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下從美國回國的飛機,何豫的助理李恩霖就已經(jīng)在機場到達出口等著他了。
“何總,這是最近的一些需要您簽署的文件,我想著既然您要回國,這些文件也不是很急需,就沒有給您寄往美國。”兩人剛出機場,坐進車里,助理李恩霖就遞給他幾份文件。何豫埋頭仔細看了看,又遞給李恩霖,開口道:“這些等我回公司再簽吧?!?p> “好。”李恩霖回答道,心里卻頗為不解,何總平時不都是在車里也要解決工作的嗎?今天這……難道去了一趟美國,他也變成了享樂至上主義者?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瞄了瞄靠著窗,正望向窗外的何豫,他又迅速轉(zhuǎn)過頭,埋頭狂敲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假裝自己一直在工作狀態(tài)。
“小李,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何豫把目光從車窗外飛逝的事與物上移開,轉(zhuǎn)頭看向一臉疑惑的助理。
“您說?!?p> “幫我找張律師過來,就說我是想找他聊一聊財產(chǎn)轉(zhuǎn)移的事情?!弊陨蚝牝v去世后,沈宏騰的私人律師張律師,就被何豫雇用了,對方也一直盡職盡責的幫他處理了公司許多法律上的問題。
“讓他盡快趕過來?!焙卧ビ盅a充道。
“好的,我知道了?!北M管李恩霖有些困惑,但是也并沒有多問什么。
這時何豫的手機鈴聲響起——
何豫從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上的陌生電話號碼,他沉思了一會兒,持續(xù)不斷的手機鈴聲讓車里的李恩霖向他側(cè)目。在電話即將被掐斷之際,何豫接通了電話。
“喂?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何總,您好啊。”還未等何豫的話說完,電話那頭的男聲就打斷了他:“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我,您還在美國時,給您寄包裹的那個人?!?p> “記得?!?p> “記得就好,聽說您回國了?”
“嗯,是的。”他怎么知道自己已經(jīng)回國了,難道是自己身邊的人……
何豫把目光投向一旁不停敲擊著電腦的李恩霖,不,不可能是他。何豫轉(zhuǎn)念又想,想必小李早就把自己要回國的事情通知公司各部門了,公司那么多員工,難免人多口雜,想要打聽到消息其實也并不難。
“那既然如此,我們就約定一個時間見一面吧?!彪娫捘穷^的男人又提議道。
“可您還沒有告訴我您有什么要求,或者直白點說,您要什么?!?p> “我要什么?哈哈哈——我要什么——哈哈。何豫,我想要的,我害怕你給不起?!彪娫捘穷^那人傳來張狂的笑聲。
“您說,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里,我都可以滿足你?!?p> “呵——”電話那頭的聲音冷笑出聲,開口道:“何豫,如果我說,我想要的是你的命呢?”
說完,電話那頭就掛斷了電話。
聽著突然被掛斷的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嘟……”的聲音,何豫卻一直在腦海里反復(fù)的重復(fù)想起,剛剛那人的一句:“何豫,我想要的是你的命?!?p> 為什么?
是什么讓這個給自己打電話來的陌生人對自己這么恨之入骨?
“小李,最近有沒有人來公司鬧事?”
“鬧事?”助理停下手頭的工作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最近倒沒有,除了上次您召開的新聞發(fā)布會上面來過一個鬧事的人,咱們公司好像并沒有什么人來鬧事?!?p> “您是不是已經(jīng)忘了那個人呢?”李恩霖看了看何豫自從掛了電話就一直不太好的臉色,沒有再多問,默默的閉上了嘴巴。
上次新聞發(fā)布會……何豫想起來了,那個扔自己臭雞蛋的中年男人,被保安脫離了會場的那個人,當時自己本來是要和他好好談?wù)劦?,可是他卻自己走了,自己也沒有過多的去理會。
“當時有留下那個人的聯(lián)系方式嗎?”
何豫助理李恩霖有些不明所以的抬起頭道:“沒有?!彼€以為自己和何豫的對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據(jù)公司保安說,當時那個男人情緒很激動,根本攔都攔不住,就讓他走了。”
“那……公司還有當時的監(jiān)控記錄嗎?”
“監(jiān)控?”李恩霖有些不解,思索了片刻,他又回答道:“公司的監(jiān)控記錄半年刪除,距離上次的新聞發(fā)布會已經(jīng)超過半年了,理論上應(yīng)該是不會有記錄的,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我會讓設(shè)備部的同事去查一下的?!?p> “現(xiàn)在就打電話回公司讓他們查?!?p> 何豫竟這樣著急的找這人影像的舉動,讓李恩霖愣了愣,但他還是迅速反應(yīng)過來,連連點頭回答道:“好?!闭f完,便拿起手機打起了電話。
何豫坐在一旁聽見李恩霖向電話那頭報出具體時間,良久過后,那頭似乎有回復(fù)了。只見李恩霖沖他搖了搖頭,他無奈的點點頭,李恩霖這才答復(fù)電話那頭的工作人員道:“好,我知道了?!?p> 隨即掛斷了電話。
也是,自己陪Z寶去美國也快一年了,一年前的監(jiān)控記錄早就被刪除了,又怎么會找的到呢?若真是那個鬧事男子……想起新聞發(fā)布會當時的場景,他不由嘆息,怪自己事后竟沒有再去好好處理這件事。
只是何豫想不明白,他回想起鬧事男子的模樣,這樣一個中年男人,真的能心思縝密到去跟蹤調(diào)查,最后拍到Z寶和沈蔚在一起的照片嗎?
