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大堂上傳來不合時宜的笑聲。
云庭笑的前仰后合,不顧在場所有人看他的目光,朗聲道:“這算什么證人呀,沒見到也來充個數(shù)嗎?”
尹成輝聞言臉色不好,看著盈兒說:“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盈兒語氣未變,柔柔的身子跪的筆直,不卑不亢答道:“奴家知道,亦沒有半分虛假,奴家的確是沒有見到這些公子殺人?!?p> “不過……有一件事,民女惶恐,不知該不該說……”
“你說就是!本官在這,還有人為難你不成!”仗義豪言一出口,尹成輝才想起這兒還有一尊殺神和幾尊大佛,又補充道:“但說無妨。”
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盈兒含淚點頭:“那天,邵二公子來找奴家,說了一大堆莫名的話,奴家氣惱他,不肯與他……然后邵二公子就甩袖離開了。當(dāng)天晚上約戌時,邵二公子又來,他騙奴家去舫上表演,結(jié)果卻被他帶去陪客,陪客的人……就是眼前的這位青衣公子和白衣小公子……”
盈兒纖手輕抬,指向沒說過話的夙驍和云蕘,又紅著眼接著說:“奴家不服氣,與他發(fā)生爭執(zhí),爭執(zhí)期間,這兩位公子上來勸說邵二公子。豈料,邵二公子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發(fā)火,推開了這兩位公子,竟然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奴家用強!奴家百般不愿,即使身在青樓,做著出賣自己的勾當(dāng),可奴家怎么也不會浪蕩至此!剛好一位小廝經(jīng)過,他上前來幫忙,卻被邵二公子推開,那小廝不幸失足落水……后來撈上來時,那人已經(jīng)斷氣了……”
云蕘咂舌,果然段位越高的人,說起謊來也是一套一套的,讓人不信都難。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們才見到邵明,揍了他一頓不說,而且如果這個盈兒口中邵明的“兩個友人”不是自己和夙驍,而是兩個陌生人,恐怕連自己都要信了她的說辭。
但是,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如何圓這個謊呢?
尹成輝摸摸胡須,眼神犀利,半晌才問道:“既然你說邵家錢莊的邵二公子失手殺了人,那為何本官沒有接到報案?這和本案又有何關(guān)聯(lián)?你且如實回答?!?p> 盈兒以手帕附面,暗自垂淚,“大人,奴家所說句句屬實??!后來奴家無意聽到邵二公子說,死的是一個賭坊伙計,無甚大礙。隱約記得聽到那人名字叫什么貴,奴家嚇壞了,悄悄記在心里。第二天早上,聽紅兒說,秦淮河畔死的那人,名字就叫胡福貴,聽聞他死得好慘,奴家心里非常不安,今天索性就承認(rèn)了,他的死,肯定是邵二公子一手造成的,與他人無關(guān)。”
說完,盈兒眼神怔怔的看著夙驍,不移開分毫,倒像是一個懷春少女般,眼眸中春水微漾,泛起一圈圈漣漪……
被當(dāng)成空氣的云蕘瞬間就不爽,總有一種自己最心愛的物品被別人覬覦的感覺,她不動生色上前,擋住了盈兒看夙驍?shù)娜f般秋波,柔情似水。
果然,聽了她的話,尹成輝重重一拍,從桌上站起,怒聲呵斥盈兒:“一派胡言!”
盈兒被他的舉動嚇到,羸弱的身軀瑟瑟發(fā)抖,一副被人欺負(fù),將哭不哭的小媳婦狀。
尹成輝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看到她的模樣,怒火不覺消了下去,道:“你說人是邵二公子推下去河水里去的,可是秦淮河畔發(fā)現(xiàn)的尸體,仵作檢驗,分明是被野狗圍毆咬死的!”
“你這個賤婢,是不是因為愛慕他,被他收買才滿口胡言亂語!”尹成輝一想到這么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別的男人,內(nèi)心就怎么不是滋味。
“奴家……奴家……沒有?!庇瘍盒÷曓q駁道,聲音卻是細(xì)弱蚊蠅,聊剩于無,越發(fā)顯得她的說辭蒼白無力,站不住腳。
“呵?!币奢x神色莫名看夙驍一眼,就看到盈兒的旁邊還跪著一個證人,指了指那人,道:“你來說!”
那老婦人看到官老爺用手指著自己,忙不迭點頭,手一直緊緊抓著手里的那只破籃子,惶恐不安道:“民婦,看到了殺人兇手,他,就,就在這里。”
“是誰?”尹成輝疾言厲色追問。
“是,就是他!”老婦人似是下定了決心,目光盯著夙驍和云蕘的方向,恨聲說道。
眾人紛紛驚疑不定看向夙驍。
“呃!”話落,老婦人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嘴角突然流出了黑色的血液,孱弱的身軀就這樣在所有人面前直挺挺地倒下去。
又多了一具蹊蹺莫明的尸體。
這下好了,完全死無對證。
……
眾人尚還處在震驚中,云庭突然問道:“小爺聽說,也就是幾天前,在這里,同樣死了一個老太太,請問尹大人,不知道是否是這樣?”
“是?!币奢x不懂這個看起來小小的少年這樣問是什么意思,當(dāng)天同樣是圍滿了百姓,這是騙不了人的。
云蕘輕笑,她懂這死小子的意思了。
“那查出兇手了嗎?又是怎樣處理的?”
“當(dāng)然?!币奢x回過味兒來,“要本官提醒你嗎?這是案件,不是私事,閑雜人等無權(quán)干涉?!?p> 云庭面色緊繃,努力克制自己,袖袍微翻,按下了花花的頭,輕輕撫摸,安撫它的情緒。
“大人,不會是想要徇私舞弊吧?”
“小爺還聽說,那胡福貴的老娘,就是會天賭坊的管事縱容手下害死的?是不是時間太久了,大人忘記了有這回事?還是會天賭坊給了你什么好處,所以會天賭坊的人干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dāng)看不見?”
云庭說的誅心之論,讓尹成輝氣的肝疼,胸膛劇烈起伏,好久才找回來原本的音調(diào),“師爺,師爺在哪?”
“大人,下官在這。”
“快來扶著本官,去坐坐?!?p> 師爺聞言起身,走到尹成輝身邊,扶著他到大椅上坐下,又喝了口茶水,才緩過一口氣來。
看到唐唐的龍城府尹被一個小毛孩氣成這樣,在場所有人都憋著笑,也不敢公然大聲笑他。
“放肆!”尹成輝徹底撕破臉皮,咬牙切齒喊道,“來人,給本官拿下他們!”
“等等。”一道柔美的女聲淡淡說道,打斷了尹成輝,“大人有大量,何必理會一個孩童之言?!?p> 尹成輝見說話的人是久不說話的全爺,又聽她這么說,火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遂看向師爺,看到對方的神色,他還是軟了口氣:“全爺說的對,本官怎么能和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