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蘇令儀驟然提起這件事,羅既明頓時嚇得面色慘白,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這些日子他躺在床上,母親問起病因他三緘其口,不是怕被責罰,而是因為他覺得丟人。
身為蘇州知府羅家的嫡長子,羅既明金尊玉貴的養(yǎng)大,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失手過,不曾想竟然在蘇府折到一個小丫頭手里,他怎能甘心!
羅既明后退了幾步,以防蘇令儀再對自己灑那種讓人渾身難受的白粉,卻依舊嘴硬道:“我不過是心中傾慕表妹而已,表妹何必拒人千里之外?若表妹真不愿親近我,有什么招式便盡管使出來,我有一顆傾慕表妹的心,也斷然是不怕的!”
他說著竟真的小心往前走了兩步,見蘇令儀沒有動作,羅既明真以為她被自己感動了,急忙上前扯住了蘇令儀的衣袖,“表妹,你對我做的一切,我都不怪你,誰讓我心里只有你呢!”
他故意說著纏綿的情話,將頭低下來想緩緩靠近蘇令儀的,一張油膩的臉上掛著自以為帥氣的笑容,惡心的蘇令儀幾欲作嘔。
蘇令儀氣憤地想要拔下頭上的簪子,戳穿羅既明拉著自己的手,然而她還未來得及行動,便聽到身后傳來一道清冷如冰的聲音:“混蛋!拿開你的臟手!”
蘇令儀只覺得袖口一輕,羅既明扯著她袖口的手就被人拿走,緊接著便傳來羅既明痛苦的哀嚎聲。
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杜衡香氣傳來,蘇令儀微微側身,抬頭便看到陸澤面無表情地捏著羅既明的手,他面上看著云淡風輕,手上卻用了力氣,疼得羅既明臉色蒼白,出了一腦門汗。
陸澤這才看向蘇令儀,淡淡問了一句,“六姑娘,你沒事吧?”
蘇令儀搖搖頭,心想陸澤是習武之人,若是將羅既明的一雙手捏殘廢了,姑母鬧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便急忙勸陸澤松開了羅既明的手。
沒想到蘇令儀話一出口,陸澤面色卻變得十分難看,他捏著羅既明的手又用了幾分力,聲音冷得仿佛能將人凍成冰塊,“若日后再讓我看見你動手動腳的,我便廢了你這雙不老實的手!”
陸澤雖然生得容貌俊美,但畢竟習武多年,曾多次跟隨信國公出入戰(zhàn)場,絲毫沒有半分陰柔之氣,說這話的時候更是底氣十足,話語中滿是殺氣。
羅既明何曾見過這種陣仗,嚇得臉上沒了半分血色,忙不迭應是,剛重回自由,便撒丫子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一副深怕陸澤追上來的樣子。
嚇走了羅既明,陸澤又恢復了一貫冷冰冰的樣子,他瞥了一眼蘇令儀道:“蘇六姑娘一向有主意,怎么今日改性了,還被人占了便宜?”
蘇令儀白了陸澤一眼,十分遺憾道:“若陸世子不來,我早已用簪子戳穿羅既明的手掌,定不會這樣全須全尾的放他回去!”
她說完便不再理會陸澤,而是轉身看向柔藍,擔心地用帕子為柔藍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柔聲道:“你你臉上的傷要緊,我記得漓雨館還有幾瓶上好的活血消腫的藥膏,你回去讓疏影拿給你,涂了藥先好好休息,讓疏影來跟著伺候吧!放心,我必不會讓你白挨這一巴掌的!”
柔藍深知自己這副樣子不能到人前伺候,便乖乖回了漓雨館。
陸澤看見這一幕忍不住道:“你對下人倒比姐妹還好!”
蘇令儀緩緩道:“誰人真心待我,我便傾心代之!”
此時已近正午時分,秋末淡淡的陽光照得她臉上的肌膚微微泛著白,眼前的少女目光澄澈,眉宇間滿是堅毅,陸澤怎么都不曾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看著她的目光也泛起了淡淡的光。
恰好就在此時,蘇嘉瑤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六妹妹,你怎么會在這里?倒讓我好找……”
蘇令儀忍不住勾起嘴角,該來的總是來了!
蘇嘉瑤邁著先秦淑女的步伐緩緩走來,她四處張望了一下,才一臉擔憂的看向蘇令儀,“聽三嬸嬸說六妹妹燙傷了,我擔心不已,六妹妹沒事吧?”
“我好的很……”蘇令儀一雙眼睛眼神犀利地看向蘇嘉瑤,語氣嘲諷,“見我無事,五姐姐,你不會很失望吧?”
蘇嘉瑤小臉一白,滿臉傷心道:“妹妹說得哪里話,我也是擔心妹妹,才……”
一旁的陸澤卻突然出聲,打斷了蘇嘉瑤上演的一出好戲,“我也出來好一會兒了,是該回去了,六姑娘,告辭!”
蘇令儀施了一禮,“今日之事還是多謝,陸世子慢走!”
他微微頷首,轉身便要走,誰知蘇嘉瑤卻突然出聲喊住了她,“陸世子留步……”
陸澤遲疑地停下腳步,一雙銳利的丹鳳眼這才瞥了蘇嘉瑤一眼,用眼神詢問她:何事?
見陸澤看向自己,蘇嘉瑤忍不住臉頰微紅,她故意伸出纖纖玉指撫了撫并不曾亂的頭發(fā),特意放柔了聲音道:“陸世子是府中貴客,恐世子不認得府中的路,不如我為世子帶路可好?”
聽到蘇嘉瑤這句話蘇令儀幾乎忍不住要大笑出聲,這個堂姐一向自詡清高矜貴,看來是因為之前沒遇到陸澤,原來她竟也有這樣主動自薦的時候。
可她說完這句話,陸澤卻板著臉徑直轉身,一言不發(fā)地走了。
蘇嘉瑤沒想到陸澤竟待閨閣女兒竟如此冷漠,臉上的笑立刻僵住了,霎時間愣在原地,漲得一張小臉通紅。
陸澤為人冷漠倨傲,怎么會將蘇嘉瑤這點小把戲放在眼里,她當真是自取其辱。
蘇令儀見狀冷笑一聲,也懶得搭理蘇嘉瑤,轉身往去杏花春館去了。
此時,在小路的另一頭,陸澤的貼身侍衛(wèi)凌陣不解地問陸澤,“世子,方才蘇五姑娘和您說話,您怎么不回一聲便走了?倒顯得咱們不懂禮似的?!?p> 陸澤冷聲道:“她自己越禮在先,就休怪別人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她!”
“那六姑娘呢?”凌陣不怕死地追問:“我都告訴您六姑娘定然有法子整治那狂徒,騙您不信,我話都沒說完,您就沖過去為六姑娘解圍,可您做了好事還沒落好,六姑娘還埋怨您,您說這事……”
凌陣越說,便感覺周圍的溫度越低,他這才察覺陸澤不知什么時候已站在了自己身后,目光如冰地盯著自己,嚇得凌陣立刻噤若寒蟬,縮著腦袋跟在陸澤身后,回了男客所在的鏡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