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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霸春秋

第74章 進(jìn)退兩難

晉霸春秋 憶枕中夢 2098 2019-08-25 23:27:39

  申生回到宅院,梁余子養(yǎng)等人立刻迎了上來,他們心中何嘗不是抱著和先友一樣的想法?

  “諸卿且安,無事,無事?!鄙晟χ参康?。

  眾人聞言,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笑了,梁余子養(yǎng)道:“太子無事,我等也就安心了。”

  而后,梁余子養(yǎng)好似想起來了什么似的,面色凝重,說道“太子,羊舌大夫來了?!?p>  申生詫異道:“哦,伊洛戎那邊可是出了什么事?”

  梁余子養(yǎng)說:“確實出了些事,不過不是伊洛戎,好像……臣也不是太清楚,還是讓羊舌大夫親自說與太子聽罷,羊舌大夫晝夜奔波,十分疲憊,太子又不在,所以,臣已讓他先行休息,臣這便讓人請他前來?!?p>  申生微微頷首,道:“此事不急,讓羊舌大夫先休息一番罷,事無緩急,人為最貴?!?p>  “唯!”

  申生如此體恤下臣,梁余子養(yǎng)自然不會反對,做臣子的誰不希望遇見一個這樣的主君。

  ……

  申生看完齊侯予他的木牘書信,而后將木牘交于眾人傳閱。

  半刻鐘之后,申生問道:“諸卿以為如何?”

  眾人聞言,都在心里默默計較得失利弊。

  魏犨道:“齊侯既有此心,臣以為太子不妨一去?!?p>  先友道:“不可,齊侯雖然欲為太子洗刷弒君弒父之名,但若是太子親臨,則是揚君之惡,此為不忠,貶父而成子之名,此為不孝,如此,雖無弒父弒君之名,卻有不忠不孝之嫌?!?p>  “而且……”先友冷笑兩聲,“齊侯怕也不會有如此好心罷,齊侯此舉明為為太子著想,實則是想借太子之事而成其仁義美名,不去也罷?!?p>  狐偃跟著附和道:“確實如此,臣雖不敢說齊侯包藏禍心,但此事,齊侯確實有借我國中之事?lián)P名之嫌,且自齊侯繼位以來,南征蔡楚,北擊山戎,存衛(wèi)救邢,功為大,兵威所至,諸侯莫不仰視,唯獨晉秦路遠(yuǎn),齊國兵威不至,今齊侯借太子之事,或有臣我之心?!?p>  申生沒說話,把目光投向羊舌突和梁余子養(yǎng)。

  羊舌突道:“二三子之言固然有理,不過,二三子可曾想過,齊侯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必是君上遣使告知列國,而使者或許不愿使太子背負(fù)弒君弒父惡名,這才將事情原委告知齊侯?!?p>  “齊侯知道太子蒙受冤屈,他國諸侯能有幾人知曉?如此,太子弒君弒父之事必然已經(jīng)書于列國春秋之中,若不借此機(jī)會請求列國修改,即便有朝一日太子歸國承嗣君位,遣使請列國諸侯修改此事,史官狐疑之下,或難改動,這樣一來,太子弒君弒父之名必然傳于后世……”

  于是眾人沉默了,這確實是一道極難的選擇題,雖然只有兩個選項。

  如果申生拒絕,那么誰也無法保證齊侯依舊會幫助申生洗刷罪名,罪名不除,或許在此時沒什么大的影響,也不影響申生回國繼位,但問題在于,這樣下去,申生極有可能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列國春秋一句“申生弒其君”傳之后世,就足夠讓申生不斷遭人唾罵。

  此時的史書其實相當(dāng)簡略,記載所有的事情往往都是一兩句話,整件事的過程完全是省略的,只記載一個結(jié)果,比如鄭伯克段于鄢,魯國春秋就記載這六個大字,其他的什么也沒有,后世人之所以知道過程,那是《左傳》的作者添加上去的,稱為傳。

  各國春秋大致就相當(dāng)于《左傳》上的經(jīng)。

  有關(guān)列國國內(nèi)發(fā)生的大事,完全是其他國家怎么通報,史官就怎么記載,至于考察原因、過程、真實性,完全不存在,如果某些人是被冤枉的,本國春秋可能會有端倪,但是其他國家的春秋則是某國使者怎么通報,他們就怎么寫,被冤枉那是活該。

  當(dāng)然了,列國春秋也是可以修改的,比如某國國君或者執(zhí)政卿遣使告訴列國,某件事記錯了,事實是這樣的云云,就可以修改,這個修改也不一定能成功,如果有的史官覺得這事存疑,之所以提出修改是當(dāng)事人不想背負(fù)罵名,史官也可能保持原來的記錄不變,總之,這些大多是是憑史官的經(jīng)驗和主觀臆斷。

  像后來的衛(wèi)國執(zhí)政大臣寧悼子就遣使請求列國春秋修改關(guān)于他父親寧惠子驅(qū)逐衛(wèi)獻(xiàn)公的記錄,即所謂的“孫林父、寧殖出其君”,其他國家有沒有修改這條記錄不清楚,但是魯國春秋應(yīng)該是修改了,因為在《左傳》的經(jīng)文中找不到這條記錄,只有傳中提到了這件事。

  所以,如果申生不去參加盟會,那么他的弒父惡名就極有可能流傳到后世。

  即便他上位,遣使通告列國修改記錄,但這在別人眼中是屬于當(dāng)事人遮丑的行為,能不能修改根本不確定。

  現(xiàn)在有齊侯的幫助就不一樣了,一來他沒有上位,二來有仁義之君幫他站臺,這個可信度就非常高了。

  而如果申生去參加盟會,則正如先友所說的,這會讓他有不忠不孝的嫌疑。

  身為人子,揚其父之惡名,這在此時人眼中就是大不孝。

  此時的價值觀,應(yīng)該是為其父隱惡,而不是揚惡。

  即便是到了漢朝,這也是屬于主旋律。

  宣帝還專門為這種隱父之惡的“孝行”修改法律,即所謂的,即便父親犯下了十惡不赦的大罪,身為人子,幫助其父隱藏逃匿,也不算犯罪。

  這種法律其實相當(dāng)扯淡,但是主流價值觀如此,皇帝也得退讓三分。

  這并不是孤例,漢朝以孝治天下不假,但是別忘了,諸夏民族孝的觀念是一脈相承的。

  漢朝只不過是單拉出來放大了而已。

  此時主流價值觀對孝的認(rèn)同與漢朝相差無幾。

  殺子之君常見,弒父之君并不常有。

  像衛(wèi)伋子、原主,這都是孝的典型代表。

  申生現(xiàn)在無疑是處在兩難選擇之下。

  歷史已經(jīng)因他而改變,未來怎么樣他也無法預(yù)料。

  去,倒是不用再擔(dān)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成為后世的反面教材,但是卻可能要因此背上不忠不孝的罵名。

  不去,不僅要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而且還要背上弒君弒父的惡名。

  去與不去,對他似乎都沒什么好處。

  進(jìn)退兩難?。?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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