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燈元節(jié),按照習(xí)俗家家都要點花燈,放焰火,那一天整個黑夜都將被焰火照亮的如同白晝,傳說點亮的花燈和焰火可以驅(qū)趕走不好的邪祟,未滿十四歲的孩童天還未黑便不讓出門了。
雖說燈元節(jié)這天家家都很熱鬧,但這一天卻也是陰氣極重的的一天,總會有些不好的事情在這一天發(fā)生,比如此刻滬城第一人民醫(yī)院急診科的診療大廳就已經(jīng)鬧的不可開交了。原因是一對兄弟倆,哥哥今年十七年,弟弟十四歲,原本隨著父母在長明河畔放花燈,可不知何故,突然兩眼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見了。
父母急忙把他他們送至醫(yī)院,經(jīng)過醫(yī)生的仔細診察發(fā)現(xiàn)兄弟倆的眼睛并沒有問題,只是瞳孔表面附著著一層極簿的白色簿膜,正是這層簿膜遮住了視線才使兩人看不見的,可是當醫(yī)生拿起鑷子想要將這層簿膜去除掉的時候才赫然發(fā)現(xiàn),這層簿膜分泌出的粘液牢牢的粘在眼球上根本去除不掉,除非把眼球摘掉。
得知這一結(jié)果的兄弟二人急的大哭起來,結(jié)果這一哭淚水侵蝕了這層薄膜不知是刺激到它還是怎么了,兄弟二人突然捂住眼睛痛苦的大叫起來,此時他們的眼睛周圍又紅又痛,疼痛難忍,急診科的醫(yī)生急的團團轉(zhuǎn),兄弟倆因為疼痛下意識的開始亂竄,但是因為看不見所以不停的撞倒人,護士手中的治療盤也都被撞倒在地上,一時間他們的父母也控制不住,急診科的醫(yī)生和護士全員出動才勉強將二人按住。
高陽是薜巍的隨身,上任才兩個月,這十二年里吳令走后薜巍前前后后換了許多個隨身,每個隨身都勝任不了多久,做的最長的一位也不過才九個月。
高陽敲門進來的時候,杜謠正提著個花燈央求薜巍陪她一起去長明河畔放花燈,薜巍陰沉著臉處理著公文不理會她。
“當家的,滬城第一人民醫(yī)院的宋院長來電話了,說是有急緊的事情希望您能去趟醫(yī)院。”
“什么事?”薜巍抬頭問道。
“好像是關(guān)于秋慈的事情。”
杜謠以前就是第一人民醫(yī)院的醫(yī)生,后來跟了薜巍她就辭職了,關(guān)于秋慈的她也是知道的,這是臨床上使用的一種超強止痛劑,效果特別好,而且無副作用,但是這種止痛劑只有宗古堂才生產(chǎn),并且產(chǎn)量極少,一般的病痛醫(yī)生也舍不得用。
杜謠的語氣不太高興,她覺得高陽來的不是時候,所以薜巍還沒開口,她就先聲奪人了,“秋慈怎么了,是沒有貨了嗎,沒貨下單進貨就是嘍,干嘛讓薜巍去醫(yī)院?這點事情你都處理不好嗎,去告訴宋院長,薜巍今天有事去不了,他一會兒要帶我去放花燈呢。”
“杜小姐,宋院長既然說是急事,那肯定是事態(tài)緊急的,還是讓當家的先處理正事吧,花燈什么時候放都不遲?!备哧柌槐安豢旱恼f道。
“你什么意思啊,你是想說我耽誤薜巍做事了是嗎?”杜謠本來就不高興了,被高陽這么一回懟,心里更是不爽了。
高陽不理會杜謠說道,“當家的,宋院長在等著您呢。”
薜巍站起身,“走吧。”
高陽點點頭跟著薜巍走了,臨走時看了一眼氣鼓鼓的杜謠,不知怎的他心里倒是滿意的很,杜謠平常耀武揚威慣了,整日里欺負家里的家仆,連他這個薜巍的隨身都被她呼來喚去的,前段時間她還莫名奇妙的把宗古堂所有女性家仆全都辭退了,理由是她們辦事不利,可高陽知道這些人都是從小長在宗古堂的根本不可能做事不好,只不過是因為這些姑娘長的都有些姿色,杜謠不喜歡她們在薜巍的面前出現(xiàn),所以找個理由把她們打發(fā)了,然后自己親自挑選了一批,聽聞就這兩天就要入職報道了,以杜謠的性子能入她眼的,恐怕都入不了別人的眼了。
高陽在送薜巍去醫(yī)院的路上,薜巍的手機一直不停的在響,高陽知道那是杜謠在給他發(fā)短信,可是薜巍一條都沒看,甚至碰都沒有碰手機一下,高陽透過后視鏡看著薜巍冷漠的臉,他有些不明白,從這兩個月的觀察來看薜巍好像并不喜歡杜謠,大部分時間都是無視她的,可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把她留在身邊呢?還任由她作威作福。
“一會你去準備點冥紙。”薜巍突然說道。
高陽不解問道,“大小姐和老爺?shù)募榔芬呀?jīng)準備過了。”
“再準備一份?!?p> “給誰的?”高陽也摸不清頭腦繼續(xù)問,除了過世的老爺和大小姐他實在不知道當家的還要給誰祭品。
薜巍沒有回答示意他繼續(xù)開車。
高陽把薜巍送去醫(yī)院后便按照他的吩咐去準備祭品。
路過急診科的時候薜巍聽到里面亂哄哄的,大門外的救護車也是一輛接著一輛的奔馳而過,雖說醫(yī)院的急診科向來如此,但是今夜的吵鬧卻讓薜巍有些不安。
皮鞋在靜寂的走廊里發(fā)出響亮而又沉穩(wěn)的腳步聲,導(dǎo)致他人還未到宋院長已經(jīng)聽到聲音急忙開門出來迎接了。
“薜先生,您總算來了。”宋院長說著就把薜巍請進了辦公室。
