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令儀和母親伍靜姝中午留在威遠(yuǎn)伯府用膳,因都是自家人,便沒有分男女席,都坐在了一桌。
威遠(yuǎn)伯夫人秦氏瞧見一向互看不順眼的表姊妹竟挨著坐在一起,手拉手親熱的說話,又見蘇令儀進(jìn)府時帶的碧玉瓚鳳釵出現(xiàn)在自家女兒頭上,頓時明白姊妹兩人和好了。
秦氏欣慰之余,還是佯裝生氣地指著自家女兒道:“你表姐一來,她的簪子就跑去了你頭上,莫不是問你表姐搶來的罷?”
伍雨婷見母親如此護(hù)著表姐,頓時心生不悅,撅著嘴正要反駁,沒想到蘇令儀立刻開口護(hù)她,“舅母,這簪子是我送給雨婷表妹的謝禮,你可不許冤枉了她?!?p> 伍靜姝見狀也急忙道,“一個簪子而已,既是囡囡送雨婷的,嫂嫂就不要計較了?!?p> 秦氏聞言看向伍雨婷,笑道,“你倒是說說,你做了什么事情,讓你表姐如此重謝?”
見眾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看過來,伍雨婷不服氣道:“我教表姐釣魚來著!表姐說姑母近日精神不濟(jì),想釣幾條魚給姑母補補身子……”
伍雨婷見眾人眼中都含了笑意,頓時明白母親方才的話是故意嚇自己,便越說自信,“是我教表姐怎么投餌,裝餌,下鉤,看鉤,我們釣了好幾條魚,都送去了廚房呢,想來一會兒就能端上桌了?!?p> 伍靜姝一聽說蘇令儀為自己的身體著想,竟親自釣魚給自己補身子,不禁眼圈微紅,滿眼慈愛的看向蘇令儀。
威遠(yuǎn)伯伍秉德也非常高興,贊道:“都是孝順的好孩子!”
秦氏更是高興,忙命人將自己妝奩盒子里一對上好的羊脂白玉鐲子拿了來,一只給了蘇令儀,一只給了伍雨婷,算作獎賞。
秦氏親自將鐲子給蘇令儀戴上,細(xì)細(xì)觀察起蘇令儀,只見她穿了一身蔥黃綾繡折紙牡丹紋褙子,下穿石榴紅馬面裙,愈發(fā)顯得她肌膚勝雪。
只是……秦氏暗暗疑惑,令儀甚少穿這樣明亮的顏色。
見蘇令儀眉宇間沒有了平時的矜持與冷傲,秦氏更覺奇怪,聽聞昨夜令儀還被蘇家老太爺罰跪,怎么出了祠堂,仿佛換了一個人,不僅同雨婷和好了,竟然還親自釣魚,她一向可是最看不慣雨婷釣魚的啊!
秦氏很想問蘇令儀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恰好此時廚房將新做好的滋補銀絲魚湯端上了桌,秦氏方松開了蘇令儀的手,讓她坐下好好吃飯。
而得了獎賞的伍雨婷立馬殷勤地盛了一碗魚湯,親自端到伍靜姝面前,“姑姑,您身子不好,多喝些魚湯補補,這新鮮的魚補身子最合適不過了!”
不僅如此,她還親自給在座的所有人盛了一碗魚湯。
伍攸寧不由笑著調(diào)侃,“有生之年能喝到二妹親自盛的魚湯,真是難得?。 ?p> 伍雨婷羞紅了臉,狠狠剜了伍攸寧一眼,眾人則哈哈大笑了起來。
蘇令儀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如果她上一世不那樣矜持做作,不聽信蘇嘉柔的讒言,是不是和舅舅一家的關(guān)系會更加和睦呢?
眾人說說笑笑的用了午膳,又說了會兒話,蘇令儀與母親方起身告辭了。
等到她們母女一走,秦氏就將伍雨婷拉到面前,細(xì)細(xì)詢問起今日釣魚之事。
待秦氏聽到蘇令儀一改往日的性子,竟放低身段向伍雨婷賠禮的時候,更是覺得疑惑,難道她們母女真遇到了什么事情?
伍雨婷見秦氏眉頭緊皺的樣子非常不解,大大咧咧道:“母親,令儀表姐和我交好難道不是好事嗎?您怎么反而愁眉苦臉的?”
秦氏看女兒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沒好氣地點了點她額頭,叮囑道,“傻丫頭,既然你表姐愿意與你交好,你還是要跟她好好相處,在外人面前也要護(hù)著她,畢竟……”
伍雨婷嘟著嘴接口道:“畢竟您當(dāng)年嫁入伯府時三年不孕,祖母在世時多有刁難,是姑母處處護(hù)著您,也是姑母幫您尋醫(yī)問藥,才有了我們兄妹二人,所以我們一定要和姑母以及表姐多親近!這話您都說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p> 伍雨婷嘴上不停,心里也在抱怨,若不是因為顧念姑母的情分,她早就和表姐翻臉了,好在表姐今日有交好的跡象,否則,這樣下去可能真的親情涼薄了。
秦氏啞然失笑,“你這孩子……”
在威遠(yuǎn)伯府高高興興用了一頓午膳,蘇令儀和母親伍靜姝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回去的路上兩人還到街上的首飾鋪子逛了逛,回到蘇家的時候已近黃昏時分。
彼時夕陽西下,余暉正濃,金色的陽光仿佛給整個大地鍍了一層閃閃的金光,連蘇府的粉墻黛瓦看著都仿佛溫暖起來。
蘇令儀高興地挽著母親的手一路走往宜華院,沒想到蘇嘉柔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她快速向著蘇令儀沖過來,嘴里不依不饒的罵著,“蘇令儀你個小娼婦,都是你害的我,我絕不會讓你好過!”
蘇嘉柔昨晚不是被祖父禁足了嗎?怎會這么快就出來了?
蘇令儀還沒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聽眾人一聲驚呼,她就被伍靜姝一把推開,倒在地上的蘇令儀,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蘇嘉柔手里的剪刀,刺進(jìn)了母親的胸膛。
殷紅的血模糊了蘇令儀的眼睛,她眼前仿佛又出現(xiàn)冷子慕的利劍刺穿柔藍(lán)身體的那一幕,上一世她因為一己之私,害了所有對自己好的人,這一世為何還不能保護(hù)好身邊的人?難道母親還要因為自己的軟弱受罪嗎?
伍靜姝胸口被刺中的地方鮮血直流,身上絳紫色折枝海棠菊花紋鍛的褙子都被鮮血染成了黑色,她面色慘白如紙,眼看就要暈倒在地,蘇令儀急忙站起身扶住了她。
蘇嘉柔看著自己雙手沾滿了鮮血,頓時嚇懵了,她臉色慘白地丟了鮮血淋漓的剪刀,雙腿一軟,一下癱在地上,大聲哭喊著自己不是故意的。
蘇令儀狠狠剜了蘇嘉柔一眼,沉聲吩咐伍靜姝身邊的大丫鬟,“采雪姐姐,你速去請大夫,記著,一定要請東大街夕水巷的邱蒼梧大夫;紫萍姐姐,你隨我將母親扶回屋;采霜姐姐去將母親房里止血的藥膏先找出來,再準(zhǔn)備一碗酒,一些干凈的白棉布,還有溫水備著;綠萍姐姐,你帶幾個婆子將蘇嘉柔捆起來,鎖在在宜華院后面的雜物間,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