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聲音看去。講話人六七十歲的樣子,頭發(fā)故意漂成白色,發(fā)亮。戴著墨鏡,穿一身潮牌。臉上的皺紋不知道是因為經(jīng)歷的多了,還是僅僅因為老了??瓷先ニ蟾攀峭诵荼环灯富貋淼摹?p> 后老齡化時代,百歲人生幾乎像賣白菜一樣常見,一個人大學(xué)畢業(yè)后工作四十年退休,然后還得再活四十年才能進黃土。
所以“重新定義老齡化”也就成了熱詞,退休返聘成了一種時尚。重走人生路也就成了一種獨特的文化。
這一看就是小說中的那種重要人物?。?p> “您見過很多次的‘太陽雨’嗎?”我朝他問道:
可老人卻像沒聽見一樣并沒有回應(yīng)我,只是自顧自的仰頭看著煙花火雨。倒留得我一個人尷尬。過了一會兒,他就又說道:
“南方礦業(yè),以前走的都是精英路線,為什么突然一下子招了這么多人?”
“總得給我們一口飯吃?!蔽易猿暗溃?p> 潮老人瞥了我一眼,并沒有理會我的回答。而是類似于在自言自語的說道:
“也許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急需大量的‘礦工’吧?!?p> “這鳥不拉屎的星球上會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呀!”我兩眼一轉(zhuǎn),鳥確實是不會在這里拉屎的,因為沒有鳥。
老人又沉默了,我倒沒再理會他。去了工作處領(lǐng)了一套防護服,一箱工具,還有一本操作手冊。一翻開,就是亂七八糟的一些寫在紙上的東西,我隨手把它扔到了一邊。
除了這些東西,還有一把鑰匙,上面寫著312的宿舍號。我到了那邊,門已經(jīng)開了,顯然已經(jīng)有人早一步來了。
跟我大學(xué)時代的宿舍沒多少差的,一面是柜子桌子,另一邊就是上下鋪,最里面是衛(wèi)生間。唯一不同的是睡得是密閉的太空艙,桌子椅子也都是合金的。
“嗯,也算是進步了一檔?!?p> 我跟那個老人在一間宿舍,除了他,還有一個胖子,我一進來就跟我打招呼。過了一會兒,又進來了一個瘦子,高冷高冷的。那胖子去打招呼也被晾在了一邊。
“學(xué)偶像劇呢!”胖子不滿的嘟囔了一聲,卻也不再管他。
一個機器人敲門給我們送了晚餐過來。我接過,隨意的拿了一塊“魚香肉絲”,撕開真空包裝就吃了起來。胖子吃得比我還要香,啃得“嘎吱嘎吱”的響。
吃完,廣播里突然響起了一則通知,是讓我們七點鐘去集合。
“難道晚上還要加班?!?p> 我不解的嘟囔著。卻莫名的看見胖子和潮老人的眼睛里有光。
“不,不可能的,不會是那東西的?!背崩先送蝗唤辛似饋?,把我和胖子都嚇了一跳。那個高冷個只是冷冷的看了老人一眼,皺了下眉頭,看了一眼時間,隨后又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去了。
“那東西,什么東西。哪里有東西?”
我生氣的問道,可潮老頭完全沒有理會我,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搞得我無名火起,大聲問道:
“是那東西,又會怎么樣?”
老人突然停下來,直愣愣的盯著我,直看得我發(fā)毛。難道真的神經(jīng)有問題,或者根本就是在裝瘋賣傻,戲弄我。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冷幽幽的回答道:
“會死人的——”
......
坐著電梯,沿著承重柱從下方一直升到上方星軌,電梯的速度很快,幾百公里大概花了一個小時也就到頂了。
到了集合處,氣氛略有些嚴肅。除了工作人員,我還看到了不少穿軍裝的士兵。
“你看他們的軍裝上的印花——”胖子在我耳邊小聲說道:
我定眼一看,他們的軍服上用幾個簡約的直線畫了一個樹形圖案,似乎在哪兒見過,可一時半會兒的就是想不起來。我扶著腦袋,突然“嗡”的一下,我想到了。
那是柏樹圖案,這是帝國軍的標志——
“這些不是普通的軍隊,是修行者——”
我有些訝然。帝國軍,強大而又神秘的存在,是帝國的中堅力量。即便是在電視上也很少會出現(xiàn)他們的新聞,少有話題會提及他們。沒想到,竟然在這里見到了,還是真人。
我有些激動,心臟像個皮球,“砰砰”的跳。卻又有些疑惑,按理說,帝國軍守衛(wèi)在邊境,很少會出現(xiàn)在非軍事區(qū),怎么突然到這處礦脈來了?我們究竟開的是什么礦?難道會碰到戰(zhàn)斗?
