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一生翻涌，終將歸還
“你真的要這么做嗎？”站在騎士的身前，【源】明明是仰視著米奈歇爾，但從根源那壓迫感卻是真實的：“這樣你會失去一切的吧，為什么，給我個理由？”
“理由嗎……”又一次呢喃了這個詞，自己已經(jīng)不止一次被這么問過了。
“米奈歇爾，你，為什么想成為騎士？”梅林老師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那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梅林對著尚不成熟的自己發(fā)出的問題。
“因為這個世界，無時無刻不在發(fā)生著許多悲劇，而哪怕這個世界再黑暗，也需要有人站出來告訴大家：有我在，別怕！她無疑是這樣的人——”米奈歇爾看著面前的魔術(shù)師，抬起頭握緊拳頭發(fā)出自己的吶喊，即使這樣的話連自己都覺得幼稚：
“而我，就想成為她的騎士，保護她，直到最后實現(xiàn)夢想?！?p> 嘴角上揚，一切的一切皆化作風(fēng)。抬起頭直視的眼眸。
“為什么，給我個理由?！?p> 答案嗎？自己在尋找的過程中，不是已經(jīng)成為其本身了嗎？
“沒什么理由，因為——”米奈歇爾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有什么濕潤的東西在他的臉上滑落：“我是她的騎士！”
風(fēng)壓開始加大，幾乎讓人睜不開眼，在里世界中一切都被風(fēng)所攪動，撕裂，眼前的景色開始變換，自己旅途的終點已經(jīng)到了。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將身體化作世界的根源，本來就是十分亂來的舉動，薩爾帝修輕笑一聲：“那么??一切就交給你了，另一個我?！?p> “啊，是呢，我終將會成為你?！泵啄涡獱柕拖骂^，黑色的碎發(fā)遮住了他的眼睛：“而我們都會因為時間化作獸。”
“這時，你（我）需要的便是現(xiàn)在的我（你）?！币蝗瓝舸蛟趕aber米奈歇爾的肩膀上，薩爾帝修的身體開始緩緩變淡：“但是這不是從我們拿劍立下誓約的時候就已經(jīng)決定好了的嗎？”
“歲月可以使正義的伙伴腐朽，卻無法抹滅一名騎士的誓約?！甭曇綦S著風(fēng)飄散，米奈歇爾saber踏前一步在他的身前薩爾帝修的身影早已消失。
“這是??”
阿爾托莉雅瞪大了眼睛，藤丸立香敏銳地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槍兵的拳頭，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握緊。
“Servant，saber。薩爾帝修·米奈歇爾，亦為根源守護者，順應(yīng)根源的旨意，于此前來肅清墮落的我?！?p> 似乎是聽到了阿爾托莉雅的低語，在風(fēng)暴中心的米奈歇爾回頭對著阿爾托莉雅笑了笑，一如當(dāng)年一樣。
沒想到即使是這樣一無所有的自己也有最后能為她而奉獻出來的東西呢……
望著空想樹的盡頭——在那里是另一個自己，劍士將自己的劍拔出，黑色的短發(fā)被風(fēng)任意蹂躪著。
“這樣的未來，并非我想要的未來！”
并沒有任何華麗的特效，僅僅只是幾束白光向著中間匯集而已，但是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在被剝奪。
“那是??”
“希望之獸”瞪大眼睛看著從自己身上向著劍尖匯集的白光，加快了對空想樹的同化，但是臉上的驚恐卻怎么也掩飾不了：“你這家伙，明明和我一樣，和我一樣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全部??！”
“希望？絕望？那關(guān)我什么事——”米奈歇爾的劍開始扭曲，變細(xì)，最終化作長槍：“我是騎士，僅此而已。”
“你這個虛偽的家伙！為什么，你怎么敢，你怎么會——”
為什么，你只不過是一個喜歡作死耍賤（劍），一個寧愿沉溺于一些破事的隨處可見的沒落騎士罷了，明明這種破事誰上都好，誰上都不重要，甚至這事成功或者失敗，存在或者不存在都好。
為什么是我（你），為什么一定要做，為什么不順應(yīng)歷史的潮流走向滅亡（新生）？
已經(jīng)被同化了的空想樹吐出一層層黑泥，將冰原染成黑色。
腳下發(fā)力，米奈歇爾握住了已經(jīng)分不清是槍還是劍的武器，曾經(jīng)的自己在面前出現(xiàn)又消失。
原因其實就是那么簡單：我回應(yīng)召喚的那一刻，我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去死了，我是騎士，我說話算話。
我答應(yīng)過御主，要幫她奪回未來。
米奈歇爾躲開了激射過來的黑色光刺，手中細(xì)長的極槍護于自己的身前，整個人向上躍起。
我答應(yīng)過自己，不能違背自己的誓言。
長槍橫掃，將突然轉(zhuǎn)折的黑色光刺劈開，米奈歇爾與獸的距離越來越近，而米奈歇爾身上的白光在此刻大盛。
我還答應(yīng)過阿爾托莉雅，要讓她的名字響徹后世。
