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jīng)升起,風菁醒來,卻覺得如在夢中,盡管她已經(jīng)很久沒做過夢了。
這是她自成人仙之后睡的第一個覺,但睡得并不舒坦,因為她還得分出一部分魂力監(jiān)視隔壁厲馨瑤的情況,好在厲馨瑤沒做什么傻事。
她推開門,迎面撞上回來的重霄。
那明明已經(jīng)是前天的事了,風菁卻仍沒有習慣她和重霄兩人的新關系,直到現(xiàn)在,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那樣的話。
早在墟界時,重霄就已經(jīng)委婉地表達過他的意思了。
那是在第五個年頭的年初,想必是因為風菁常年流連不去而讓他產(chǎn)生了錯覺吧。
要說當時風菁并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是不可能的,只是在大多數(shù)時候,她對重霄的討厭更甚于喜歡。
而且,她留在墟界也不是為了重霄,只是因為對未來充滿了迷茫,不知道何去何從,便選擇了逃避,不去做選擇,只是維持現(xiàn)狀。
所以,當時她拒絕了重霄,并表示即便和重霄在一起,也不會和他成親,更不可能行房。
或許自己當時應該留點余地?
不過,毛毛的死確實是一道坎,雖然不是重霄干的,但也與他脫不了干系,而且在有些時候,她總覺得重霄怪怪的。
具體哪里怪,她也說不上來,只是一種感覺罷了。
在第五年年末,她晉級成了人仙,她覺得自己可以向谷主證明自己不是只能用來拉攏小族的工具了,而同時,重霄也向她說了他的計劃。
所謂的計劃,其實很簡單,不過是讓風菁對谷主宣告血齒者即將回歸的消息,為其鋪路,等到重霄修到真元境巔峰時出山。
這段時間比風菁想象得還快,雖然那是整整一年。
“談成了?”風菁問重霄道,不過她確實想不到談不成的理由。
重霄點點頭,道:“我們什么時候離開?”
風菁本想說今日,但是馬上又想起了厲馨瑤,于是指了指隔壁房間:“等她吧。”
話剛說完,那房間的門便開了,厲馨瑤從中走出。
相比昨日,她雖依舊憔悴,但面色已經(jīng)好了許多,臉上的淚痕也都消失了,只有兩眼周邊的隱隱紅色顯示出她哭過的痕跡。
要說安慰人,風菁和重霄都不擅長,所以三人之間一時陷入了沉默。
最后是厲馨瑤先開口說話:“你們剛才說要去哪?”
“去齊星閣,得確認……一件事?!敝叵鏊坪跽f到一半才想起厲馨瑤不知道蘭語的事。
厲馨瑤道:“是為了蘭語嗎?”
不過她還是猜對了,但理由應該和風菁想的不一樣。
風菁轉頭看了眼重霄,不禁想起當年離開齊星閣時,蘭語托顏玖轉交重霄的那張紙條。
還好最后,蘭語的大膽表白還是被重霄退了回去,風菁想到此,心中竟莫名的有些愉快。
不過愉快歸愉快,她還是覺得蘭語有些可憐,如果這種事情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那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她察覺到重霄也看了她一眼,隨后回答道:“是,但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樣。”
“什么意思?”厲馨瑤不解。
這時,從前院方向跑來一人,四下張望了一下,看見風菁時,面色稍稍放松了些,隨后向他們跑來。
這人就是云霂,和風濂同為風菁僅有的兩個玩伴。
“風菁,”他看起來很著急,“王家那個潑皮在找你,你先躲起來吧?!?p> 王家就是原本與她訂婚的那家,本來按風家的地位,就算退了婚,他們也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只是戰(zhàn)爭開始后,風神谷投向了秦國,而王家的二當家在戰(zhàn)場上表現(xiàn)出眾,還救了秦國八皇子一命,王家便獲得了秦國高層的賞識,雖然在名義上他們仍屬于風家附屬,但地位已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了。
王家的小公子就是她曾經(jīng)的未婚夫,同時也是遠近聞名的潑皮無賴,仗著自己家大勢大,修為高于同輩,盡干些欺人之事,很多人,包括他的父母都為其這種無賴的性格頭痛不已,但因為他沒捅出過什么大事,所以也沒什么人管他。
“沒必要躲,我去見見他?!敝叵稣境鰜淼溃@然他已經(jīng)猜到了事情是怎么回事。
“你站在我旁邊就夠了。”風菁道。
三人走到前院,見那潑皮正好聲好氣地向管家詢問著風菁的下落。
云霂解釋道:“他已經(jīng)纏著管家半個多時辰了?!?p> 風菁眨了眨眼睛,心想這人的名號果然不是虛的。
她走上前,大聲道:“你在做什么?”
