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欲語淚先流

　　街道上燈火如晝，行人川流不息。此時的顏依依在怡紅院門前左顧右盼，愣是沒瞧見六兒的身影。

　　她心急如焚，低聲喃喃:“到底是去哪里了？該不是去買東西了？是這樣就再等等吧！”

　　半晌后，她還是沒等到六兒的身影，便跑到怡紅院四周店鋪挨家挨戶的問，最后在對面一家賣珠寶的店里問出了結(jié)果。

　　店鋪老板道:“方才兩個大漢過來，與一人起了爭執(zhí)，最后推推搡搡的進(jìn)了怡紅院旁邊的小巷子里，就再也沒看見那人了?！?p>　　顏依依突然急問道:“那人多高？”

　　店鋪老板道:“六尺左右，是名男子?！?p>　　六兒十五歲，一米六左右，喬裝打扮了身高變不了。

　　顏依依又道:“那兩個大漢最后去了哪里？”

　　只見店鋪老板用手指向著斜前方，那個十字路口里面。

　　顏依依先去了一趟怡紅院一旁的小巷子，地上雜亂有打斗的痕跡，木棍下還有一塊手帕，她用手拂過聞了一絲。

　　驀地發(fā)覺，這手帕上有迷藥！

　　顏依依立即順著老板手指的方向趕去，挨家挨戶問大漢的行蹤，最終，她問到了一家客棧。

　　顏依依裝作客人，故意靠近了客棧老板，瞇眼對著客棧老板低聲道:“老板，是不是剛才有幾個大漢走進(jìn)了店內(nèi)？”

　　這老板有些機(jī)靈，他遲疑的點(diǎn)點(diǎn)頭，斜著眼睛看著顏依依，像是故意不想回答似的。

　　顏依依察覺到老板的遲疑，心一橫，從兜里荷包里掏出里面唯一一錠銀子，用力拍在桌子上。

　　這可是原主珍藏多年的壓底物品，僅此一塊，十分難得！

　　雖然她心簡直像是在滴血，可真是沒辦法！沒辦法！

　　老板一見銀子，眼冒金光，立馬就將實(shí)話告訴了她，不得不說，辦事還是得靠這東西啊。

　　遵循著老板的話語，顏依依上了二樓大漢所在一間屋子，二樓三號房。

　　她站在門前，用手在門上戳開一個小洞，眼靠在門上，門里三人陸陸續(xù)續(xù)傳出一段話語聲。

　　……

　　甲道:“四小姐叫是我們看著這兩人，你們捉這丫鬟做什么？”

　　乙疑惑道:“我怎么知道？我是跟著你們一塊捉的?！?p>　　丙瞇眼道:“你們就是不懂，四小姐與這丫鬟主子向來不和，抓了這個丫鬟去四小姐那里討賞頭。”

　　甲、乙若有所悟，笑道:“你這么一說還真有道理。”

　　三人一頓大笑，一齊望向床邊一個厚重的大麻袋，麻袋還一直左右蠕動。

　　顏依依思忖，原主的記憶也里認(rèn)識這三人，他們是柳翠蓉給顏曉羽安排的幾個私人護(hù)衛(wèi)，怪不得這么猖狂。

　　想必是他們將六兒迷暈，裝進(jìn)了麻袋帶過來的！

　　顏依依簡直火冒三丈，顏曉羽竟然找人跟蹤她，還有這幾個人，竟然綁架她的六兒？

　　她暗自掂量了一下，這三人人高馬大，自己光有內(nèi)力不會武功，與他們硬拼的話是不行的……

　　得靠智取！

　　她捋了捋下巴的長胡子，嘿嘿一笑，心中就有了主意。

　　她徑直走到了廚房，此時廚房小二正在炒菜，她裝作憤怒的樣子，臉著橫怒罵道:“二樓三號房的菜怎么還沒上，我都餓死了?！?p>　　一位小斯顯然沒有認(rèn)出顏依依的不對勁，躬身解釋道:“稍等稍等，馬上就好?！?p>　　顏依依又故作惱怒的擺擺手，道:“我就在這兒等著，你們做好了我自己端上去?！?p>　　小斯恭恭敬敬的點(diǎn)點(diǎn)頭。

　　半晌后，顏依依成功的端著一盤她放了“佐料”的菜上樓，成功的將菜端給了屋子里的那個顏曉羽派來的人。

　　她自己卻倚在樓下門前笑著哼小曲，腿還一抖一抖。

　　果然，那三人一齊從樓上竄下來，捂著肚子大鬧客棧，提著老板衣領(lǐng)大罵:“這店是黑店，我兄弟三人吃了鬧肚子，大家都來評評理?！?p>　　緊接著一群人吵吵鬧鬧，對著老板指手畫腳，顏依依趁這時候跑上樓走進(jìn)了二樓三號客房，一眼便望見床頭下邊的麻袋。

　　正如顏依依所料，麻袋里面確實(shí)是六兒。

　　待她解開麻袋，六兒的頭便探出來，嘴里還塞著一塊布，她立即解開六兒身上的繩子，拿掉六兒口中的布。

　　六兒頓時大哭起來:“大小姐，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沒事，我不是過來了嗎，我說了沒人敢欺負(fù)你?！鳖佉酪琅呐牧鶅旱募绨?，安慰道:

　　“走吧，我們快下去，要不然被逮住了那就糟糕了?！?p>　　說完倆人混在人群中，低頭走下樓，樓下正議論紛紛。

　　甲仍然捂著肚子，支手提著老板的衣領(lǐng)，道:“說，剛才誰假扮我來著?！?p>　　聽完這話，竄在人群中的顏依依暗道一聲“不好”，她拉著六兒便快速向房門走去。

　　只見一旁小二突然站出來，用手指向正半只腳踏出房門的她，道:“老板，看，就是這個人。”

　　“跑”顏依依心知不妙，大叫一聲，拽過六兒袖子便開始狂奔。

　　不料，這時一人飛身上前擋在了顏依依面前，顏依依與這人撞了個滿懷，一個溫潤的聲音傳入耳里:

　　“在別人藥里下了毒，還準(zhǔn)備開溜？”

　　顏依依十分惱怒，誰是賊還不一定，你又是那里來的，這么多事？

　　一抬頭，一個絕美女子出現(xiàn)在眼簾，那女子頭帶斗笠，斗笠輕紗飄飄。

　　隱隱約約可見一張白皙的臉，媚眼如絲，一身白衣飄飄若仙，手中還拿著一把泥金黑折扇在手中拍呀拍。

　　這么美的人兒，可惜是個女的！

　　女子淡笑，道:“說，為什么要在別人碗里下藥。”

　　顏依依搖搖頭只覺得無奈，身后一堆人正對著她議論紛紛，完了，這下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她無奈望向六兒，正對上六兒不知所措的眼神。

　　這時，顏依依腦中一個激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含情脈脈的直視女子眼睛。

　　“小姐姐，小生寒窗苦讀多年，今上京趕考，不巧途中遇見歹人，搶我銀兩，致使不得不出此下策，望小姐姐，海涵！”

　　說完還將兜里空空如也的荷包遞給女子看。

　　女子嘴角一勾，道:“小妹妹，別以為你貼了兩根胡子就能裝男人了，想騙我啊，你還嫩了點(diǎn)?！?p>　　顏依依見被自己拆穿，不由得尷尬一笑。

　　只見身后那三個大漢“甲乙丙”也捂著肚子搖搖晃晃的跟了過來，指著她便粗魯?shù)拇蠛鸬?“你到底給我們下了什么藥，快把解藥交出來?！?p>　　“那我就告訴你們”顏依依心中冷笑，大吼道:“這藥名為“暢(腸)通無阻”，瀉藥類，準(zhǔn)確來說沒解藥?！?p>　　“你……”甲乙丙一手捂著肚子，氣的面色發(fā)青。

　　顏依依嘿嘿一笑，撇了一眼那女子，拉著六兒便開始狂奔，還不忘回頭加上一句:

　　“送你們一句話，飛流直瀉三千尺，快去茅房要帶紙。”

　　女子剛伸手向著顏依依抓過去，顏依依一個側(cè)身躲了過去，女子剛要開口說句什么，顏依依瞇眼一笑，甩手將長袖向女子頭頂揮去，天空上頓時灑滿紅色粉末。

　　顏依依邊跑邊大聲嚷嚷道:“小姐姐，看你這么好看，這“欲語淚先流”就送給你了，不——謝——。”

　　女子冷哼一聲，用袖口擋住飄下來的紅色粉末，雖然有袖子斗笠遮住，依舊有幾粒飛到她眼里，她頓時感到眼睛火辣辣的疼。

　　媽蛋?。?！這是胡椒粉?。?！

　　待她一睜眼，顏依依早已不見蹤跡。

　　女子揉著眼睛，轉(zhuǎn)念突然想起今日的事，邊揉著眼睛邊顫顫巍巍的快速離去，邊走還邊低聲喃喃道:“下回了別要我逮住，要不然將你碎尸萬段！”

　　月明高照，皎潔如練，女子推開房門，一身位身著銀白色長袍男子站在窗前。

　　男子咳嗽兩聲，道:“白媚天，你來了?！?p>　　女子道:“姬子琰，你這次找哥哥我又有什么事？”

　　男子所有所思的樣子，淡淡道:“咳咳，我要你白家賬簿?！?p>　　女子眉毛一挑，道:“姬子琰，賬簿這么重要的東西，你憑什么認(rèn)為哥哥我會給你?！?p>　　男子忍著咳嗽，肯定道:“你會給。”

　　“好了好了服了你了，改天你去白家，只許看不許帶走”女子白眼一翻，摘掉頭上斗笠隨處一扔，繼續(xù)道:

　　“你也真奇怪，堂堂九王爺天天待在怡紅院，也不怕人說閑話，再說了，你不知道哥哥我這來回一趟得多麻煩?！?p>　　男子咳嗽兩聲，淡笑道:“你一個公子哥天天穿女裝，我看是奇怪的是你吧?！?p>　　女子咂舌道:“那是從小就這樣……”