“你曾經(jīng)說過吧，若想不跌入絕望中的唯一辦法就是身處絕望當(dāng)中?！泵啄涡獱栭L舒一口氣，靈基處傳來的鼓脹感讓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他的長槍卻并沒有任何的顫科：“但是你又知曉所謂的絕望是什么呢？”
所以，這樣的未來，不是我所想要的未來！
“那是從一開始就失去希望的人所看到的結(jié)局。”
長槍沒入騎士的胸膛，米奈歇爾-Alter面色猙獰，由惡化身的泥包裹住面前的騎士。
“從我身體中誕生出來的惡，你應(yīng)該知道吧，我的起點。但是，你并不是知道，不，應(yīng)該說是不可能知道我的結(jié)局?！?p> 所謂的結(jié)局不是早從一開始就定好了嗎？
是的，從一開始就定好了。
在黑泥中握緊手中的武器，那是曾經(jīng)殺死過自己一次的東西。米奈歇爾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那種被剝離的感覺令他空虛恐懼，但是自豪地稱自己為騎士之人依然義無反顧舉起了手中的東西：“我可是——騎士?。 ?p> 自己并不是什么主角，僅僅只是寧愿沉溺于溫馨日常的普通人罷了……
——自己一開始就是沒有想成為英雄，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而自己直到最后，也是懷著被自己視為光輝的，守護他人的榮耀的信念死去。
看了一眼身后將藤丸立香護于身后的獅子王，嘴角不由上揚：
即使我再不甘愿，即使我有再多留戀。
“其名為——”
我答應(yīng)的那刻，我就已經(jīng)死了。
“——騎士的誓約！”
哧！
黑色的大劍貫穿了白色騎士的護甲，血液順著劍背向下滴落，白騎士手中的極槍已經(jīng)松開，順勢向著地面掉落，白色的槍在風(fēng)暴下不斷瓦解，而在兩人交戰(zhàn)的身后，歐羅巴雪山在此刻震蕩了起來，仿佛是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
“條件，已經(jīng)觸發(fā)了?！?p> 禁忌的第一法，在此刻展現(xiàn)了他的威力。被稱為【無之否定】的魔法仿佛是一面鏡子，將一千多年的片段投影到了現(xiàn)在。
在千余年前，一名騎士被自己的長槍貫穿，在千年后的今天，一切又回歸了原點，命運的齒輪轉(zhuǎn)回到了原點。
“你??”
黑騎士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迎接他的是白騎士上揚的嘴角。
“我當(dāng)然殺不了現(xiàn)在你，但是我可以殺死過去的我?！?p> 既然對方是米奈歇爾必然的終點，既然對方固化了結(jié)局，那么將作為起點的自己抹殺，將【薩爾帝修·米奈歇爾】這個概念抹除，那么——
是不是就結(jié)束了呢？
反手將黑騎士抱住，在對方回過神來之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目標(biāo)正是掉落的長槍。
光影開始交錯，時間的概念被剝奪，空間的概念被否定，在一切都燃燒殆盡之后，剩下的就只剩下唯一的極槍。
極槍調(diào)轉(zhuǎn)了方位，向著那只手飛去。
極槍，貫穿了兩人的身體。
這是米奈歇爾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將自己的存在徹徹底底地不留一絲痕跡的消滅！
將黑泥反向覆蓋，承載了【米奈歇爾】這個存在最后信念的白光向外擴散，整個世界都被騎士一生的榮光所包裹，所凈化。
槍準(zhǔn)確地完成了它的使命，沒有任何傷口出現(xiàn)，只是突兀地，兩人的身體變得模糊，超越了時空的一槍精準(zhǔn)地命中了敵人。
風(fēng)停住了，泥消融了，一切仿佛按下了暫停鍵。
黑色被凈化，奉獻出一切的同時，迎來的便是終結(jié)。
白光吞噬了一切，包擴曾經(jīng)的森林以及未曾融化的冰山。
世界在這一刻恢復(fù)了色彩，也重新失去了色彩。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一年，又或許只是過去了一分鐘，計數(shù)在這個連時間本身都不存在的空間內(nèi)是沒有用的，在身處這里的第一時間騎士王便想去找藤丸立香，但是在這片空間內(nèi)似乎只有她一個人。
不，也不能這么說，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只是自己的身體似乎并不能移動，只能默默地注視著米奈歇爾，一黑一白。
“只是鎮(zhèn)壓卻還不出手嗎？還是說，你割舍不了這段記憶呢？”黑騎士沒有去管身上突然加重的壓迫感，對著白色的騎士露出絲挑釁的笑容：“你應(yīng)該知道的吧，我的現(xiàn)在就是你的未來，在無窮無盡的生活中，你終將變成我??這就是你背負(fù)的這個名字的代價?！?p> 只是斜著眼睛看著黑騎士，世界的白色開始消退，視野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那是一望無盡的草原，與清澈的天空相互交織。
