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平靜的一天,卻處處充滿了危機(jī)……
唐峰回來了……
只有他一人?
只有他一人。
苗疆一戰(zhàn)后,秦九拜別唐峰獨(dú)自離去,他終究還是喜歡一個人。
秦九決心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
他是浪子,決定遍歷大江南北,決定挑戰(zhàn)天下劍客,而他此時最想挑戰(zhàn)的,甚至一直想挑戰(zhàn)的便是自己尋找多年的‘飛絕劍’。
還記得那句話嗎?
“聽說江州子房手中有一柄劍,一柄會飛的劍……”
唐柔遠(yuǎn)遠(yuǎn)便看到了唐峰,他的計劃正因為唐峰的到來而更加完美。
“你回來了?”
唐峰和唐柔幾乎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唐峰看著唐柔,經(jīng)過十年的苦讀,唐柔再次落榜,這讓唐峰覺得心情很不舒服,他一向?qū)μ迫岷芎?,但不知從何時起,他就開始漸漸討厭唐柔了。
‘唐興雙雄’中有個‘雙’字,但每次人們念起來都會隨口說一句“明明只有唐峰一個英雄?!?p> 是啊……誰都想當(dāng)英雄,唐峰也想,而且他這個欲望,比任何人都強(qiáng)。
他太想做萬人敬仰的英雄了!
如果唐門只有他一個稱得上真正的英雄,那唐柔又算什么呢?
唐柔……只不過是個借英雄之名上位的偽君子。
借英雄的名,英雄是誰?
當(dāng)然是唐峰!
為何一個人的功勞,偏偏要分給兩個人享用?
唐峰以漸漸痛恨唐柔,他不知從何時起,以不愿長時間呆在唐門,更不愿每天都看到唐柔的臉。
他恨他!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也同樣恨他!
可如今,他們二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你去哪了,我一整天都在找你?!碧品宓馈?p> “去見了一個朋友,這不回來了嗎。決定回房間先睡一覺。”唐柔道。
“你喝了很多酒?”唐峰仰著鼻子聞了聞“是該好好睡一會的。”
“可偏偏啊,有人吵醒了我。”
“是誰那么大膽子敢吵醒我唐峰的兄弟?”唐峰說著,臉上露出憤怒的神情。
唐峰的兄弟?他為何不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呢。
他叫‘唐柔’,不叫‘唐峰的兄弟’。
可是,唐柔依舊笑著。
“是門主。”
“含影大哥?”唐峰的眼前都一亮。
‘含影大哥’……
‘大哥’?
嘿!這人簡直厚顏無恥!
他似乎已將剛才說過的話都忘記了。
“是他,他找你有事。”唐柔心中冷笑,臉上卻鄭重道。
“找我?什么事?”唐峰疑惑。
“這我哪知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嗎?”唐柔搖頭。
唐峰點點頭,拜別了唐柔便朝唐含影所在大殿走去。他當(dāng)然不知道唐含影以死,當(dāng)然不知道唐含影的尸體正在血泊中靜靜等待著唐峰的到來。
唐峰剛一推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可以想像的出,眼前的場景如同身在夢中,但毫無疑問卻是真實存在并發(fā)生的。
一時間唐峰以說不出話來,他轉(zhuǎn)過身剛想求救,卻看到石階的一處叢林中露出了半張臉。
雖然只有半張臉但他卻認(rèn)得,那張臉的主人是唐柔。
唐柔正在笑,陰惻惻的笑。看到他的笑容,唐峰渾身都打了個冷顫,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是他!”憤怒與痛苦交織著不知道什么情緒讓他一瞬間失去了理智,“唐柔!”唐峰怒吼,縱步朝唐柔沖去。
嗖!嗖!嗖!嗖!
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般飛來了四張巨大的網(wǎng),將還在狂奔的唐峰迅速籠罩在網(wǎng)中。
“逆賊!”
“是他!果然是他!”
“唐峰,你個混賬王八蛋!”
“唐門敗類!受死!”
……
同樣是四面八方不斷涌來的聲音,每一句都充滿了惡毒。
唐峰一下子愣住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看那叢林,以不見了半張臉――唐柔走了。
“去哪?”他去了哪里!唐峰驚恐朝四周喊道“放開我!是唐柔!你們誰見到他了!他才是兇手!”
唐峰顯然沒有弄清楚形勢,正當(dāng)他聲嘶力竭的呼喊時,唐柔以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我在這……”他陰沉著臉,忍受著唐含影被殺的痛苦怒視唐峰“王八蛋,是你!是你殺死了門主!為什么?”他對著人群大喊“我親眼看到的,我害怕急了,你們誰能想到,我還是個讀書人,我看不得這樣血腥的場面??蛇@混蛋偏偏做出來了,他剛回來就做下這樣的事,他……他簡直是惡魔!簡直豬狗不如!”
