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開門見山了?,F(xiàn)在外面的情況大家都清楚,不知商家和周家作何打算?”
穿青布衫的姓商,商其道。是商家真正的主心骨,商行舟和商盈通的爺爺。已經(jīng)多年不問家族之事,頤養(yǎng)天年,沒想到今天居然出現(xiàn)在這里。
另外一個坐轎子來的是周家的老祖,周棄侯。
院子的主人則是夏家老祖,夏江清。論起來比夏啟源高一輩,活得久確實是一個優(yōu)勢。
商其道還是一副樂呵表情,“我就是一個糟老頭子,早就不管家事,你們夏家跟北平走得這么近,算是做了一筆大投資,難道是有什么心得體會想要分享給我們?”
周棄侯始終不說話,姿態(tài)也保持著比較嚴(yán)肅。
“我們?nèi)夷芤恢毖永m(xù)不倒,離不開每一次的正確站隊或者投資,即便局勢不明朗,也會多方下注,確保不會滿盤皆輸??墒茄巯碌木置妫⒉贿m合多方下注,我們夏家是打算孤注一擲。”
“理由呢?”商其道問道。
“我押注馬克這個人。我這個人沒什么大能耐,除了在經(jīng)商方面有點心得,無非就是活得久一點。但是即便在我最得意的經(jīng)商方面,我也不得不說馬克做得非常出乎我意料,至于他在其他方面的本事,我除了驚嘆就是震驚,看不透。
我很難理解一個賤民出身的小子,能在短短十年間混到與一個國家抗衡的地步,如此人物,你們聽說過?
夏家的下一代中最出色的是夏啟源,他的眼光比我好,他義無反顧地投靠到這個馬克身邊,這對我是一個參考。
宗家做了趙國的皇帝之后,除了第一代皇帝雄才大略,再要數(shù)就是宗晉中了,他對這個馬克同樣是十分看重。更不用說丹云山上的人做出的選擇。
我還有什么理由去投資別的一方?說起來在趙國,實力比馬克還要強的也就是皇帝了,可是宗家用了這么多代也不過是把一個趙國經(jīng)營的一盤散沙。
可是這馬克能在如此窮惡之地短短幾年就讓治下朝氣蓬勃,人財涌至,加上他收拾定邊城的手段,你們覺得還有比他更好的投資對象?”
商其道收起了樂呵表情,他可不是真的不問家事,商行舟和商盈通的作為他都一清二楚,站在馬克一邊的商行舟如今多風(fēng)光他知道,曾經(jīng)與馬克作對的商盈通如今多狼狽他也知道。
“你們兩家或多或少都已經(jīng)與北平那邊建立起不錯的合作關(guān)系,可是我們周家這時候腆著臉湊上去怕是會被看不起吧?”
“到了我們這個年紀(jì),不至于還在乎面子。我知道你擔(dān)心的是周家在多個行當(dāng)與皇室有合作,不過有舍有得,至于舍多少得多少,你再考慮一下。”
“你這是逼著周家站隊啊。”周棄侯不傻,夏江清將兩人叫來,攤牌說得這么直白,難道不怕一方去皇帝那里告密?
畢竟一旦多方投資,就意味著在某些方面或者某些時候幾家要站在對立面上,即便不是真刀真槍拼命,也是殺人不見血的兇險。
“我有一個問題,就算站隊正確,如何保證到時候的收益?”商其道直指核心。
“夏家已經(jīng)有一城在手。”夏江清云淡風(fēng)輕。
“你們夏家有聯(lián)姻這層關(guān)系,我們總不能也送個孫女過去?”
“聯(lián)姻不過是一種形式,你們家行舟可是馬克身邊的左膀右臂?!?p> “據(jù)說,北平城嶄新的統(tǒng)治模式似乎有意打破現(xiàn)有的階層構(gòu)成,大量的資源在向貧民甚至賤民傾斜。到時候即便他取了這天下,為了鞏固統(tǒng)治,你怎知他不會殺富濟貧?我們未必會比現(xiàn)在過得舒坦?!?p> 夏江清不慌不忙道:“站在北平城那邊,事成之后會不會有更高回報我不確定,但是我確定不站在那邊,一旦這江山易主,我們一定會被清算。
任何朝代都不可能真正取消特權(quán)階層,無非是形式不同罷了。特權(quán)來自于人心,只要人有私心有欲望,就一定會存在權(quán)力分配的不公。你不會連這點都看不透吧?”
