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奇緣

孤鸞恨

第一章:緣起山野一

孤鸞恨 醉驚鴻 2349 2019-07-10 12:04:06

  二十年后,人間西南地境。

  正是清晨時(shí)分,云霧繚繚,碧水長流,在峰巒起伏間,一處小村落依山而立,傍水而建,名為李家村。

  在李家村后數(shù)百米處,一面平靜廣闊的湖水宛如一塊清靈碧透的寶玉嵌入山巒之間,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竟自由!湖水從山巒間的夾縫鋪展而去,遠(yuǎn)遠(yuǎn)的綿延數(shù)十里,渺渺不知其廣。

  而此時(shí),一名光著膀子的年輕男子,正泡在淺水處,兩手不停地做著怪異的動作,而隨著他手間越來越靈動,竟引得湖中水異樣。

  先是一粒粒的水珠漂浮起來,而后便有一汩汩湖水受著牽引,化作一條條水龍飛舞于空中。那年輕男子喜逐顏開,大笑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他語聲剛落,湖中心處忽然一陣嘩啦啦的水聲,水中便竄出一只足有兩丈余高的龐然大物,竟是一只怪異獸類。形狀似牛,卻沒有角,全身都是青灰色的,更奇特的是,它只有一只腳,身上閃耀著光芒,似日月之光交染而成。

  年輕男子見它不驚反喜,揮手喊道:“阿蠻?!?p>  哞。

  蒼牛低吼一聲,如同雷聲一般震撼,使得湖中水波翻涌。它踏水而行,緩緩走到那年輕男子身旁,竟是十分親呢的用它那巨大的腦袋蹭著年輕男子的身子。

  年輕男子被它蹭得一陣呢笑,“阿蠻,別蹭了?!?p>  片刻后,那蒼牛停下了動作,抬起了頭,安靜地立在他身旁。年輕男子打量著自己纖長的雙手,喃喃道:“沒想到,我竟然有了這般能力?!?p>  而一旁的蒼牛則用頭觸著他。“多虧了你,阿蠻。你這么通人性,又能教會我控制水,你不會真的是妖精吧??!鄙n牛等大了眼睛,鼻孔里噴出熱氣,似乎在表示反駁。他又笑道,“不管你是不是妖精,你都是我的好伙伴。”

  蒼牛才平靜下來。年輕男子抬頭看了看天色,又道:“時(shí)辰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不然爹又該說我了。”

  便上了岸,套上衣裳,邊走邊說道:“阿蠻,你可不要亂跑,要是嚇到上山的村民可就不好了。我過些時(shí)日再來找你?!?p>  蒼牛輕吼了一聲,將頭伸了過去,他笑著拍了拍,“快回去吧,我走了。”便轉(zhuǎn)身飛奔離去。而那蒼牛待他身影消失在樹林中后,便沒去湖水中,不見蹤跡。

  年輕男子正是李家村人,名為李天賜,與其父李老漢相依為命。

  蒼牛乃是他八歲那年在這湖邊所遇到的,彼時(shí)李天賜可是被蒼牛嚇得不輕。只是蒼牛如同今日般對他十分親昵,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小天賜見蒼牛沒有傷害他,又十分溫順,竟同它嬉鬧起來。

  一來二去,一牛一人漸漸熟絡(luò)起來,蒼牛常年呆在湖中,李天賜一有時(shí)間便來找他。李天賜記得有一次他許久沒有去看蒼牛,它直接跑到村中尋他,可將村民們嚇著了,以為是深山中跑出來的妖怪。幸得李天賜及時(shí)趕到,將它帶回了湖中。不過也因此,村中人都少有同他交往了,樹的影,人的名,村民們都十分怕蒼牛,已至不敢同李天賜有所交集了。

  李家村約莫有二十來戶人家,都是茅屋木房,屋子旁都堆放著柴草一類的物品,圍著一大塊空地坐落得稀稀落落的。

  李天賜回到村中時(shí),已經(jīng)快了中午時(shí)分,村中沒有什么人走動,只有幾個(gè)小孩子在路旁玩耍??吹嚼钐熨n走來后,不知是誰大叫一聲,便一哄而散了。

