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地后,洛曉一眼就看出了氣氛不對。風菁坐在遠處,慢慢地吃著不知從哪摘來的果子,雙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任無凡卻是一臉尷尬地坐在尤兼旁邊,手里拿著啃到一半的干糧,鼓著塞滿食物的嘴朝他們打招呼。
“怎么回事?”洛曉問任無凡道。
任無凡一愣,費力地吞下口中的東西,回答道:“什么怎么回事?”
“你惹她了?”洛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盡力克制著表現(xiàn)眼中的蔑視。
任無凡叫苦道:“我沒有,我就,就夸了兩句她皮膚白?!?p> 洛曉呼出一口氣,見風菁沒什么反應后,便不管了,只回頭對許千曲道:“我們也吃點東西,吃完上路?!?p> “哦,好?!痹S千曲漫不經(jīng)心地答應道,她正對著一面小鏡整理妝容。
半個時辰之后,幾人再次上路,直到天色如墨,尤兼才終于醒了過來。
“你醒啦?”在一旁清理雜草的任無凡和他打招呼道。
“嗯……呃,那個女的呢?”尤兼迷糊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
“我叫許千曲!”他聽見聲音,才終于注意到圍坐在火堆旁的洛曉和許千曲兩人。
“抱……抱歉?!庇燃嫦肫鹕恚瑓s被滿身的疼痛給按了下去,不敢再動。
洛曉從盒中取出一枚丹藥,放到尤兼口中,道:“把這個吃了,運轉(zhuǎn)靈力,很快就會好?!?p> 許千曲見尤兼面色為難,便悄悄在洛曉耳邊道:“他沒有靈力,你幫幫他吧?!?p> 洛曉很是吃驚,之前他幾次用魂力探查尤兼竟都沒注意到這一點,細想之下,似乎確實沒有在尤兼身上感覺到靈力的存在。
“我?guī)湍惆?。”清冷的聲音從另一?cè)的角落傳來,不是風菁還能有誰。
“多謝?!庇燃嫱滔碌に?,閉上雙眼,隨即便感覺到了兩根冰冷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股溫暖的氣息從那兩根手指上流出,身上的疼痛瞬間就緩解了不少。
到第二天早上時,尤兼已經(jīng)可以自己走路了,只是因為左腿上的傷,走得一瘸一拐。昨晚雖主要是尤兼守夜,但任無凡看上去卻是一副完全沒睡的樣子,走路也跌跌撞撞地,似乎是在夢游一樣。尤兼心中奇怪,卻也沒問什么。
樹木越來越少了,走到下午時,五人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條印滿車轍痕跡的大路。任無凡俯下身,在車轍印上聞了聞,道:“還挺新的?!?p> 洛曉打一開始就沒有理他,而是順著自己魂力感知到的方向走了,其他人自然也是跟著他。任無凡尷尬無比,心中暗暗記恨,卻不知這一切都是自己造的孽。
當天天黑時,他們找到了一個小村莊。村里連個人影都沒有,但所有的痕跡都顯示著村民剛走不遠。
“嘿,有人來了!”他們聽見一個人喊道,看來在這個村子里的不止他們一隊。
在村子里的有十幾個人,沒有一個屬于齊星閣的。倒是任無凡認識兩個人,當下就攀談了起來。洛曉見任無凡自己脫離了隊伍,也是輕松了些,今晚不用一直把魂力壓在這人身上了。
“我們?nèi)e處?!憋L菁這次難得的說了一次話,也許是迫不及待的想擺脫任無凡吧。也不知任無凡到底說了什么才惹得她這般惱恨,總不會真是說了她長得白吧?
洛曉慶幸之前在齊星閣時拒絕了別人給他畫像,若是這些人都認出他是血齒者可就麻煩了。
四個人都沒理會另一隊想要同行的意見,自顧自地去尋個休息處。許千曲見尤兼一瘸一拐地走著,甚是心疼,轉(zhuǎn)頭對洛曉道:“洛曉,你去扶他一下嘛。”
洛曉瞥了尤兼一眼,道:“你要扶嗎?”