——啊啊，原來如此。阿爾托莉雅的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這里在她記憶中也是不可抹去的，那是她與他相遇的地方，也是英雄薩爾帝修·米奈歇爾的起點。
“是嗎？這個名字——”又是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這是一道男聲，從中不難聽出聲音主人的輕?。骸斑@個名字或許對于你來說太過沉重?！?p> 雖然是對著他身前的少年說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男人的目光卻是看向了這邊。白騎士踏前一步，對著粉白色頭發(fā)的男人點了點頭，而對方也似有所感的對他笑了笑。
然后——
一桿長槍，不論在生前還是死后，不終點亦是起點，都是他殺死了眼前的少年，名為【米奈歇爾】的存在。
而現(xiàn)在，長槍貫穿了少年的胸膛，從薩爾帝修到米奈歇爾。
“梅林老師，其實有一點我還是沒弄明白，米奈歇爾是我的姓，薩爾帝修才是我的名吧？”
“薩爾帝修（遺忘之人），不正是你的名嗎？”男人的語調(diào)仍然沒有改變：“只是，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結(jié)局嗎？”
“嗯，說的也是?！?p> 空間開始破裂，黑騎士的身體如同碎玻璃一般泛起道道裂痕，而白騎士，也是如此。
“梅林老師，你，早就知道了吧？”白色騎士的臉上勾起一絲笑容。
男人的身影也隨著世界一起模糊，但是男人的聲音卻是準(zhǔn)確地穿過了時空，傳達到了他的耳中：
“誰知道呢？”
如同鏡花月水一樣，一切都回歸了原點，世界恢復(fù)了原初的白色。而獅子王也感覺到了在自己身上的束縛也在此刻消失。
“你，要死了嗎？”騎士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望著身體半透明的劍士，騎士王頭一次在他面前失去了王者的氣度。
“嗯，真遺憾吶。明明好不容易才見到阿爾托莉雅這么可愛的一面?！薄久啄涡獱枴柯冻鲆唤z微笑，想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對方，但是毫無意外的手掌穿過了阿爾托莉雅伸來的手。
“真是不幸啊，不知道下次見面是在什么時候呢？”騎士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溫和，似乎并沒有任何意狀。
“你??”本來想要訓(xùn)斥一下對方的態(tài)度，但是阿爾托莉雅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不知不覺當(dāng)中似乎??忘記了對方的名字？
不，不要這樣！
想到了某種可能的阿爾托莉雅抬起頭想要找那個人尋求答案，但是看到的卻是黑色的那個人。
“豈止是死去那么簡單，他（我）的存在已經(jīng)抵達了世界的外側(cè)?！焙隍T士偏過頭不去看阿爾托莉雅，因為那樣會讓他想起不好的回憶，但是隨即他又露出了一絲惡意的笑容：“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不可能存在還記得他的人?！?p> “住嘴。”白色的光幾乎在黑騎士脫口的瞬間便將其鎮(zhèn)壓。
“混蛋，你答應(yīng)過了吧，你不會離開的！”感覺到自己又可以說話的騎士王立刻出聲，但是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甚至可以說是驚恐：“騎士的誓約不可違……”
“啊，真是抱歉啊，請原諒我最后的失言吧，阿爾托莉雅。”身體開始破碎，自下而上，最后只留下一雙柔和的眼睛：“請原諒我的不忠，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是我卻并不擅長告別……”
“不，我是不會忘記你的。下次再見的時候，我??我一定會說出你的名字?！卑柾欣蜓畔肴ププΨ降氖?，但是騎士崩潰的速度卻更快，少女的手只是與滿天的星塵交錯而過。
抬起頭，阿爾托莉雅有些慌亂地看著騎士，但只能看到漸漸暗淡下來的眼睛，在其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
“那樣的話，真是太好了……”
聲音在耳畔回蕩，卻是無法記起對方究竟說了什么。
阿爾托莉雅已經(jīng)知道了是什么東西在消失，自己關(guān)于那個人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甚至到最后??輕輕地，白光將一切凈化，卻也將騎士王的淚水一并吞沒，加上了“無”的概念。
眼皮動了動，阿爾托莉雅有些茫然地睜開了雙眼。
“嗯？”抹了抺臉上的水漬，騎士王一臉嫌棄：“我是在??哭嗎？”
望著躺在自己懷中熟睡的少女，阿爾托莉雅露出一絲安心的微笑，抬起頭，黑色的巨樹已經(jīng)消失，將藤丸立香的發(fā)稍理齊：“不論怎么樣，恭喜你Master，這次也沒有任何人離開哦……”
滴答！
“這是??”
或許是因為剛剛戰(zhàn)斗的緣故，號稱終年不化的歐羅巴雪山的一角已經(jīng)悄然融化，露出因常年冰凍而略顯青黑的凍土。
“雪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