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通神殿(二)
凌殊羽這番話說得著實(shí)不算隱晦,震得桂公公渾身一抖,整個人伏得更低了:“奴才……明白了。多謝郡主提點(diǎn)。”
“嗯。”凌殊羽輕輕應(yīng)了一聲,“本郡主也沒有要提點(diǎn)公公什么。公公在宮里活了多年,走過的橋比本郡主走過的路還要長,算不得提點(diǎn)。本郡主此番只是提醒公公一句,凡事三思。畢竟……公公年紀(jì)大了,爬到了這個位子,有些事容易忘?!?p> 桂公公身子已經(jīng)彎得完全看不見他的臉了,凌殊羽也不管他是否真的明白了,揮了揮手,道:“行了,皇上那兒還等著公公伺候呢,本郡主就不留公公了?!?p> “是。”桂公公應(yīng)聲緩步退出思往殿,從始至終都沒有再抬起頭。
出了思往殿的桂公公走了老遠(yuǎn)方才緩緩直起身,滿是滄桑的眸子看向思往殿的方向,幽幽地嘆了口氣,掩下心中所想,步步沉穩(wěn)地走向勤政殿,絲毫沒有方才卑微低賤的姿態(tài)。
思往殿內(nèi)……
惜妃目瞪口呆地看著凌殊羽對著乾豐帝身邊的這個桂公公一番教訓(xùn)。要知道,她的身邊此刻還有四五個宮女在……
桂公公怎么說也是乾豐帝身邊的大紅人,即便整日笑瞇瞇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宮里也沒人敢不敬著他些。今日凌殊羽毫不避諱的一番教訓(xùn),若是傳出去了,著實(shí)太下人面子了……
“惜妃?!绷枋庥鸩还芟у窃趺聪氲?,她只要平靜地過完祭祀就好,“余下幾日,本郡主就要叨擾惜妃娘娘了?!?p> 惜妃頓了頓,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溫和地沖凌殊羽露出一抹淺笑:“能為郡主效勞,是本宮應(yīng)該做的。”
凌殊羽微微頷首,相顧無言后便領(lǐng)著木漸去了惜妃剛剛給她安排的西廂房。
“郡主……”一走到?jīng)]人的地方,木漸便關(guān)上了門。
可以說,今日收到驚嚇最大的人就是木漸了。
木漸是凌殊羽身邊的老人兒了。在凌殊羽五歲被送去梵音寺前,木漸就被先凌王選中跟在凌殊羽身邊。后來凌殊羽去了梵音寺,木漸又是凌殊羽和王府唯一的聯(lián)系人。在凌殊羽回來后,木漸更是直接被提為了一等丫鬟。
可以說,木漸是最清楚凌殊羽骨子里的清傲的。清傲到不屑與宦官多言一詞,清傲到眼中容不下一絲沙塵,清傲到不懂人情世故。
所以在凌殊羽在勤政殿門口說出那些話時,木漸就震驚了,而后對桂公公說的話更是讓木漸瞠目結(jié)舌。
“嗯?!绷枋庥疠p輕應(yīng)了一聲,沒有多言。她知道木漸還吃驚什么,但是不想為此解釋什么,“余下三日,你多上心些。如今在這宮里,凡事小心?!?p> “是?!蹦緷u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對凌殊羽的轉(zhuǎn)變十分驚奇,但在大事上從不含糊。
“似月?!?p> “屬下在。”似月從暗處出現(xiàn)在凌殊羽眼前。
“如何?可有人發(fā)現(xiàn)?”凌殊羽著實(shí)有些不放心。畢竟宮中不允許帶宮外的暗衛(wèi)進(jìn)宮。
似月輕輕搖了搖頭:“不曾,宮中暗衛(wèi)并未察覺到屬下?!?p> 凌殊羽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吩咐道:“那便好,你想法子讓外面的人仔細(xì)查一查惜妃?!?p> “是?!彼圃曼c(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隱入暗處。
凌殊羽只想著安安分分地過完初雪祭,這個被乾豐帝深信著的盛大祭祀,作為齊國災(zāi)禍的開始,凌殊羽是半點(diǎn)不愿意沾染了。
但是,凌殊羽不愿意去找事不代表事不來找她。
不過晚間,堪堪在惜妃宮里用完了晚膳,乾豐帝便派人來請凌殊羽和惜妃去一趟勤政殿。
這一回來的不是桂公公,而是桂公公收的干兒子曹公公。
惜妃看了一眼漸暗的天空,柳眉微蹙:“現(xiàn)下天色已暗,皇上為何此刻召見本宮和郡主?”
曹公公扯出一張討好的笑臉來,雖是回答惜妃的問題,目光卻暗瞥向凌殊羽。
“回娘娘的話,郡主今日進(jìn)宮,京都的貴女算是都全了,是大祭司提出黃昏逢魔之時最宜卦算命相,皇上這才召見諸位娘娘和貴女。若是有命相不宜者,則不必出席初雪祭了?!?p> 惜妃斂下眸中微光,嘴角抿出一絲無奈:“那便走吧,總不好叫眾姐妹都等著本宮?!?p> 惜妃抬起手,由自己的貼身大宮女屏意扶起身,準(zhǔn)備朝門外走去。
凌殊羽依舊未起身,只淡淡地看著曹公公:“除了本郡主和惜妃,可還有旁人?”
鳳眸總是隱隱含著迫人的威壓。
“然?;噬线€命了妃級以上的娘娘和幾位公主皇子還有郡主世子一同前往?!辈芄痛怪^,不敢與凌殊羽對視。
“走吧。”問完了想知道的,凌殊羽緩緩站起身,眸色幽沉地看著門外漸暗的天空。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有一雙輕柔的眼眸望著她的背影,心生敬仰和艷羨。
惜妃的思往殿距離勤政殿不遠(yuǎn),是以凌殊羽一行人算是到得挺早的。乾豐帝沒有讓凌殊羽多等,很快便將凌殊羽召了進(jìn)去。
進(jìn)了勤政殿,凌殊羽一眼便看見了一臉疲倦?yún)s依舊盛裝著身的江皇后和一行公主皇子。
凌殊羽一進(jìn)門,江皇后那飽含幽怨的目光就掃了過來。
凌殊羽微微垂眸,斂下眼中的光芒,俯身行禮:“無瑕,參見皇上、皇后。”
“免禮,賜坐?!鼻S帝抬了抬手,只等著眾人來齊。
凌殊羽站起身,看見在乾豐帝身旁的凌驚鴻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緩緩?fù)说阶约旱淖簧稀?p> “你聽說了嗎?”
凌殊羽剛剛坐下,一旁的黎以歌便湊了過來,姣好的面容浮現(xiàn)出淡淡的不屑。
“什么?”凌殊羽挑了挑眉,不明白黎以歌的話。
“什么初雪祭,大祭司……里里外外折騰人?!崩枰愿杼氐貕旱土艘袅?,也說得比較委婉,但凌殊羽還得聽出了她的嫉憤。
頓了頓,凌殊羽微微蹙眉:“此話霜絳日后還是少說為妙。即便心中不信,面子上還是要有的?!?p> 黎以歌撇了撇嘴,沒有再應(yīng)凌殊羽的聲,直回身去。
在黎以歌的另一邊,黎御宇沖凌殊羽露出一抹歉然的溫和笑容。
凌殊羽微微頷首,收回目光,沒再說話。
這一等,便等了近半個時辰方才將所有人都等齊了。
“既然人已經(jīng)都來了,便隨朕去見大祭司吧。”乾豐帝見人已經(jīng)來得差不多了,緩緩站起身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