薜巍一進門就看到辦公室里還坐著另外兩個人,一個是急診外科的主任方凡,一個是眼科的主任王青,薜巍看看墻上的鐘,此刻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了,兩位主任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一定不是好事。
“什么事?”薜巍也不與他們客套直接問道。
宋院長看了一眼王青,王青立刻開口道:“薜先生,今天晚上五個小時內(nèi)急診科接診了七名患者,他們都是不名原因的失明,在他們的眼球上我們發(fā)現(xiàn)了類似透明簿膜一樣的東西,就是因為這個東西患者才會暫時看不見,但是這個東西通過我們的技術(shù)沒有辦法去除,唯一的辦法就是摘除眼球,但是如此做對于患者來說必然十分痛苦,我們也不主張這樣做?!?p> “說重點?!鞭滴±淅涞馈?p> 方凡接著說道:“重點就是這些患者的雙眼會產(chǎn)生劇烈的疼痛,這種疼痛普通的止痛劑沒有效果,只有秋慈能止住疼痛,但是宗古堂的供量太少了,所以我們希望是否可以請薜先生加大一些供貨量。”
“止住痛,眼睛是否能保???”薜巍問道。
但是他這個問題眼下看來是得不到答案的,宋院長痛心的說道,“方凡和王青已經(jīng)研究了一個晚上的治療方案了,始終無果,更糟糕的是到現(xiàn)在我們也不知道這層簿膜究竟是什么,長時間待在眼球里會不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可如果真的摘除眼球,對于患者來說無疑是巨大的痛苦,畢竟最小的一個患者才十一歲,最大的也才十九歲,可以這么說,全都是一些孩子啊?!?p> “為什么都是孩子?”薜巍再次問道。
方凡知道薜巍的意思,忙說道:“我問過孩子的家長了,在失明以前這些孩子去過的地方,吃過的東西全都不一樣,沒有什么聯(lián)系,而且既往史都非常健康,也沒有家族遺傳史,我們也考慮過會不會是新型病毒,如果是的話就會很麻煩了?!?p> “是否會傳染?”
王青搖搖頭,“不會傳染,這是目前為目我們得到最好的消息,否則現(xiàn)在就要天下大亂了。”
薜巍突然站起身對著兩位主任說道,“秋慈的供貨我可以給,但是止痛治標不治本,帶我去看看患者?!?p> 宋院長連聲應(yīng)著,便連同王青和方凡一起帶著薜巍去了急診科,可是四人還未走到急診科就被一個年輕的護士給攔下了,那護士約摸二十幾歲的樣子,是急診科的輪轉(zhuǎn)護士,今年剛分來的。
王青認得她,便叫道:“小雨,你別擋著,這是宗古堂的薜先生,是來幫助我們共同救治患者的?!?p> 秦雨看著薜巍還是不肯讓開,只聽她對著薜巍說道:“薜先生,我知道這些人怎么了,他們不是病毒,也不是生病,他們只是碰到了一個人,是這個人讓他們失明的?!?p> 兩位主任面面相覷,王青更是急了問道,“小雨,你都知道什么,還不趕緊說?!?p> 可秦雨卻一直看著薜巍問道,“薜先生,陳掌柜當真是罪無可恕之人嗎?”
十二年了,原以來再也無人會在她面前提起這個人,薜巍當下一怔,腦海里閃回出許多過去的回憶。
“小雨,你在胡說什么?”王青立刻制止秦雨的言論,關(guān)于陳三生的死仿佛是所有人心照不宣閉而不談的事情,沒有人敢說陳三生是否真的枉死,也沒有人敢去探究陳三生的死因,更沒有人愿意去探究真相。
“我母親也曾跟這些人一樣,是陳掌柜救了她,他們不是生病了,他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瞳人的眼淚,因此才會失明?!鼻赜暾f著便從手機里翻出一張照片,照片的女人和這些患者的眼睛一模一樣,表面覆蓋了一層簿膜。
宋院長仔細看了照片確定是真的以后便問蕭雨,“到底怎么回事你說清楚?!?p> 秦雨看著薜巍,眼神很憂傷,“薜先生,我母親瞎了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瞎,她一直以為她是病了,從我出生后她甚至都沒有見過我的樣子,沾了瞳人眼淚,眼晴是會疼的,母親因為生了我,即使疼的鉆心她也忍耐了,直到有一天陳掌柜來我母親打工的酒館吃飯,無意間看到了我母親,這才治了她,而那時母親已經(jīng)患了肝癌晚期,她最后的愿望是希望親眼看看我,也許是因為老天爺聽到她的期盼了,所以她碰到了陳掌柜,在她生命遺留之跡,她終于能親眼看看她自己的親生女兒?!?p> “三生藥鋪?”宋院長嘀咕著這個名子,記憶里已經(jīng)好久沒有人提起過這個地方了。
秦雨點點頭,“這些人,只有三生藥鋪能治?!?p> 薜巍自始至終沒有流露出太大表情,只是淡淡的對蕭雨說道,“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闭f完就越過她繼續(xù)往前走。
蕭雨轉(zhuǎn)過身看著薜巍離去的背影再次問道,“薜先生,陳掌柜當真是那么壞的人嗎?可是這樣的壞的人卻讓我的母親沒有遺憾的離開了,對于我而言她不是壞人,她是個好人啊?!?p> 秦雨的話一直在薜巍的耳邊回蕩,而這十二年里薜巍耳邊一直回蕩的不只是個問題,還有靈稚曾經(jīng)說過的話,當初對陳三生真正起了殺心的人其實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