也許,只有在最絕望之時,人才能將身體里未知的潛力都發(fā)揮出來吧,并且不管是與非。
想到這里,何豫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又轉(zhuǎn)頭望向車窗外,這H市偌大的城區(qū),自己其實從來沒有這么留意過吧。
自己忙忙碌碌的前半生,仔細回想起來,倒不如Z寶,她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自己則是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了。
張律師果然來的很快,何豫剛剛回公司,踏進自己辦公室沒多久,他就到了。
讓助理李恩霖把他引進門后,何豫向他說明了自己找他來的意圖。
“什么?何總,您要把財產(chǎn)全部轉(zhuǎn)移給您的妻子?”
“是的,沒錯?!?p> “為什么這么突然呢?”據(jù)他那么多年當律師的經(jīng)驗來看,一般人找他進行財產(chǎn)轉(zhuǎn)移的時候都是遇到了迫不得已的情況,像是重病、年邁以及婚姻破裂之類的情況。這何總這么年輕……著實讓他看不出來有什么特殊情況啊。
“就是害怕將來萬一我自己有個不測,想將名下的財產(chǎn)轉(zhuǎn)移給我妻子,也好讓她將來有所依傍,不會無依無靠,最起碼也得讓她衣食無憂?!碑吘梗魏蔚摹叭f一”在他眼中都是不能放過的致命點。
“如果這是您的意愿的話,那我也只有照做了。但是我作為您的私人法律顧問,我還是想勸您如果您只是想多一層保障的話,大可不必這么著急,在仔細斟酌一下為好?!彼粗谧约貉矍暗倪@個年輕人。
“這是我本人的意愿,確定無誤了?!焙卧远ǖ目粗难劬卮鸬馈?p> “既然您堅持這樣,那好,過兩天我整理一下,將詳細的資料與您需要簽署的法律文件給您送過來,到時候我們再細談一下。”張律師只好答應(yīng)自己的委托人的要求了。
“好,實在是麻煩您了?!焙卧フ嬲\的向他表達自己的歉意:“還讓您特意跑一趟?!?p> “這只是我應(yīng)該做的。”張律師說著,站起身,準備離去。
“無論如何,還是得謝謝您?!焙卧ヒ搽S即起身送他出門。
“何總,我不得不說,您和您的父親沈老先生太不一樣?!笨煲こ鲛k公室時,張律師背對著他道:“一個合格的商人是不會這么輕易讓自己一無所有的?!闭f完,他便離開了。
何豫聽后愣了愣,看著被張律師關(guān)上的辦公室門,他不禁苦笑,自己從來不想當什么商人,若是可以他寧愿待在一個寧靜的小鎮(zhèn)里,教一些調(diào)皮的學(xué)生,發(fā)掘出他們身上各自的閃光點,那也挺有成就感的不是嗎?
“嗡嗡——”
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幾下。
他掏出手機,上面是今天早上那個陌生男人發(fā)來的短信。
“何總,下周一晚十點在H市跨江大橋,等你,我們不見不散?!?p> 何豫不知道后面在這個男人身上又發(fā)生了什么故事,但他知道,那個發(fā)生在這個陌生中年男人身上的故事,不會是快樂且幸福的。
約定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不知不覺何豫與Z寶也分開快一個周了,通過鄭麗華每日打來的視頻電話來看,似乎她獨自照料起Z寶的日常起居也并沒有什么不妥,通過她之前的英語學(xué)習,語言上的問題看來也都解決了。
何豫很希望自己能盡快回去Z寶身邊。
下午和張律師簽署好轉(zhuǎn)移財產(chǎn)的各項文件后,何豫又叫來了助理李恩霖,囑托他繼續(xù)代替自己管理公司事務(wù),并把私人印章交給他保管后,何豫便驅(qū)車前往目的地。
天很快便暗了下來,在這樣一個夜晚里,天空黑的連一顆星星也沒有。只有那一彎明月在漆黑的天空中,散發(fā)著冷冷清清的光。
何豫的車此時正停在駛?cè)際市跨江大橋必經(jīng)的高速公路入口的一個僻靜的角落里,他靠在車上不斷的用右手食指的指腹與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磨蹭著。抬頭望了望天空,他從后備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喝了兩口,然后把剩下的酒放在車里的中央扶手箱里。
良久后,何豫打開車門,重新坐了進去,又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用魔術(shù)貼小心翼翼的貼在了車的前窗上。那是Z寶的一張照片,因為Z寶怕拍照,何豫從來都只敢遠遠的偷拍。這張照片也只是她遠遠的一個側(cè)臉,但他運氣好,由于角度問題拍出來的Z寶就像是在微笑一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一直把這張照片帶在身邊。
看著眼前Z寶的照片,他癡癡的笑了?,F(xiàn)在他的天空終于有一顆屬于他的星星了。
何豫啟動車子,開車駛?cè)敫咚俟?。公路旁的路燈不停像隕落的流星一樣從他眼前飛馳而逝,很快他到達了目的地,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小時,他選擇坐在車中靜靜等待那人的到來。
他正看著Z寶的照片出神之際,遠處一輛車駛來,那車開著的遠光燈讓他睜不開眼睛,恍惚間他在一片炫目的光亮中看見了什么,伸手揉了揉被刺目的光刺痛了的眼睛,他看見了,在光亮的盡頭是Z寶。她在笑,還沖著他張開了懷抱。
何豫笑了,他低聲呢喃:
“親愛的,抱抱我?!?p> “前Z銳公司負責人何豫于昨晚凌晨于我市高速公路上發(fā)生嚴重車禍,經(jīng)醫(yī)院搶救無效,現(xiàn)已宣布死亡。初步調(diào)查結(jié)果是酒駕,但尸體酒精含量不高……而其妻子舒某,在事件發(fā)生后仍然未公開亮相,下落明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