一連串的疑問像亂麻一樣纏著我的腦袋,頭有些幻痛。能明顯感到空氣中多了些緊張的氣氛。
也許是為了緩解鉛塊一樣的心情,一個美女軍官走到了我們面前:
“大家好!我叫李雨娘,是這次礦脈作業(yè)的總指揮。大家不用緊張,之所以有這么多的軍隊,是因為礦脈處在邊境線上。為了以防萬一,才集結(jié)了一些而已。基本是不會遇上什么危險的。”
“是她,琉璃鳳凰李雨娘——”胖子驚訝道:
“你認識?”
我看著眼前這個一身紅色漢服打扮的女人,頭發(fā)隨意用了根翎羽盤起,戴著一副方形的機車鏡,英氣十足。
“帝國將銜寥寥幾千人,李雨娘雖不是其中功勞最大、能力最強的,卻是其中天資最高、最為年少的那一批?!迸肿又v道:
“不過也有八卦,說這女人已經(jīng)幾萬歲了,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是帝國在開采銅宮禁地的時候,從一塊源珀中發(fā)現(xiàn)的。說不定是無序紀元(也稱亂紀元)的人物?!币慌缘某崩项^插話道:
“呸,糟老頭兒你別亂說。老子之前還把她當成國民偶像來著,槽你瑪?shù)拢娴氖菐兹f年的老處女了。非把老子惡心壞了?!?p> “嘿嘿!胖子,你這話要被她聽到,非扒了你的皮做成腌肉不可。”
胖子和潮老頭兒相互擠兌著。李雨娘說了幾個段子,吐槽了一下議會的那些蠢事。讓大家的緊張情緒舒緩了不少。
上了飛船,眾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迎著太陽雨,出發(fā)前往礦脈。
“干嘛非要去開采邊境線上的礦脈,這不是明著找事嗎?”我咕噥道:
按理來說,西部本就資源豐富。應(yīng)有盡有,在哪兒不是開礦,完全犯不著非要冒險去邊境呀。那些墟隙人神出鬼沒的,要是運氣不好,被一鍋端了,那真是——
“除非這條礦脈的資源非常珍惜,而且極度重要?!迸肿雍币姷牟辉僬f說笑笑,而是略微有些嚴肅。
“西南礦業(yè)突然招這么多人,很有可能之前已經(jīng)遇上了什么,損失慘重了。所以這次才會出動這么多的軍隊?!?p> “老頭兒,你說這次的礦脈究竟是什么東西?”胖子朝潮老人問道:
潮老人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了另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如果另一個星系的文明侵略我們,那么它們的目的是什么呢?”我實在是不知道這前后兩個問題有些什么聯(lián)系,正想發(fā)牢騷,卻見胖子緊鎖眉頭,全沒有惱怒和玩笑。很認真的在思考著這問題。
“不是吧——”我心想道:
“大概是為了資源吧??偛豢赡苁怯心欠N特殊愛好吧?!迸肿咏器锏霓揶碇9?,認真不過三秒,胖子就恢復(fù)了本性。
“資源,宇宙中的資源已經(jīng)夠多的了。隨便一個星球,你都能找到化學(xué)周期表里的一切元素。沒有誰會蠢到為了只要科技水平足夠,就幾乎可以無限擁有的資源還有能源開戰(zhàn)的?!崩先苏f道,他有些激動。搞得我有些找不著調(diào)。
這老小子激動啥呢?
“那又是為了什么呢?”胖子也有些不耐煩。
“總不會真有什么變態(tài)愛好吧!”
胖子不說還好,一開口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正想著擠兌胖子一下,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
“科技——”
我定了定眼神,一看,是那個高冷個。也不知道他怎么和這潮老頭臭味相投。
“沒錯,是科技,就是科技?!?p> 老人激動的來回走來走去,讓飛船里的人全都茫然的看著他。一邊走,他一邊念叨:
“帝國用了幾萬年(三百一十四個帝國年)的時間才發(fā)展到了今天的文明水平。但如果一個原始文明,完整繼承了帝國的所有知識還有科技,那么可能只需要幾個帝國年,他們就能達到如今帝國的文明程度?!?p> “可是,這是一個悖論?。 蔽议_口質(zhì)疑道:
“如果天河系的文明水平高于河外星系,那么河外星系就不會有發(fā)動戰(zhàn)爭的能力。反過來,如果我們的文明水平太低,他們也就犯不著發(fā)動戰(zhàn)爭了啊?!?p> 胖子被我們你來我往的對話整的一頭懵,頭上浮現(xiàn)出三個問號。
“那如果說是史前文明呢?我的意思是假如有一個已經(jīng)絕滅的文明,他通過某種手段完整的留下了所有的文明遺產(chǎn)。你懂嗎?就類似于某種傳承,這種文明的傳承就是宇宙中獨一無二的資源。可以一下子將一個文明的等級向前提升幾百個帝國年甚至更高的水平?!?p> “如果真的有這個的話,那么確實,兩個文明之間絕對會為此發(fā)動戰(zhàn)爭?!?p> 突然,我頓住了,然后問道:
“你們不會是想說,我們馬上要開采的礦脈就是史前文明的遺產(chǎn)吧——”
我被震驚的無以復(fù)加。胖子、老人還有高冷個各自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