周棄侯不說話了。
夏江清繼續(xù)加料:“我們追求的一定是先生存,再發(fā)展,不是么?”
商其道還在猶豫:“賭得是不是有點大?這樣一來可就沒退路了。這跟以往的思路沖突了?!?p> “我們什么時候不是在賭?沒有任何事情是一成不變的,大家都是在摸索著往前走。雖然我們都是快入土的老家伙了,講究老成持重,但是有時候也不能少了年輕人的銳氣。畢竟,有些東西,有些機會,錯過了可就沒了。”
“既然如此……我代表商家,同意加入賭局。”商其道率先表了態(tài)。說完這句話,渾身也放松下來,隨手拈起一粒葡萄丟入沒牙的口中。
周棄侯還是有些繃著身子,歪著頭看商其道:“你就這么看好他們?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做了決定?”
“這個事情難道還要回去召開家族大會?不等你行動,家里就有人把風(fēng)聲透露出去。再說了,我們商家也想有座自己的城?!?p> ……
這段時間馬克過得超級充實,提出來那些思路,無論是平等還是人權(quán),他并不打算只是當(dāng)做口號,雖然條件很不成熟,但是在小范圍內(nèi)還是要試行的。
那就涉及到很具體很瑣碎的事情。
比如相關(guān)的法律法規(guī)。比如需要普及教育,就涉及到教育體系的搭建,不止是課程,還有師資,還有科考與人才選拔等等。
管理一座城其實跟管理一個國家一樣,因為要有一套相對完整的治國方案,以后搶到更多地盤,才可以快速穩(wěn)得住。
馬克雖二世為人,對這些也非常不在行,不過是把前世看到的有選擇性拿過來,但也只限于一些思想,而不是細致完整的方略。
于是,除了雷打不動的鍛煉之外,幾乎所有時間都被纏在這些事務(wù)中。
每天都在開會,討論。其實這種討論也是大多沒有結(jié)果,畢竟他提出來的思路太匪夷所思,根本不是這個如此落后的社會所能理解的。
大部分與會者除了迷茫就是懵逼,要么就是崇拜,完全把他當(dāng)成天神下凡。
只有畢呈和夏啟源能不斷提出問題。馬克一心想做甩手掌柜,但是看著兩人滿臉的憔悴樣,實在不忍心,也只好硬著頭皮堅持下來。
他不止是不擅長這些事情,其實也不感興趣,他所在意的還是魔幻大陸,在于這個世界的奧秘,在于力量的追求。只是出于責(zé)任,不想弄個爛攤子就撒手,從這個角度來說,馬克也是有點強迫癥的。
白云龍到達北平城要塞的時候,馬克正要開會,一眼望見白云龍立刻猜出他的身份,也不見外:“來了,一起列席會議吧,開完會再談你的事情?!?p> 說完引著白云龍進會議室,就安排坐在自己右手邊。
白云龍身穿鎧甲,手持銀槍,坐在明顯是上首的位置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再看看手邊早準(zhǔn)備好的紙筆,一臉懵逼。
馬克拿起一支粉筆,一邊在涂了墨水的木板上寫下會議主題,一邊開口道:“上次我們確定了這個方向,今天要討論一下可行性,要做到它會遇到哪些困難,需要實現(xiàn)哪些條件,以及,該怎么去做……”
所有人都對這個莫名其妙列席會議的白臉小生很好奇,只是都控制著視線不刻意去打量。
白云龍能感覺到大家偷偷默默掃過來的余光,心里跟鉆了幾條蟲子似的,那叫一個難受。
不過還算有些定力,不管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只把注意力放在馬克的話上,可是以他自詡的見多識廣,聽了一會兒仿佛強行把腦子里塞進去一坨漿糊,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這就更尷尬了。
這是故意在整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