其他人的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色,即便在黑暗中看來也分外醒目。
……
唐峰被抓了,他沒有反抗,選擇了束手就擒。
唐峰被關(guān)在了唐門的監(jiān)牢中。那是一座三層高樓,每一層樓都關(guān)押著歷代唐門的罪人。
唐峰被關(guān)在了一樓。
唐門弟子決定安葬完唐含影,頭七過后選出新門主時,便處死唐峰。
唐峰躺在冰冷的地上,看著黑壓壓的房子,真有種‘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感覺。想不到,他回到唐門僅僅兩個月,竟然就被關(guān)了兩次禁閉,而且這一次的代價竟然是死亡!
――他……就要被處死了。
唐峰看著牢房四壁,竟然‘哈哈’大笑起來,淚水不斷在他眼中打轉(zhuǎn),終是落下。
他怎么也不會相信,黑白無常所說的唐門叛徒,竟然就是唐柔。
“我錯了!錯了……”唐峰自言自語,這時候他才真正感到自己的愚蠢。
他竟然傷害了幫助自己的人。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的事。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幫助你的并不一定是你的朋友,相反一些素?zé)o交情的人或許會在關(guān)鍵時刻拉你一把。而你的朋友呢?他們竟會毫不留情的將屠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人世間的情誼,真是不堪一擊……
他在冷笑,笑聲傳遍了整個樓閣。
他在嘲笑,笑聲傳遍了整個樓閣。
他在冷笑自己的無情,在嘲笑自己的無知。
這一天,唐柔來看唐峰了……
這一天,唐柔來看唐峰了。
他們見面的第一句話,是由唐峰說出的。
他只說了三個字“為什么?”
是啊,為什么?
直到現(xiàn)在,唐峰竟還不甘心,還不明白這件事唐柔以蓄謀很久。他竟然還在找答案?
唐峰怎么能這樣愚蠢!
或許,他曾經(jīng)自認(rèn)為的聰明,一直都是裝出來的,他本就是個愚蠢的人,愚蠢到無藥可救!
“你到現(xiàn)在還問‘為什么’?”唐柔冷笑“我也想知道,為什么?!?p> “我們不是最好的兄弟嗎?我們不應(yīng)該自相殘殺!”唐峰痛苦道,他抓著唐柔,似乎在抓著一根救命稻草,誰能想到,曾經(jīng)縱橫江湖,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大英雄’唐峰,竟也會有狼狽不堪、無能為力的時候,他的樣子真可笑,真滑稽,任誰看到,都不會認(rèn)為,他就是名揚(yáng)天下的‘龍須孔雀’。
人們大抵會冷笑著道一聲“龍須孔雀怎么是他這個樣子,可真丟人!”
“我們是好兄弟?”唐柔驚奇道“什么時候的事?”
他竟然失憶了。
唐柔一拍腦袋,想了起來“哦……”他點了點頭“好像有過那么一段時間?!碧迫崮樕闲θ莞幽亍澳鞘悄惚蝗f人敬仰時,我狼狽不堪的樣子?!?p> 唐峰腦子里‘嗡’的一聲響,他渾身都在顫抖,似乎墜入萬丈冰窟。
“唐興雙雄只有一雄,那個人就是你――唐峰?!碧迫嵝Φ?,他說這話的時候,笑得很燦爛,就像在嘲笑,在譏笑。
他究竟在嘲笑誰?在譏笑誰?
是當(dāng)年受人唾棄的自己還是如今落魄無奈的唐峰?
唐峰卻低下了頭。
原來,自己輝煌時,竟是如此丑陋的模樣。
“可我們終究是兄弟,我雖然……雖然……曾看不起你,但我一直把你當(dāng)做兄弟啊?!碧品逖壑袦I水打轉(zhuǎn),他的一番話,沒有感動唐柔,卻已將自己感動了。
“兄弟?”唐柔驚奇道“你還把我當(dāng)兄弟?”他怒吼著大叫“你還敢看不起我?”他瘋狂的怒吼“你有什么資格看不起我!”他站了起來,指著唐峰,近乎狂妄的怒吼“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你還敢看不起我?你是個什么東西?你有什么資格看不起我?”
他反反復(fù)復(fù)就這么幾句話,讀書人書讀久了,似乎連罵人的話都不會說了。
唐峰卻沉默了。
是啊,如今的他還有什么資格?
人卑微起來,真是連狗都不如。
唐柔憤怒看著唐峰,他長長呼了口氣,終將這憤怒忍下,他再次半蹲著,臉上又露出了那凄厲的笑容“我沒想將你怎么樣?!?p> 他就像變了個人,他轉(zhuǎn)變的速度可真快!
