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風(fēng)雨驚瀾(五)
身后匆匆步履和鐵甲相撞之聲傳來,云燃緩緩轉(zhuǎn)過身,尚且未曾看清來者,胸口便多了一道貫胸穿膛的匕首。
“云燃!你竟然敢動她……竟然敢……既然敢,那便得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你……”
云燃方才吐了一個字,心口的匕首便被狠狠地轉(zhuǎn)動,鮮血噴涌而出。
一個血洞赫然顯現(xiàn)。
一雙黑眸緩緩閉上。
不等眾人反映過來,那道身披鐵甲,一身殺伐血氣的身影便沖進了熊熊烈火之中。
那般堅定執(zhí)著的步伐,踏烈火而去,絲毫不畏懼那火會奪去他的性命。
銀甲鐵衣,烈火照寒光。灼灼赤焰焚身,不及眼前人……比命重。
“阿辭……本王來晚了……”
火煙太過熏眼,讓凌殊羽在一片赤色中只能瞧見一道模糊的身影,宛若天神降臨,來救贖她。
瞇了瞇眸,凌殊羽半靠在一旁的花架上,身上不少地方已經(jīng)被火焰灼傷了,但一雙猩紅的眸子慵懶而矜傲地望著來人,暗色之中殺氣與戾氣交織,令人心怖。
“阿辭!”
而云未靖仿佛沒有瞧見凌殊羽警惕的殺戾,一雙似海幽深的墨眸透著深深的愧疚和焦急。
他快步而來,不待停下步伐便一把將已經(jīng)站不住的凌殊羽攬進了懷里,讓本來已經(jīng)手握暗芒的凌殊羽一愣,睜著一雙暗眸有些茫然地望著他。
肌膚所觸之處,是被烈火燒得有些燙人的鐵甲,卻依舊那般堅實,仿佛……足以擋在她的身前,替她去經(jīng)歷那些水深與火熱,去遮擋所有的狂風(fēng)暴雨。
莫名地帶給她一種安心的……錯覺!
下一秒,云未靖抬手將凌殊羽直接扣進懷里,替她擋住了火焰的舔舐。
鼻尖傳來輕易的燒焦味讓凌殊羽眼底的迷茫愈加深重。
步履匆匆而進,步履匆匆而出,出來時,手中多了一遍體鱗傷的人兒。
“大夫呢!大夫!”
“秦奴!本王讓你尋來的大夫呢?!”
“今奴呢?本王不是命她護好阿辭的嗎!她便是這般保護本王的人的?!”
“……”
一聲聲高喊和怒斥帶著深深的惶然與惶恐,讓凌殊羽想要睜開眼看一看……
“云……未靖?!?p> 從烈火中出來,只剩下一片血色,周圍一切事物都是那般模糊??吹们宓?,唯有眼前這張讓她覺得熟悉有陌生的臉龐。
刀刻般精致而棱角分明的臉,棱形有致的薄唇,斜飛英挺的劍眉……
還有……那雙透著似海深情的墨眸,剔透明亮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著她狼狽的身影,唯有……她的身影。
“是我……是本王……阿辭,本王來晚了……”
凌殊羽一雙黑眸此刻儼然轉(zhuǎn)化為鮮紅的赤眸,宛若朱紅的絕世寶石,透著絲絲陰郁的暗沉之色。
眼眸的一片赤血紅之下攜著絲絲暗沉,赤色得張揚,朱紅得透著偏執(zhí)和嗜殺……
凌殊羽此刻的意識已然有些渙散,只緊緊咬著下唇,讓本就紅得駭人的赤眸平白多了幾分瘋狂的偏執(zhí)之色。
她甚至都沒有質(zhì)疑為何云未靖會知道她的小字單名一個“辭”。
她突然想伸手摸一摸他的眼睛,想問問為什么里面只有一個她……
“阿辭……”云未靖的手帶著幾分強硬又輕柔地捧起凌殊羽的臉,迫著她與自己對視,“阿辭,莫睡!莫睡……大夫即刻便到……你再等等……你且等等……”
凌殊羽的目光無神地望著云未靖,定定地望著云未靖,透著幾分空洞。
“阿辭……你看著本王!看著我!”
凌殊羽頓頓地看著云未靖,微微瞇起血眸,目光落在那銀甲鐵衣上,然后艱難地抬起布滿被燒壞了的黑色和血肉模糊的殷紅的手,帶著三分詭異地抱住了云未靖。
“阿……阿辭?”
云未靖微愣,完全沒想到凌殊羽會有這番動作。
凌殊羽沒有吭聲,只緊緊地環(huán)著云未靖,試圖從他身上汲取一絲方才在大火中的那一抹……錯覺。
血在銀甲上糊開。以銀色為底色,用最鄭重的血色為料,一點點糊開一團團血暈。
“阿辭……”
凌殊羽依舊沒有回應(yīng)。
“阿辭……”云未靖的聲音多了幾分輕顫,薄唇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阿辭,你莫要……莫要嚇唬本王……”
“阿辭……”
凌殊羽靜靜地在云未靖的懷中,沒有半分回應(yīng),安靜得仿佛沉睡。
“阿辭!醒醒!莫睡!”云未靖顫抖著手去拽凌殊羽的胳膊,素來深沉似海的眸中漸漸掀起驚天波瀾,“阿辭!睜開眼!睜開眼看看本王……看看本王好不好?阿辭!”
秦奴心有不忍,垂首恭敬地跪拜在云未靖身前:“主上,無瑕郡主去了……”
“閉嘴!”
云未靖低吼了一聲,墨眸中透著深沉的偏執(zhí)和瘋狂,抱著凌殊羽的雙臂越發(fā)束緊,駭人得讓秦奴下意識退卻。
云未靖低下頭,卻又突然溫柔了神色,顫著聲音勉強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阿辭……你困了是不是?本王知道,你定是乏了……本王……本王準許你睡一覺,一覺醒來……你一定要醒來好不好……”
看著竟有幾分癡狂的云未靖,秦奴心頭大驚。
“主上……”
“滾下去!莫讓本王說第二次!”不等秦奴開口,云未靖便打斷了他的話。
此刻的云未靖只能偏執(zhí)地、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凌殊羽還活著……
“靖王……”
就在秦奴猶豫如何勸說云未靖時,一只帶血的手突然緊緊拽住了云未靖的衣角。
云未靖下意識就想要殺了來者,卻在看到對方的臉后突然頓住了手。
那是……她身邊最信任的大丫鬟木漸。
木漸此刻已是強弩之末,愣是撐著最后一口氣沒有咽下,身上的傷定下了她必死的結(jié)局。
可是,她還有話……未說完。
素來清秀干凈的小臉布滿了污血,一雙透著死氣的素眸卻懇切而卑微地望著云未靖,堅定執(zhí)著而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救郡主……求靖王,救救郡主……”
“若了大師……梵音寺的若了大師,他會……會救郡主的……只有他,能救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