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宮女伏在地上,哭聲更為凄涼:“奴婢并未主動冒犯長公主殿下,是長公主殿下自己撞上來的!”
“住口!”勤太妃驀然瞪向腿邊的宮女:“長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豈會無端陷害你一個宮女,這種話怎可亂說!”
那宮女還是頭一次見到一向溫柔的勤太妃流露如此疾言厲色的神情,她有點被嚇到,緊跟著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點頭認錯:“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方才是昏了頭了,是奴婢冒失不小心撞倒了長公主殿下,請陛下念在奴婢是初犯的份上,就給奴婢一條生路吧?!?p> “做錯事情的時候不顧宮中禮儀規(guī)矩,大錯鑄成倒是頗多說辭。”傅明禮搖搖頭,一副不想多說的態(tài)度,他朝身后的王晉擺擺手:“叫人拖出去亂棍打死?!?p> 王晉垂頭應(yīng)是,那宮女被嚇得抖如篩糠,眼眸求助地仰望著勤太妃,后者也撐著椅子扶手面露擔(dān)憂。
那長公主被傅明禮的果斷驚了一下,雙手扶住扶手挺直了身子,唇瓣動了幾次才開口成聲:“陛下,本宮只是想……只想小懲……您只要把我的七彩玉石還給我就就行了,也不需要殺人這么嚴(yán)重?!?p> “那怎么行?”傅明禮搖頭表示不贊同:“這個宮女今日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莽莽撞撞地撞到了長公主身上,那明日說不好就撞在了太后和太妃身上,長公主年輕力壯的撞一下不過碎了根簪子,太后和太妃這把年紀(jì)哪里經(jīng)得起撞,按朕的意思,不將她五馬分尸已經(jīng)是仁慈了?!?p> 長公主噎了噎,明顯有些不忍地看了眼小宮女,遲疑片刻還是錯開頭,強自要求道:“皇帝陛下莫不是以為殺了個宮女就能抵掉本宮七彩玉石的賬了吧?本宮丑話說在前頭,這七彩玉石是我俞國皇室至寶,陛下今日如果不能給本宮一個說法,他日待本宮回到俞國,皇兄也是一定會為本宮出氣的?!?p> 太后眸光一閃,扯了扯身旁傅明禮的衣袖,眼含警示。
傅明禮裝作沒看見,“她犯的錯,何必朕來替她還?她算是哪門子的東西,也值當(dāng)朕來尋寶還債嗎?”
他輕笑:“長公主想得太多了。”瞥了瞥身后站著的云清,下巴朝著她的方向抬了抬,示意長公主道:“長公主殿下瞧瞧,只有朕的女官這般姿色的女子,才值得朕為之沖冠一怒為紅顏,這賤婢如此鄙陋難看,朕如何會為她費心?”
長公主被他這話氣得不行:“皇帝陛下如何能這般不講道理!”
“呵……長公主大可出去打聽打聽,這平國上下哪個不知,朕可是這大平建國以來最講道理的皇帝了?!彼垌粎枺暤溃骸澳膫€敢說不是,朕定砍了他的腦袋?!?p> 長公主:“……”
“陛下不過玩笑之言,長公主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睔夥战┏种H,云清銜著淺淺笑意開了口,她眸光落在惱羞成怒的長公主臉上一瞬,倏然轉(zhuǎn)了話題:“下官以前聽說過俞國的七彩玉石,也曾和京城中販賣玉石的商人打聽過。”云清對著傅明禮微微頷首,慢步走到勤太妃主仆面前,抬手扶起了還垂淚哭泣的宮女,朝著一旁還不知如何行事的王晉搖了搖頭。
王晉會意,又瞧瞧瞟向了上頭沉著臉一言不發(fā)的傅明禮,好像明白了什么,垂頭退了回去。
長公主審視起面容清麗秀致的云清:“你想說什么?”
云清道:“七彩玉石,又稱七彩寶玉,因其產(chǎn)量極低卻光澤驚艷而為世人推崇?!彼闷痖L公主侍女手上的一塊碎玉對著陽光看了看,歪著腦袋一邊觀察一邊說道“之所以稱七彩寶玉,自然是此玉在日光下會散發(fā)出迷人的七彩光芒……既然是美玉,即便碎成渣子也仍然會反射七彩之光?!彼龑⒛菈K碎玉放到長公主面前的桌子上:“不過長公主這塊玉,倒似和其他七彩寶玉有所不同,非但碎裂之后全無光澤,連一點尋常美玉的質(zhì)感都沒了?!?p> 長公主眼睛閃爍,嘴唇抿起,一張俏臉陡然蒼白了幾分,就連握著扶手的雙手也握得比先前更緊了。
“美玉就是美玉,石頭就是石頭,即便多了幾分顏色裝點,本質(zhì)上卻是不會變的?!痹魄迥曋L公主不見血色的臉,意味深長地道。
片刻后,她將長公主侍女手中的碎玉拿過一半到手中:“長公主若是以為下官言語有疏漏錯誤,不妨命人請來有經(jīng)驗名望的鑒寶大家,仔細鑒一鑒這‘七彩玉石’到底是不是七彩玉石。”
長公主胸前起伏幾下,仰著頭發(fā)橫道:“這里是你們平國,你們的人自然是向著你們說話……本宮的七彩寶玉就是真的,本宮還能騙你們不成?”
“既然長公主殿下和我們各執(zhí)一詞,那倒不如長公主拿著你的七彩玉石回到俞國去,讓你們自己國家的玉石大家看看你的七彩玉石到底是不是真的?!碧舐朴频亻_了口,比起先前的緊繃,此刻口氣明顯輕松了許多:“不過若是證實了此玉并非七彩寶玉,那哀家和皇帝這里可是不依的?!?p> 長公主站起身,之前的囂張氣焰已經(jīng)褪去大半,卻還強撐著一副架子,啟唇問道:“太后娘娘如何不依?”
“事關(guān)我大平顏面,兩國之間的矛盾早已脫離此事本身,既然俞國公主要損我皇室威嚴(yán),那我們當(dāng)然不能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太后在上首笑得雍容威儀:“長公主,這玉究竟是不是真的,哀家想,你一定比我們?nèi)魏稳硕家宄?。若是因為這一點點小事讓兩國兵戎相見,外人聽聞此事一來會覺得長公主以玉石嫁禍大平過于小家子氣,二來,俞國近年災(zāi)荒不斷,若是真起了戰(zhàn)事,不知長公主這玉食錦衣的日子還能過上幾年呢?”
太后這一席話猶如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是沒見過大世面的少年女子,被如此有理有據(jù)的說辭嚇的面色慘白,太后本還有心勸上兩句,哪想得那先前還高傲無禮的長公主居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小女無知,還望太后娘娘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p> 俞國雖荒蠻,但到底是實力可以與平國一決高下的強國,兩國實力高低尚未可知,俞國皇帝的親妹妹卻拜倒在了平國太后和皇帝的腳下,實在太過可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