“我們本來就是兄弟,是好兄弟。我怎么可能傷害你?”唐柔道。
唐峰依然沉默,他以不愿相信唐柔說的話。
唐柔臉上笑容收斂,忽然變得很猙獰“可惜啊?!彼淅涞?。
唐峰抬起頭,見到他這樣的表情,心中又是一陣恐懼,他本來還有一句話想說,此刻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和我無冤無仇,但我必須滅了你?!碧迫嵴玖似饋恚淅淇粗品?,陰沉的說出了最后一句話“我們的關(guān)系沒有對錯,只有生死……”
他走了,走的很堅定,他終于將憋了十多年的話說出來,他感覺自己從未像今天這樣暢快過。
我們的關(guān)系沒有對錯,只有生死!
唐峰腦中‘嗡’的巨響,整個人腦海一片空白,他臉色蒼白如紙,仰頭躺了下去,就這樣,似乎再也不要醒來……
門主府
殺手樓今天派人過來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刺客組織,他們的消息可真靈通,唐含影死了沒多久,他們就得到了消息。
為表誠意才來的嗎?
唐柔走了進(jìn)去,他是如今唐門的支柱――唯一的支柱。
唐柔剛踏入門主府,便看到了那位背對著自己,身著華服的白發(fā)人。
“是大都督讓你來的?”唐柔道。
白發(fā)人扭過頭。
當(dāng)他完全面向唐柔的時候,唐柔震驚了。
這白發(fā)人可不是他想象中的老頭子模樣,這人竟是個美男子!
他長的可真好看!唐柔心想。
這種好看并不是男子天生的英俊瀟灑,而是女子特有的那種嫵媚多嬌。
他雖是個男人,卻擁有一張女子的臉;他雖是個男人,卻足以讓更多的男人為之心動;他雖是個男人,卻足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
他雖是個男人……
他竟然真的是男人?
唐柔都奇怪,他還以為這白發(fā)人只是個沒有發(fā)育完全的女子。你看他的胸……嘿!可真平!
“沒錯!”他回了一聲。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唐柔卻聽得醉了,他的聲音同樣好聽,正如他的樣貌同樣美麗。難怪人們常說,聲音好聽的人,長相也不差,即便這人是個胖子,也是‘可愛’的胖子,畢竟胖子都是潛力股。
唐柔很快鎮(zhèn)定了下來,他雖是個書生,但畢竟還是見過很多美女的。特別是最近這幾個月來,他以見過、聽說過甚至觸碰過很多美女。
“你叫什么名字?大都督讓你來干什么?”他一連問了兩個問題,‘美貌’男子卻依舊很恭敬,不慌不忙一一解答“細(xì)鱗太攀。大都督讓我來為‘任平生’賀。”
細(xì)鱗太攀?他真的叫細(xì)鱗太攀?
怎么會有人取一個毒蛇的名字?
唐柔再次仔細(xì)打量著這個人,他不笑還好,一笑起來真有幾分毒蛇的樣子。
可饒是如此,他也依舊是好看的。
為‘任平生’賀?‘任平生’是唐柔的外號,他以很久沒有聽到別人這樣親切的稱呼自己了。
他甚至以快將任平生這個稱號忘記。
可是,如今這名叫‘細(xì)鱗太攀’的人卻再一次讓他想了起來。
是啊!我以多久沒有被人這樣稱呼過?
久違的感覺,久違的驚喜,久違的尊嚴(yán)……他此刻才覺得,自己依然是自己,活了三十多年,他終于找回了自己。
這才是真正的唐柔……
誰不想得到榮譽(yù)與尊嚴(yán)?
唐柔以前始終被唐峰壓著,如今他終于可以讓人們記住了。
他叫‘任平生’,唐興雙雄之一,他叫唐柔!
從此以后,唐興雙雄只有一雄,這個人就叫唐柔!
他開始了狂笑!大笑!他的眼中有淚水打轉(zhuǎn),幾乎以笑得流出淚來。
他抬起了頭“賀?為我賀什么?”他的臉上雖還保留笑容,但聲音卻低沉下來。
“大都督說了,唐柔門主接替唐含影成為唐門的新門主,我殺手樓愿意與唐門主重結(jié)友好?!?p> 唐柔點了點頭“大都督果然是明白人?!?p> 細(xì)鱗太攀眼前一亮,連拱手道“那在下這就回去稟告?!闭f著,以朝門外走去。
唐柔道“我這里還有個要求?!?p> 唐柔說完這話,細(xì)鱗太攀剛巧從他身邊走過,他停下腳步,錯愕看著唐柔,以為他要反悔“什么?”
近距離看到細(xì)鱗太攀時,唐柔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有些人還是遠(yuǎn)距離看著舒服些。
無疑,細(xì)鱗太攀就是這類人。近距離看他時,以沒有了先前的傾城之容,他更不似個女子,他就像幾天幾夜沒有睡覺,眼圈都是黑紅黑紅的,眼白還泛著血絲,雖然他打起了十足的精神,但整個人仍然顯得很頹廢。
“一路來勞累了?!碧迫嵝Φ?。
他竟然又在笑?
他什么時候變得這樣愛笑?
笑固然是很美好的,但唐柔的笑卻給人一種冰冷感。
他在笑。
在冷笑。
在陰惻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