  李天賜笑著搖了搖頭,不以為意??粗€呆在原地的一個(gè)七八歲的小姑娘,雖然身上臟兮兮的,臉上也抹了些泥,但還是看得出那清秀的面容的。

  李天賜走了過去,笑著摸著小姑娘的頭,道:“小艾,你怎么不跑???”李天賜兩手比劃著,“哥哥可是和妖怪做朋友的?!?p>  小艾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滿面天真,說道:“小艾不怕呢,哥哥會保護(hù)我的?!?p>  李天賜又摸了摸小艾的頭,輕笑著,“小艾這么乖,哥哥當(dāng)然會保護(hù)你的。哥哥現(xiàn)在要回家了,你快去找毛妮他們玩,要是讓那群小崽子看到你和哥哥一起,肯定不理你了?!?p>  “他們不會呢?!毙“瑩u著小腦袋,模樣呆萌,可愛至極。

  “是嗎,那小艾快去找他們吧。哥哥回家去了。”說完,李天賜笑著捏了一下小艾的小臉,便徑直回家去。

  而小艾偏著頭看著他的身影,“天賜哥哥,明天帶我一起去湖邊吧。小艾也想和妖怪做朋友。”

  李天賜回頭笑著看著小艾,實(shí)在不忍拒絕,又想到阿蠻性情溫和,想來不會做什么傷到小艾的事,便道:“好啊,小艾不怕的話,哥哥下次去就帶上你?!?p>  “嗯?!?p>  等李天賜走遠(yuǎn)了,小艾還望著他,眨著大眼睛,嘟起小嘴,稚嫩的臉上泛著開心的笑。

  李天賜的家在村口不遠(yuǎn)處的位置,茅屋算不上大,周遭用竹籬笆圍成了一個(gè)小院落。屋子門前兩根木頭支起長寬各四五米余長的棚檐,院落里放了一方石磨,堆了幾件農(nóng)具,便再無他物了。

  裊裊炊煙從屋頂飄出,上至蒼穹,隨云而動,隨風(fēng)而行。李天賜推開竹籬笆做的柵欄,走進(jìn)屋里,他左邊的房間里,一位老漢正在灶臺出忙碌著。那老漢耳順之容,皺紋爬滿了一張老臉,皓首白須,滿目滄桑。正是李天賜之父,李老漢。

  李老漢回頭看了李天賜一眼,道:“回來了?!?p>  李天賜嗯了一聲,李老漢又道:“老大不小了,一天還沒個(gè)正經(jīng),難不成要同那頭牛妖一輩子打伴?”

  李天賜道:“爹,跟你說多少次了,阿蠻不是妖怪。再說村里人都不敢和我有所交集,有阿蠻陪我也挺好的啊?!?p>  “把桌子擦一下?!崩罾蠞h輕哼一聲,又說道:“這事兒怨誰,還不怪你自己,每天同妖怪一起,誰還敢和你討個(gè)招呼?!?p>  李天賜從灶臺處拿了個(gè)濕抹布一邊擦著破舊的老木桌,一邊笑道:“如此我也落得個(gè)清閑啊,少得一天和他們瞎磕嘮,爹你也別操這個(gè)心了?!?p>  李老漢沒好氣道:“我不操心,誰操心??!?p>  說著將灶臺上的兩碟菜端到桌上,李天賜急忙過去幫忙。也就兩個(gè)山野小菜,和一大碗白菜湯,十分簡單。

  飯菜上桌后,李天賜端起碗筷就刨了起來,跟個(gè)餓虎似的,雖然清湯寡水的,他卻吃的津津有味。李老漢也是看了他一眼,抬了抬筷子,搖著頭嘆了一口氣。

  李天賜埋著頭吃飯,含糊地問道:“好好的,爹你又嘆什么氣???”

