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笙很懵逼。
非常懵逼,超級懵逼。
他甚至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水逆了。要不然怎么在家被叔坑,出門被狗虐,走在路上都能差點被車撞。心血來潮去買杯飲料吧,都能失手摔在地上。
任笙今天第一次懷疑起了人生。
這一懷疑就持續(xù)了五分鐘,直到他開始拿出手機查找今日的星座運勢,這場自我懷疑才就此結束。
聽說星座運勢挺靈的,當然玄學也不錯。
只不過他們家一直跟玄學不太搭。
就拿他本人來說,每次玩游戲來個玄學抽卡,都是事與愿違,一水的全R,但換了星座運勢就不一樣了啊朋友們!
遙記得那是個平靜的日子里,他興致沖沖地查詢了那日的星座運勢,得知當天的幸運數(shù)字是二,就去試著畫了個符。
結果單抽出貨。
還兩發(fā)單抽都出了ssr??
這是什么概念?時來運轉,歐皇附體也不為過啊!
從此,他就墮入了迷信的深淵。
結果還沒等他預備買個吉祥物試圖轉運,就突然接到了離湘的電話。
電話的那頭的離湘聲音沙啞,還有點嚴重的鼻音,說話還帶著抽氣聲,聽起來像是感冒了。她告訴任笙說:
“你昨天帶來的作文本落在我這了?!?p> “假期作業(yè)我只寫了一半,還有幾張卷子和三本練習冊沒寫,你要是想要當打印機,等會兒中午就拿著作業(yè)過來吧。”
“正好你先把我寫的部分抄了?!?p> 任笙活了。
任笙結束石化狀態(tài),瞬間原地復活。
他恨不得當場就沖到離湘的面前,給她大聲唱一曲“哦,我親愛的爸爸”,來表達自己內(nèi)心澎湃的感情。
哦,雖然他唱不出女聲。
偽音也不行。
順帶一說,《我親愛的爸爸》出自歌劇《賈尼·斯基基》,大概的內(nèi)容翻譯過來就是——
“我求求你了父親,我愛死那個美少年了,讓我去買個戒指吧,我無論如何都要去的。您不答應的話,我就干脆踩在橋上跳河算了。
我求求您了爸爸,我好痛苦,悲傷那么大。讓我去吧!”
嗯!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認真思考一下,任笙他要是真敢唱這首歌的話,到底是出于何種用意呢?
最關鍵的是,這歌…是女音?。?p> 畢加思索中…
然而,等任笙拿個書包收拾起完作業(yè),準備先去買袋梨子當上門禮物,再打車趕過去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這家賣梨的攤子,沒法掃碼支付。
攤子的主人,一個眼睛有點不太好的老爺爺,竟然只收紙錢。
任笙就不明白了,現(xiàn)在就連公交車都可以掃碼了,怎么還有人硬是只收紙錢?
不過斜眼一看老爺爺那張飽經(jīng)滄桑的臉,他又說不出什么來好了。
想計較吧,又覺得不值。
于是干脆摸著自己的口袋,使勁在里面抓了幾把零錢,一些零零散散的紙錢和幾個硬幣。結果湊了大半天,竟然還是不夠。
差了整整五元。
再次詢問是否可以手機轉賬無果。
正當他想從里面拿兩個梨子出去,說不要這么多的時候,卻有一只手從后面伸了過來,把缺的五元遞給了攤主。
“給你,這樣就夠了吧?!睂Ψ接萌魺o其事的語氣說道。
是個男生。
任笙的耳朵已經(jīng)先于他的思維做出了判斷。
很脆的聲音,不是說偏小姑娘的清脆,而是對方的語氣,咬詞,還有……還有里面蘊含的某種其他東西,讓他說話時反而顯得那么干脆利落。
是少年音。
他的第二個想法要比轉身的動作來的快。
少年人的音色總是會讓他覺得歡快活潑,但這個聲音不同,硬要形容的話,就是太輕慢了。
仿佛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那么有點驕傲。
倒是挺像春天的燕子來著,輕盈地略過水面,只留下一點,波紋未擴散開來,就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任笙轉過身去,映入眼簾里的,是位看起來大概是個初中生的少年。
比自己矮一個個頭的身影,看上去像是被人狠狠揉了幾把的短發(fā),還有沒有張開,但是有些小帥氣的面容。
特別是對方正張口說話,露出的小虎牙。
感覺完全是那種女生會比較喜歡的臉啊!任笙漫無邊際的想,卻被對方的下一句話給瞬間拉回了現(xiàn)實。
只見少年看了一眼兩人的身高差距,目光閃爍,然后撇了撇嘴,毫不客氣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張口就是一句:
“對面的,只比我多吃了幾年鹽的…大個子。對,就是在說你呢,你知道去花溪路要上第幾路公交嗎?”