　　男子又不再糾結(jié)這事，無意中瞥見女子通紅的雙眼，疑惑問道:“你眼睛怎么紅了？”

　　女子尷尬一笑，道:“來的途中遇見兩小賊給人下藥，礙于是兩女子沒怎么動手，結(jié)果被小賊灑了一臉胡椒粉。”

　　男子咳嗽兩聲，笑道:“有趣，聽聞白家以毒聞名天下，這兩小賊下藥還敢下到你們白家人頭上？”

　　女子嘴角一勾，得意道:“哥哥我那是不想與人計較，下次要是給我逮住，非得生煎活剝，可憐了哥哥我美貌無雙的眼睛?！闭f完還揉揉泛紅的雙眼。

　　男子聽完一笑，連帶著又咳嗽兩聲，頓時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女子聞見這血腥味，淡淡道:“給你的藥記得按時吃，雖然治標(biāo)不治本，可還有點(diǎn)用的，既然沒事了那哥哥我走了?！?p>　　男子點(diǎn)點(diǎn)頭，只見女子帶上斗笠頭也不回轉(zhuǎn)身便離去了。

　　窗外明亮，月夜微涼，一旁桌子上的紅燭搖搖曳曳，人影斑駁。

　　只見男子白手帕上暗紅色的鮮血像是一朵暗紅色的荼靡花，暗淡月光下綻放。

　　……

　　翌日，在沒有顏曉羽的騷擾的情況下，顏依依度過了很美好的一個夜晚。

　　話說，昨晚顏曉羽雖說被顏依依下了低配版的媚藥，她也必然是不會掛著那“賤人”的牌子上街游蕩。

　　且不說她嫌丟人，顏家也丟不起這個臉，當(dāng)時的她只能迅速將此事告知了柳翠蓉。

　　楚翠蓉也無奈，最后只能用盡全部內(nèi)力將藥效給壓制住了，她才勉強(qiáng)能夠走路。

　　所以，剛能行動的顏曉羽便帶著沒有內(nèi)力的楚翠蓉，氣勢洶洶的趕到了清河苑。

　　楚翠蓉一腳踹開房門，怒吼道:“顏依依你個小賤人，到底給羽兒下了什么毒。”

　　這聲音大到直接將淺睡中的顏依依吵醒了，顏依依一股火氣上來。

　　“你學(xué)豬叫啊，那么大聲音讓不讓人睡覺了。”比嗓門她顏依依還沒怕過誰！

　　“你這個賤人……”楚翠蓉氣的眼神猙獰，這小賤人竟然敢罵她是豬？簡直活的不耐煩了！

　　站在一旁的顏曉羽眼神像刀片一樣，也惡狠狠的盯著顏依依。

　　顏曉羽道:“娘，不用和她廢話，她要是今天不將解藥拿出來，就要下人?！?p>　　顏依依白眼一翻，冷笑道:“我就不信你們能奈我何？”

　　顏曉羽聽完這話，倫起袖子一耳光就要向顏依依扇過來，因?yàn)樗齼?nèi)力暫時被藥物壓制，顏依依反手便彎過她的手臂。

　　“啊——”顏曉羽不由得吃痛大叫一聲。

　　顏依依得意一笑，這論起格斗單挑她顏依依還沒怕過誰。

　　“死賤人，竟然欺負(fù)我寶貝女兒？”一旁的楚翠蓉見自己女兒被打，也大步走上前來揮掌就要打向顏依依。

　　顏依依見勢不妙，“啪”的一聲一巴掌大力甩向著顏曉羽，再一腳大力踹向楚翠蓉，將楚翠蓉直直踹在地上。

　　顏曉羽直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捂著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一手還扶過倒在地上的楚翠蓉，惡狠狠的盯著她。

　　倆人眼中恨意滔天，從小到大她們倆人都沒被人這樣打過，顏依依這小賤人竟然敢動手打她們，真是不知好歹！

　　顏依依得意的撇向顏曉羽，嘴角一笑，道:“給個建議，你還是掛著牌子去游街?！?p>　　“呸，我才不會去！”顏曉羽氣的胸口直起伏不平。

　　顏依依冷笑，道:“你不去的話……那就等著毒發(fā)身亡吧！”

　　“你這個死賤人?！背淙赝蝗槐砬楠b獰，像個潑婦一樣就要撲向顏依依。

　　顏依依嘴角一勾，一個轉(zhuǎn)身便躲開了。

　　“啊……”

　　很不巧，楚翠蓉的臉磕在了六兒床頭，貌似還磕出血了。

　　“你這個賤人，竟然欺負(fù)我娘……”顏曉羽驚慌的立即扶過楚翠蓉，赤紅著雙眼怒視顏依依。

　　顏依依一聲冷哼，雙手抱在胸前俯視著身下倆人直搖頭。

　　“顏依依你這個賤人，今天先暫且放過你，改日本小姐一定不會饒了你。”

　　顏曉羽自知失手，架著滿面流血的楚翠蓉?fù)u搖晃晃的走出房門，離去時還不忘瞪了一眼顏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