潑皮發(fā)現(xiàn)了她,嘿嘿一笑,露出兩排發(fā)黃的牙齒:“當然是找我未過門的妻子,她在哪來著?哦,原來就是你啊?!?p> “婚約已經(jīng)取消了?!憋L菁道。
“嘿,我可不認?!?p> “那你想怎樣?”風菁很奇怪,她想起來自己昨天婚宴上是坐在重霄旁邊的,難道竟沒人發(fā)現(xiàn)她嗎?還是說她出席的時間太短了,沒給人留下印象?
無論怎樣,身邊這個血齒者總歸是活的吧。
重霄適時地站了出來:“這位朋友,你有什么意見,可以跟我提,她現(xiàn)在是我的人?!?p> 什么是你的人?你又在說什么?風菁白了他一眼。
厲馨瑤、云霂、潑皮,還有未離開的管家和圍觀的一眾人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們,部分人瞪得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潑皮認出了重霄,他結結巴巴的樣子很是搞笑:“你的人?什么意思?”
重霄道:“字面意思。我問你,你有什么意見嗎?”
潑皮嘴張了兩張,最終連個口型都不敢做,便灰溜溜地走了。
重霄跑得更快,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他就帶著風菁離開了現(xiàn)場,到了后花園中。
“抱歉,我可能沖動了?!敝叵鰧λf,只是風菁很難從他身上感覺到歉意。
風菁嘆了口氣:“你指望我說什么,從某方面來說,那確是事實,不對嗎?”
她看見重霄臉上浮起笑意,又罵道:“你笑什么,你覺得我們現(xiàn)在還能出去和人好好道別嗎?”
“為何不能,我們又不是做了什么偷雞摸狗的事。”
風菁撇過頭去,不再理他,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到重霄的手牽了上來。
下午,躲過好事的人群,風菁終于找到機會當面和風濂告別,對于她來說,這件事情背后的意義更為重要。
風濂看著她,眼神有些欣慰:“恭喜你,終于得到你想要的了?!?p> 他應該是聽說了上午的事。一想到此,風菁臉就有些紅:“我本來沒想要這個?!?p> 風濂笑道:“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了,記得之前,看見血齒者從天上飛過時,你可是毫不猶豫地就跟了上去?!?p> 是……這樣嗎?
風菁那時已知道平恩國會遭遇什么,心中也為厲馨瑤擔心,當看見重霄經(jīng)過時,她瞬間就明白了重霄去做什么。
那可是幾萬人的軍隊,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莫說是真元境巔峰的重霄,即便是天下最強的地仙,也不可能完好無損的從他們的攻擊下脫離,更別說還要救人。
風菁記得她當時很急,急得心都快跳出喉嚨了,可是仍舊跟不上重霄的速度,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天邊。
明明風神谷功法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速度。
所以,當晚上她看見重霄平安歸來時,心中已是喜悅無比,只是對于厲馨瑤來說,這份喜悅實在不合時宜。
風菁默默點頭,又看了眼風濂身后的新娘,道:“我要走了,再見。嫂子也是,再見?!?p> “等等。”風濂叫住她,把一個乾坤盒叫到她手中,“路上用得到。”
風菁摸著乾坤盒粗糙得恰到好處的表面,道:“我都沒給你隨份子錢。”
“一家人,什么錢不錢的。路上保重。”
風菁走出門,見重霄和厲馨瑤早已在門外等候。
“我還要去見我父親?!憋L菁道,婚宴過后,她就沒見過他。
“司閽說,他一早就出了門,沒回來過?!敝叵龅?。
“他去哪了?”
“沒人知道。”
風菁跑到風泰房間,見房中擺設依舊,一如常日,桌上也沒留下一封書信。
“應該今天就會回來吧?!敝叵鐾茰y。
“去問谷主?!比绻赣H真的走了,谷主一定會知道。
他們在書房外等了半個時辰才被召進,但只有厲馨瑤被擋在門外。
“他去神界了。”谷主顯然知道他們?yōu)槭裁炊鴣怼?p> “他去神界做什么?”
谷主道:“神界有個傳說:‘古神不死,終將再臨’?!?p> 風菁看向重霄見重霄點了點頭,顯然也聽說過這話。
“那這和他有什么關系?”
“神界為迎接古神歸來,已經(jīng)準備了幾十年,而在半月前,迎神祭壇發(fā)光了,也就是說,傳說是真的?!?p> 重霄插嘴道:“就憑這個?如何能確定這光不是偶然?”
“不能確定是真是假,所以要認真對待,如果真的有遠古神歸來,那絕不能讓他站在北荒一邊?!?p> “那父親走時,為什么不和我說一聲?”
“如今各方將信將疑,都在暗中派人前往神界打探消息,我們歸屬于秦,本沒有道理自行決定派人前去,但是,我不覺得我們必須聽他們的?!?p> “所以,這是機密?”
“對,整個風神谷中,只能有我們三人知道。”
風菁想,谷主說得過分親近了,也許他也是聽說了上午重霄說的話,更加確定了兩人的關系吧,這樣的話,只要拉攏自己,自然就能拉攏重霄。
出了風府,三人便直接飛往齊星閣,等到第二天太陽升起時,下方的黃色沙漠已經(jīng)變成了綠色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