誒,這個任笙熟。
因為,離湘她家就住在花溪路那邊的小區(qū)。
離湘經(jīng)常給他免費私人補習,所以去的比較勤。有時候他懶得打車,就干脆坐公交車過去了,結果坐多了,連一般幾點幾趟都記住了。
他記得……
任笙摸了摸下巴,“你坐第三路就行了,那車一般是十五分鐘一趟,現(xiàn)在是…”
他點開手機屏幕,看著上面的時間,正好是10:45。而離這邊最近的公交站臺還要走一段路,如果這個時間趕過去的話,估計車都走了。
看來只能趕下一趟了。
他看了眼少年,發(fā)現(xiàn)少年手上還拉著個行李箱,仔細一想對方的口音,看來明顯不是本地人。
任笙不由提議道,“喂,你找得到公交站嗎,要是找不到的話,我?guī)闳グ??!?p> “反正我也正好要去花溪路?!?p> “那就帶路唄,大個子?!睂Ψ阶旖浅冻鲆唤z笑意,無所謂地應付道。“就當我那五塊錢是給你帶路費咯?!?p> 講真的,要不是看對方年紀小,而且還幫了他一個小忙,就這語氣,這口吻,這態(tài)度,就算臉再好也擺脫不了欠揍的感覺。
任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竟然能從一個比他還小的孩子身上,首先看出的不是叛逆,而是“熊”。
是的,不是叛逆。
正常的叛逆少年身上都有股戾氣,表現(xiàn)的像個二五仔一樣,但這個孩子不同,他沒有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戾氣。
更多的,反而是嘴毒……和神經(jīng)。
就比如說現(xiàn)在,他們正一起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
對方看了幾眼手機,啪啪啪地打了幾會兒字,一邊單手打字跟對面聊天,一邊還能跟多張了個眼睛似的通行順暢。
任笙甚至在路過紅綠燈的時候,看見對方?jīng)]有被人提醒就主動停下了。
他正想感嘆一句少年好敏銳的時候,對方就突然抬頭,視線從手機轉移到他身上。那孩子眨了眨眼,歪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
那頗為青澀的輪廓安靜時顯得尤為順眼。
少年乖巧地笑了笑,宛如一個可愛的孩子,能遞給你糖果的那種,歪頭向他說道,“大個子……”
“你是人販子嗎?”
??????
任笙驚了,那一瞬間是真的驚住了。
不是,明明是你先主動找上我的,怎么你還反問我是不是人販子呢?
“你特么腦子在想什么?。 彼タ竦卣f道,“理由呢,證據(jù)呢,我一沒套你話,二沒把你往偏僻的地方帶?!?p> “我怎么就成了人販子了?這鍋我不背。”
“可是你的表現(xiàn)很像啊,當然,我也只是提問想要確認一下而已?!?p> “因為你很奇怪,”對方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我觀察你有一會兒了,在周圍逛來逛去,時不時露出傻笑,看見路過的孩子就忍不住多看幾眼?!?p> 露出傻笑——想到等下能當印刷機了。
逛來逛去——找合適的攤子買東西。
多看幾眼——人家小孩可愛我幼崽控不行嗎?
“而且我查過了花溪路那邊挺偏僻的,除了一個老年小區(qū),就只有一個正在修建中的小區(qū),我說要去那里,你就主動要求帶路,你不覺得可疑嗎?”
主動帶路——幫忙補上錢,想幫回去。
“最重要的是”,那孩子篤定道。
“我來之前在本地論壇上查過了,最近這地區(qū)經(jīng)常有人販子出沒,帖子里描述嫌疑犯,男,高中生樣子,看似憨厚耿直,經(jīng)常以給初小學生帶路,或者送回家為理由,將其拐賣?!?p> 男孩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其特點是裝作在攤子前買東西躊躇的樣子,會向過路的孩子借錢,來搭上話?!?p> “可是你是主動找上來的??!”任笙不解,“那你說我為什么要拐你?”
“因為我也才剛剛又刷到那個帖子,看到里面的描述,都能跟你對的上,而理由嘛……”
“唉!可能是因為看我長得可愛,想騙吧!”