  “還不是替你著急。你看看村里我這般歲數(shù)的人,幾個(gè)沒抱上孫子,說我瞎操心,哼,就怕我進(jìn)棺材了你還沒個(gè)伴?!崩罾蠞h一拍桌子,登時(shí)吹鼻子瞪眼的,爬滿皺紋的臉糾結(jié)在一起,跟個(gè)大肉包子似的。

  李天賜頓了一下,放下碗筷撓了撓頭,訕訕的不敢接話。

  距離李家村幾重山外,一隊(duì)人馬穿于叢林中,約有三十余人的樣子。為首的青年衣容華貴,清逸俊朗,整個(gè)人如同一塊寶玉,神韻無暇似天然而成。他眉目移動,觀察著四周,臉上時(shí)不時(shí)地流露著若有若無的謹(jǐn)慎。

  他身后其余人成兩列護(hù)著一頂車攆,攆身上是游龍戲鳳的雕花圖紋,攆蓬和門簾上則是繡著了百花齊放,爭妍斗艷的圖景。拉著車攆的亦非凡獸,乃是兩頭渾身雪白,頸生碧鱗,兩蹄生風(fēng)的龍馬。兩頭龍馬神采奕奕,紫瞳彩眸,頭頂之上,兩只銀白之色的龍角閃著淡淡光芒,盡顯神圣圣潔。

  “大哥,這是到哪里了?”

  語聲起處,如悠揚(yáng)琴曲,曠古天籟。一只白如脂玉的柔荑素手抬起門簾,探出半個(gè)身子。

  “快入中容國境了?!标?duì)伍前得年輕男子回頭說道。

  “終于要回家了?!避囕們?nèi)施施然走出一道身影,站在車牀處。一身鵝黃色的妝花長裙,銀白色的曳地長裙上繡著兩只連波水紋鴛鴦,發(fā)髻上別了一只鑲金裹玉的金花鳳尾簪。碧波入眼,秋水似神,即使朱顏遮了一方白色羽紗,也難掩那紗下帶著幾許紅潤的無雙絕色。

  馬背上的男子神情一滯,看了看身后一時(shí)有些凌亂的列陣和張紅了臉的眾人,不由苦笑,退至車輦一旁,低聲道:“小妹,你還是呆在里面吧,你這樣,大家都顧著看你,我們還怎么趕路???”

  女子環(huán)視一眼周圍有些癡迷的目光和凌亂的陣型,掩了掩面紗,嬌聲笑道道:“我都悶了一路了,可不想呆在里面了。你自己想辦法?!?p>  男子有些頭疼,想了一下,說道:“既然這樣,那你透透氣,此地離中容也不遠(yuǎn)了,我們休息只有一宿再趕路?!?p>  便回到隊(duì)伍前面,揮著手大聲道:“停下,原地休息?!?p>  這一隊(duì)人來自中容國,中容國為遠(yuǎn)古遺族所建?,F(xiàn)在的中容國主名為元韶,其膝下只有一女,后從旁支過繼來二子。

  長子文博,人如其名,溫潤儒雅,胸襟寬廣,為人處事十分得體,頗受元韶的喜愛。次子文正,內(nèi)向沉郁,不善言談,甚至同兩位兄妹也少有交集。

  獨(dú)女清泓,為元韶掌上明珠,十分受元韶同文博的寵愛。娉婷有余,傾國傾城,回眸一笑猶勝星華,引得無數(shù)中容子弟竟折腰,素有著中容無雙之色的雅稱。

  年輕男子和女子正是文博同清泓。二人此番出行,乃是因?yàn)檫^些時(shí)日便是中容國主元韶的壽辰,兩人想尋一件稱心的壽禮給元韶。

  如今壽辰將近,二人又已尋得壽禮,一行人便上了歸途。

  清泓下了車輦,:“大哥,你同我走一走,這幾日我都悶壞了?!?p>  “嗯?!蔽牟c(diǎn)點(diǎn)頭,又朝身邊的一人招了招手,那人一路小跑了過來。

  “殿下?!?p>  “吩咐下去,讓大家原地駐扎,休息一宿再趕路。我和長公主四處走走,你安排好人,輪流值守,注意警戒,有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及時(shí)向我匯報(bào)?!?p>  “遵命?!蹦侨斯斯?,便退了下去吩咐人安營。

  李家村,吃過飯后,李天賜收拾著灶臺,李老漢則蹲坐在門口抽著旱煙,有一口沒一口的,神情深沉,目光離散,連李天賜走到他身旁都沒注意到。

  “這么入神,在想什么,爹?”

