，芳凝送來的膳食早就冷了。我挺無語的，但也沒說什么。
“鈴兒，你帶著膳食下去吧，重新蒸煮怕是來不及，梨羹倒是可以熱一熱?！?p> “那這膳食……”
我看著鈴兒嘴饞的樣子，更無語了。
“配著今日的藥湯入了，等著午膳時和大家一起分了吧?！?p> “謝娘娘！”
時氣不好，青竹館又要修繕庭院，逢著升溫好些宮人都有了發(fā)熱的癥狀，從姜柳煙的宮里開始，慢慢我發(fā)現(xiàn)蘋菁宮輪值的宮女也少了，近身的幾位我都有印象，可宮里宮外宮女這樣多，我也記不清全部。
難道和西南的蟲災(zāi)有聯(lián)系？我沒有多想，直接下令全宮上下每日兩頓入了藥的茶湯，帶著青竹館和姜柳煙那邊一起，近日也開始往趙欣然宮里送了。
可不能大意。
“清妍，梨羹好吃嗎？”我寵溺地看著眼前這個打扮精致的女娃娃，要說親，肯定是清妍和我更親，畢竟是帶在我身邊長大的，皇子出生后我寒癥不退，都是皇上撥的嬤嬤帶的。
“好吃！”
“又要晚了，快和青鶯去念書吧?！?p> “是，那奴婢送公主?！?p> 清妍一走，殿內(nèi)清凈了好多，我看著凌亂的軟塌，還有剩在桌上的梨羹，突然想到早上收在一邊的腰帶，我向衣櫥走去。
“嘁，這啥時候落我衣櫥里的……”單手略帶嫌棄的拎起這條腰帶，側(cè)身又扔向托盤?！傲餍牧饕?？”我想著趕緊讓下人進(jìn)來收拾，青鶯不在，鈴兒也不在，只有她倆了。
一會站在我面前行禮的，就流心一人。
“流意呢？”
“回娘娘話，奴婢不知?！绷餍男⌒牡鼗卦?，言行舉止之間多了幾分敬意，或許是上次嚇到了她，她說完畢恭畢敬站著，等著我發(fā)話。
奇怪。
流心一個人有條不紊地收拾著內(nèi)殿，我百無聊賴地摸著豆子，直打呵欠，如果按以前看過的古裝劇，我早就享受著無比的榮華，手握重權(quán)，在后宮叱咤風(fēng)云了吧。結(jié)果，這副身體免疫力極差，一連串的煩心事讓我頭痛欲裂，還要分神盯著賢妃和古氏，我真的……
怎么到了古代還是牛馬??！
還沉浸在感慨中呢，王芳凝那邊又來謝恩了，小公主笑嘻嘻地走向我，我連忙俯下身將她抱起，“公主恢復(fù)得不錯，午膳都吃過了嗎？”
“回娘娘，公主餓的快，午膳已經(jīng)吃過了。茶湯臣妾吃了大半碗，很是爽口，娘娘有心了?！?p> “那就好?！蔽铱粗鴳阎械男F(tuán)子，想到我的清妍，還是小時候好玩啊。
“快過來，別累著娘娘。”王芳凝輕聲喚著小公主，手腕上的玉鐲很是扎眼，質(zhì)地實(shí)在令人在意，我示意鈴兒帶著下人出去，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著話：“鐲子真好看?！?p> “這鐲子跟著皇上的賞賜一起下來的，臣妾看著質(zhì)地很是溫潤，前幾日便尋出來戴上，皇上看見也會……”
“本宮沒別的意思，這鐲子很襯你的膚色?！?p> “謝娘娘。娘娘的簪子和團(tuán)玉都是皇上親自選的，和臣妾這一比，這鐲子也不算什么了?！?p> “哪里的話。”
“對了，芳凝?！蔽疑裆晦D(zhuǎn)，輕輕攏過耳畔的碎發(fā)，“你知道我寒癥未退，也知道古氏對我，對咱們蘋菁宮的怨念，本宮只是想再次提醒你，關(guān)于玉石一類，你一定要慎重?！?p> 不需要繞什么彎子了，王芳凝再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公主落水一事已經(jīng)讓我心生芥蒂，對于她，我也不需要有什么隱瞞。
“姐姐的意思……”她驚呼，但又很快沉穩(wěn)下來，她確實(shí)不知道事情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也更不可能清楚賢妃的靠近有何意義，我對上她的眼睛，正經(jīng)地說道：“你若明白我的意思，皖樺宮那邊本宮需要你的打探。”
“這……臣妾……賢妃她……”
“你放心，賢妃不是壞人，這點(diǎn)本宮可以保證?！?p> “好。”
突然，流心有點(diǎn)趔趄進(jìn)到內(nèi)殿，行著禮帶著哭聲，“娘娘，娘娘不好了……流意……流意她……”
“好好說話，到底怎么了？”
“流意被人發(fā)現(xiàn)倒在側(cè)殿回廊的階梯上，嘴角還有血……人……人已經(jīng)沒有呼吸了……”
“什么？”我和王芳凝同時驚呼，四目對望，小公主緊緊靠在她的懷中。
“青鶯，你在這里陪著?！蔽沂疽馔醴寄凸鲿簳r不要回青竹館，鈴兒扶起我，“姐姐，這……這是怎么回事??？”
“沒事，你和公主先不要回去，青鶯會陪著你們，我去去就來?！?p> 石階上，側(cè)臉泛著青色的流意，眼神空洞，無神，謝晉前腳剛到，我看著他淡定地把脈，試探氣息，“回娘娘，人已毒發(fā)生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