尤兼自然是搖頭拒絕。洛曉看了許千曲一眼,一副“你看吧”的表情。許千曲很嫌棄地回白了一眼,推了他一把。
四人找了一個屋子,洛曉尤兼一間房,許千曲和風菁一間房,好方便照應。尤兼睡在床上,洛曉則躺在地上,和衣而眠。
當晚,洛曉在夢中被一股強大的魂力驚醒,透過窗看去,只見一條白練在空中游動。洛曉瞬間已無睡意,推門沖出屋外,仔細看時,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白練,而是龍,看方向,正是朝著之前那座城池去的。見那白龍消失之后,洛曉才回過身來,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風菁。
“你看見了嗎?”洛曉想找點話說,才想起來剛起時收回了魂力。
風菁點點頭,道:“應是去找那黑龍的。”
洛曉不敢看她,沉默了一會兒,道:“先去睡吧,明天還趕路,離這遠點。”
“之前,”風菁開口攔住了他,“顏長老找過我?!?p> 洛曉停住腳步,靜靜聽著。風菁繼續(xù)道:“她說我殺不了你,我?guī)煾敢舱f我殺不了你,我之前還不信,現(xiàn)在才不得不承認,她們是對的。”
洛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穿著的軟甲,在之前的那場偷襲中,若不是有這齊星閣專門制作的軟甲,恐怕他也得身受重傷?!澳愫軓??!甭鍟缘?。
“不夠強?!憋L菁的語氣略微顫抖,“你以為你們只是殺了一只逐風獸,可那是我十歲之前唯一的朋友,我卻報不了仇?!?p> “我從沒那么以為?!甭鍟缘馈N沂サ谋饶愀?,他想說。
“我們打一場,”風菁道,“無論結果如何,事情都該結束了?!?p> 洛曉答應了。
兩人走到村外,尋了一片荒地,二話不說就纏斗在了一起。洛曉這次不敢大意,手持長短雙劍,催動元紋,全力施展。而風菁手持長劍和匕首,靈氣繞于體外,時不時凝成風刃攻擊洛曉露出的破綻,一時間兩人戰(zhàn)了個手平。
洛曉見她沒有用風刃組成風暴,心中稍安,看來那招確有不能移動的壞處。
若是動用魂力的話,風菁必然不是自己的對手,洛曉很清楚這一點,但那得拉開距離才行,何況除非慘敗,否則他也不愿用這一招。
洛曉曾以為自己的身法在同輩之中已無敵手,卻未料到風菁的身法速度竟也不亞于他。
兩人輾轉(zhuǎn)騰挪,對了幾十招,誰也奈何不了對方。
血齒者真正的力量要在人長成之后才會體現(xiàn)出來,在那之前,所異于常人的只是更強的體質(zhì)和驚人的氣力。洛曉曾以力量優(yōu)勢擊敗過很多比自己靈力等級更高的同門,但這點優(yōu)勢在風菁這里卻根本不起作用。一方面是風菁善用巧勁,另一方面則是她可利用的的靈力太多,讓洛曉兼顧不暇。
一般來說,七層靈塔境的人不敢隨便把靈力放出體外,因為那樣消耗太大,但風菁卻可將用過的靈力重新收回體內(nèi),這就導致了她擁有幾乎無窮無盡的靈力,也就能肆無忌憚地實質(zhì)化靈力進行攻擊。
洛曉在齊星閣時與人交手多次,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艱難的戰(zhàn)斗,倒是越戰(zhàn)越勇,一時竟打出了優(yōu)勢。
只是憑這一點優(yōu)勢終不能獲勝,戰(zhàn)到終末,洛曉體力終于跟不上,動作慢了下來。風菁雖也疲累,但比洛曉好上許多,幾招之內(nèi),直打得洛曉節(jié)節(jié)敗退。
洛曉的外衣又一次被割破,露出里面的軟甲來。洛曉終于忍耐不住,朝她丟出短劍,拉開距離,打算用魂力控制住風菁。
正當他的魂力剛剛進入風菁腦中時,他的耳邊卻突然聽到一聲巨響,隨即便感到一股從眉心處傳來的一陣劇痛,這陣劇痛亦在一息之內(nèi)蔓延到了整個大腦。
洛曉抵受不住,跪倒在地,除了“嗡嗡”耳鳴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洛曉掙扎著抬起頭,見風菁正一步一步朝他走來,月光灑下,卻看不見她的表情。“人仙?!甭鍟越K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有,人仙,布下的禁制?!?p> “那是我?guī)煾??!彼犚婏L菁冰冷的聲音。
洛曉從懷中取出一個圓球,按下,道:“我也有?!?p> 風菁心里一慌,急沖上去,提劍突刺,手上卻只傳來碰到硬物的觸感——一個堅硬的光球包裹住了洛曉。風菁險些被彈回的劍尖刺傷,一時氣急,用盡全力攻擊那光球,但“乒乓”之聲過后,那光球仍是紋絲不動。
“姑娘請回吧,這寶物是閣中長老特制,登天境以下是砍不動的?!备x遠寰相處了許久,洛曉也學到了些氣人的方法。
風菁拿起洛曉先前拋下的短劍砍了半天,終不見結果,也罷手了,只是將洛曉的短劍收了去。
洛曉在里面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將光球收起,揣入懷中。這光球其實是閣中長老為他在因魂力混亂而昏厥時作保命用的,因為造價昂貴,容易損壞,也不可能齊星閣人手一份。
洛曉回房時,天還未明,尤兼仍舊睡著,這一晚總算是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是許千曲急匆匆地叫醒了兩人。洛曉頭還有些疼痛,用起魂力時更甚,但應只需少用就無大礙?!澳銈兟犚娏藛??”許千曲問著洛曉尤兼兩人。
聽見什么?洛曉豎耳靜立,確實有一陣隆隆聲從遠方傳來?!澳懵犚姷??”洛曉懷疑地看著許千曲,他可不記得許千曲有這種能力。
許千曲似乎有點生氣,道:“陳瑾啦……哼,你這什么眼神?!?p> “她人呢?”洛曉想起自己的短劍還在她那,他現(xiàn)在身上只有一柄短劍,而之前從那倒霉蛋身上扒下來的武器少得可憐,基本都是四季的衣物和食物。
風菁立在門外,一臉嚴峻,見三人出來后,道:“我們要被包圍了?!?p> 洛曉一愣,沒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許千曲搶先問道:“被誰包圍?”
風菁皺著眉,道:“都是些蠻獸,體型都很大?!?p> 洛曉不知道她是如何判斷的,只恨自己現(xiàn)在魂力有損,不能親自探查。
風菁搖搖頭,道:“先跑吧,跟我來,那邊蠻獸較少。”
三人跟上,但尤兼因為腿傷原因,與眾人越差越遠?!奥鍟裕 痹S千曲不忍尤兼掉隊,急忙喊道。
洛曉回一聲“知道了”,隨后退到尤兼身邊,道:“讓你體內(nèi)的龍魂幫忙,可以嗎?”
尤兼用驚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但很快那一絲驚恐便已消失,轉(zhuǎn)而變得深不可測。洛曉知道,現(xiàn)在是那個龍魂控制住了尤兼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