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易拉罐凹成了一團,啤酒流出了長長的一條線。
韓商元彎腰撿起易拉罐,轉身投進了離他有些距離的無蓋垃圾桶中,繼續(xù)回座位上喝酒。
鄭菲漲紅了臉,一臉委屈,遠遠地望著韓商元。
膽小鬼,是啊。
因為喜歡你,所以才怕你呀。
韓商元喝著酒,他身后的景觀樹上掛滿了裝飾的LED燈串,纏纏繞繞,一閃一閃的黃色光芒,把夜里的樹木裝飾得像一棵棵會發(fā)光的銀杏樹。
廣場的這個角落像一個室外的酒吧,韓商元是這個酒吧里最迷人的買醉男子,樹下獨酌,不醉不歸。
不知過了多久,一箱啤酒就這么幾乎空了,箱子里只余下了兩罐。
韓商元腦袋靠在椅子上,用右手臂擋住了眼睛,似乎是喝醉了。
雙腿因為太長的緣故,伸到了路邊。
一個女人推著寶寶車走著壓了過去,撞到了他的黑色皮鞋。
女人似乎覺到了車上的一陣顛簸,不由得皺眉看了他一眼,隨后繼續(xù)推著車走去,滿臉不悅。
韓商元縮回了腳,彎下腰,雙手捂著臉,繼而一動不動了。
鄭菲看著韓商元,不禁用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低頭看了看地板,自己腳上的白色回力鞋旁有一根還閃著火苗的煙頭。
靜看了一會兒,還是不滅,她忍不住抬腳碾了碾,火苗迅速消失了。
這時,鄰座上一個戴黑色鴨舌帽的男人卻又點上了一支煙。
—
舞臺上的主持人已經在說謝幕詞了,晚會已將近結束。
鄭菲雙手搭著下巴盯著對面,韓商元還是保持著剛才的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鄭菲站起了身,脖子猛地傳來一陣酸脹,她連忙左右擺弄著脖子緩解不適,伸手朝后拍了拍屁股。
他真的喝醉了嗎?
要去叫他嗎?
鄭菲低頭看了看手機,已經十一點半了,微信群里還通知明天要拍早戲。
他喝醉了,要有人去扶他,應該是人之常情吧?
鄭菲這樣想著,心臟便不由得跳起來,撲通撲通。
像等待雙色球開獎的前一秒鐘。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一步一個撲通,白色回力鞋來到了黑色皮鞋的面前。
“喂——”鄭菲咬了咬嘴唇,緩緩俯下身,低低叫了句,“韓商元。”
沒有回聲。
“——韓商元?!编嵎浦缓锰Ц吡艘袅?,又用手拍了拍他。
還是沒有反應。
看來真是喝斷片了。
“那······我送你回酒店了?”鄭菲低低說了一句,略一躊躇后,彎腰把盒子里剩下的兩瓶啤酒塞進皮包里,又撿起散在一旁的空罐子塞回盒子,扔進了垃圾桶中。
“我們走吧。”鄭菲彎下腰,伸手抬起韓商元的一只手臂挎到自己的肩上,扶著他一步走兩步停地走出了廣場。
剛才出來時是抄小道從一座小區(qū)里穿過來的,這會兒回去便正好可以從前門返回,出了后門,再走一小段路,就可以到達酒店。
走了一會兒,才剛入小區(qū)的大門,就聽見前面的一棟居民樓里有人拉著二胡,蒼涼的調子,像民國戲里悲情橋段的背景音樂。
大樓的門上掛著一塊鏡子,不知道是哪個上了年紀的人掛著來辟邪用的。
韓商元低著頭,突然孩子似地蹦出一句:“呃——,我要尿尿。”
鄭菲聞聲一愣,嚇得啊的一聲東張西望,滿臉都寫著措手不及:“不是,這,這里好像沒廁所??!”
韓商元并不理會,反而兩只手開始在褲子下拉動起來,傳來一陣拖拉皮帶的聲音。
“喂不是,這里······不行?。 编嵎萍钡美冻?,“那,等等,那里,去那里,等等啊,別急??!”
說著連忙扶著韓商元來到了一棵樹下。
噓——
緊接著,傳來一陣男生小便打在泥土上發(fā)出的特有聲音。
鄭菲一邊扶著韓商元,一邊撇開頭向別處望去。
過了一會兒,噓聲停止。
鄭菲聞到一股啤酒混合著尿的氣味,突然覺得尷尬又好笑:“好了嗎?”
韓商元似乎點了點頭,腦袋一晃一晃的。
真聽話。
鄭菲問道:“褲子拉好了嗎?”
韓商元沒有回話,卻是打了個嗝。
鄭菲想著,頓時腦袋亂成一團毛線······等到終于扣上了扣子,又手忙腳亂地幫他綁好皮帶,才總算舒了口氣,辣著一張臉,扶著韓商元繼續(xù)朝小區(qū)里走去。
身后,一名戴黑色鴨舌帽的男人從一個大巖石后伸出一部手機來,他手機里的照片正是剛才的那一幕。
男人待他們走了一小段距離后,又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