  李老漢回頭抬了抬眼,吧嗒著嘴,煙霧罩著那飽經(jīng)滄桑的臉,看不清什么神色。忽地他猛然咳嗽起來,李天賜忙幫他輕捶著背,“您老一天就少抽點(diǎn)吧,都咳成什么樣了?!?p>  李老漢咳了好一陣子才緩下來,將煙桿里的煙絲抖盡了,起身回屋去。“去取一些陳豆子磨了,晚上我們吃豆乳?!?p>  “咳得這么厲害了還抽,看我那天不給你那些煙草全燒了?!闭f歸說,李天賜到?jīng)]想過真這么做。李老漢抽了一輩子旱煙,那里是說不抽了就能不抽了呢?

  李天賜便回屋去拿了個(gè)粗麻袋子,脹鼓鼓的,看上去約莫有半百來公斤的樣子。又取了一只木桶,從袋子中倒了剛好覆蓋滿桶底的黃豆,然后從屋里端了一盆清水倒在桶中。做完一切,他方才滿意地拍了拍雙手,隨手理了理衣裳,便坐在院子里打發(fā)時(shí)間。

  等到下午時(shí)分,豆子都泡發(fā)了后,李老漢從屋里拿了水瓢出來,李天賜跟著來到石磨便。李老漢用瓢將豆子舀到石磨上,豆子一粒粒的掉入磨盤里的凹槽,李天賜便開始推磨盤。不一會兒,豆?jié){就從凹槽及開始流出來,涓涓細(xì)流,白如初雪,潤如山泉。一老一少便忙碌了起來。

  樹林之中,文博與清泓并肩漫步。

  鳥鳴聲不絕,清脆入耳,遠(yuǎn)山浸在薄云淺霧之中,時(shí)隱時(shí)現(xiàn),似一幅潑墨山水畫。云山相依,分不清是云霧之白襯托了青山之翠,還是青山之翠暈染了云霧之白。

  置身其中,請泓只覺得身上凡塵俗擾都被蕩滌盡,心中心中一片安寧靜好?!耙菄祭镉腥绱说鼐尘秃昧?,沒有喧囂,不受俗擾。”

  文博道:“小妹若是喜歡,我以后常帶你出來游山玩水便是?!?p>  清泓苦笑一下,道:“那里有大哥說的這么輕松。國事繁重,二哥又性子孤僻,父王就指著你幫他分擔(dān),此次出來父王也不過許你半月時(shí)日。大哥哪里又有時(shí)間?!?p>  文博想了一下,道:“那讓文正帶你出來也是一樣的?!?p>  清泓道:“二哥他不喜言談,跟個(gè)悶油瓶似的,我可不喜歡呆在一起。”

  文博笑道:“那就沒有辦法了?!?p>  “唉?!?p>  清泓輕嘆一聲,喜憂參半,喜的是要回到國都,可以每日陪著父王,憂的是,也要面對那位的煩擾了。

  “若是沒有這副皮囊,那人或許就不會糾纏于我了?!?p>  文博腦海中浮現(xiàn)一人身影,正色道:“他雖不夠穩(wěn)重,但是論身世地位,還有武藝,我都覺得是上上之選。小妹怎么就是對他感到厭煩呢?而且你二人若能結(jié)秦晉之好,父王與大將軍的關(guān)系相必會緩和許多。”

  他們所說之人乃是中容鎮(zhèn)國大將軍凌海天之孫凌霄。凌海天一生征戰(zhàn)沙場,立功無數(shù),乃是中容軍方的信仰,百姓的保護(hù)神。

  早些年中容國主元韶同大將軍凌海天的感情極好,可以說是忘年交了,后來卻不知因?yàn)楹问露辛讼酉丁拇硕岁P(guān)系便僵了,甚至于朝堂之上,凌海天對元韶也是橫眉冷對。百官不敢加以言論,唯恐牽扯其中。

  而元韶對凌海天則是一再容忍,從未引發(fā)二人矛盾,亦或者說元韶有愧于心,無顏面對凌海天罷了。而凌霄乃是凌云盛獨(dú)孫,凌海天對其寵愛有加。

  清泓道:“談不上厭煩,只不過對他沒有感覺罷了。而且我可不想成為政事的犧牲品,我想父王,他也不會干涉我的選擇的。”

  說罷款步上前,看著眼前山清水秀,鳥雀相逐,鳴于林間,眉目舒展開來,朱唇微啟,一抹淺笑不經(jīng)意間泛起,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文博看著請泓的身影,淡然笑著,目光清澈,帶著寵愛之色。他心中暗道:只要大哥在,沒人可以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