對方故作煩惱地嘆息一聲。
哦!這都是什么鬼??!
艸!前叛逆青年此刻,第一次自初中畢業(yè)后,有了想要打人沖動。
特別是對方還補充了一句,“不過,這些都是我的推測而已,我只是有所懷疑,所以說出來詐詐你,畢竟在你沒有親自把我賣了之前,我都不能肯定你是不是人販子?!?p> “…………”
“不過你放心,”男孩子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假如最后是我錯怪你了,我會給你道歉的,并且愿意幫你抄寫作業(yè)補償你,別這么看著我,你背包里的空白卷子露出來一部分了。”
“…………”
任笙感覺好無奈,好無助,好心酸。
現(xiàn)在的小孩子都是怎么回事,腦洞大成這樣了嗎?而且他家里人都不出來管管他嗎?
就在他心力交瘁之時,一通電話打亂了他的困境。
備注為大魔王的那個人,在電話里問他,“阿笙,你的錢包落在家里了,要我給你送過來嗎?”
任笙終于感受到了,從小都沒有遭遇過的,叔父的溫暖光輝。
他忍不住開口傾訴道:“叔父,救我!”
“嗯?”
…
…
而另一頭,重感冒在家里剛吞下幾片藥的離湘,再次閱讀三個多小時前,自家多年未見的弟弟發(fā)來的短信時,還是有些擔憂。
上面說,他已經(jīng)提前到了,不用麻煩姐姐來接他了,他打算先去城里的公園逛一下,準備給姐姐買個禮物,然后再來這邊。
還特意叮囑了不讓她過來接,說是她來了,就很有可能提前看到買的禮物啦,這樣就不算驚喜了。至于安全問題,沒關系,他是個初二的學生了,請放心,而且有提前約好的同學當向導。
姐姐就好好休息吧,對方這樣寫到,愛你么么噠!
她想,真奇怪,都這么久了,為什么明明都連自己這個弟弟的樣子都忘的差不多了,可是只要一想起對方,心里就會莫名感到信賴呢?
啊,話說,弟弟的生日和喜好這些東西,自己怎么也忘的一干二凈了呢?
離湘又倒了點熱水,心想,自己真是個不稱職的姐姐啊!等會兒弟弟回來了,一定要好好關心他。
…
…
畫面轉到另一邊,任笙的心情依舊不美麗。
他以為自家叔父過來了,能夠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沒承想,事情卻直轉而下,朝著另一種發(fā)展直奔而去。
速度快的連車腿子都跑沒了。
因為這兩人貌似之前……就見過。
而且…好像還有點熟。
只見大魔王叔父,罕見的揚起禮貌又矜持的笑容,朝著那少年微微頷首,說道,“我說今天怎么我這蠢侄子差點哭出來了。原來阿花你來了啊,怎么不跟我說聲呢?!?p> 任笙不知道為什么,聽著這句“蠢侄子”,完全沒有感受到諷刺,反倒像是自己以前說自家寵物狗蠢一樣,表面上是罵,實則心里完全生不起氣來。
而對面的少年也嘴角上揚,俏皮地眨了眨眼,“哪能啊,阿華的侄子我可不敢欺負。我對他可愛護了,就像對自己的親人一樣。”
這人不知為何,氣勢也突然漲了上來。
“你知道我今天吃的有點撐吧,我可不想等會找個垃圾桶嘔吐?!?p> “怎么沒把你撐爆呢?”少年微笑著說道。
“我也好奇?!比误峡匆娮约沂甯钙^,冷靜地應對道,“我也好奇,上次請你吃飯怎么沒把你撐爆呢?!?p> 少年故作輕松地聳聳肩,“因為我胃大。”
“我曾聽說過”,小叔父報以和藹的笑容,“死者胃大?!?p> 可惜在任笙看來,怎么看怎么驚悚。
“我也曾聽說過”,少年笑起來不知道有多甜,“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p> 兩人都在笑,但是不知為何,兩種弧度相似的笑容,落在任笙眼里,就只能讓他忍不住后背一涼。
太詭異了,這個場景太詭異了。
任笙迫切地覺得自己需要做點什么來打斷他們。
于是,他試探著插嘴道:“那個……我這也有一句俗語,吃不了,兜著走?!?p> “還有……撐的撐死,餓的餓死?!?p> 那一剎那,沉默彌漫在空氣中。
任笙今天第二次懷疑起了人生。
君且樂
終于趕上了。 歡迎新馬甲出場,馬甲精在線上演“我懟我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