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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六十二年

第十四章 范睢入秦

五百六十二年 黃巢0238 5039 2020-06-26 10:12:51

  秦昭襄王是個不幸的人,生在帝王家,未成年就被打發(fā)到了燕國去做人質(zhì)。燕國那地方,風(fēng)沙大,對皮膚不好,再加上那時也沒普及普通話什么的,交流估計也只能勉強,要想坐而論道,恐怕有點難,所以,在燕國的昭襄王肯定是寂寞的。

  但是,秦昭襄王又是個幸運的人,自己做著人質(zhì),啥也沒干,同父異母的老哥就突然死了,再加上有個強勢的老媽和舅舅,三下五除二就把位置搶了過來。雖然最初的選擇不是他,但一個與他素未謀面的人(趙武靈王)又突然站了出,非要立他為國君,不干還不行,不然武裝干涉。

  就這樣,別人搶了一輩子,最后到死都得不到的君位,他剛成年就稀里糊涂的得到了。

  然而,秦昭襄王的幸運里面又夾雜著不幸,雖然貴為國君,但權(quán)力卻沒多少。壞事都打著他的名號去干,好處卻被兩個舅舅以及兩個弟弟分掉了,搞得國君都做了幾十年,還跟個傀儡一樣。

  當(dāng)然,這幸運里面夾雜著的不幸,也要看從什么角度去看了,比如說,心態(tài)好點的話,也不算什么大事,畢竟還沒有威脅到地位和生命。并且,啥事人家都幫你干好了,也不用你自己去操心了。

  老媽,犧牲小我,完成大我,把身體都獻給了國家,為秦國平定了大后方的義渠。

  老舅,沒日沒夜的忙,人老了,身體也搞垮了,一會欺負趙國,一會欺負魏國,一會又欺負楚國的,在他手里,秦國的地盤都擴大了不少。

  另外一個舅舅和兩個弟弟,拼命的撈錢,擴充家產(chǎn),但他們不知道,最后他們的那點錢都是要充國庫的。

  你看,其實只要心態(tài)好點,這些都是秦昭襄王的。

  但是,話雖如此,可哪一個君王,哪一刻,不是想把權(quán)力攥在手里的。

  秦昭襄王已經(jīng)做了近四十年的傀儡,這是很多國君都不曾企及的年限,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去世了,到時那些所謂屬于他的東西,其實他碰都沒碰過,你說冤不冤。

  那秦國的國君該是一個什么樣子的?

  直到一個叫范睢的人來到秦國,秦昭襄王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范睢,字叔,魏國人,曾游學(xué)天下。后回到魏國準備效力魏王,但由于沒錢,缺少活動經(jīng)費,見不到魏國的高層人員,不要說魏王了,魏相都見不到。最終,迫于生活壓力,只得投靠到了魏國一個叫須賈的普通大夫門下做門客。

  一個魏國人怎么會來到秦國呢?

  這還要從范睢的一次災(zāi)難說起,而他的這次災(zāi)難是因工作中引起的。

  一次,范睢的主家須賈接到魏昭王安排的一個工作任務(wù)---出使齊國。

  這種任務(wù),平凡而又無趣,具體操作就是旅旅游,到了地方再吃吃飯、喝喝酒,最后吹會牛,然后打道回府,任務(wù)圓滿完成。

  任務(wù)是個輕松的任務(wù),但它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大家都知道,那會道路不順暢,交通也不便利,在路上顛簸受的苦,那也是不好受的,再加上夏天沒空調(diào),冬天又沒暖氣的,蟲咬蚊叮的,一會野獸,一會毒蛇的,甭提多難受了,并且,這肉體上的折磨還是其次。

  弱國無外交,這是古今中外的定律,春秋戰(zhàn)國那會更是尤為突出。此時的齊國雖經(jīng)歷了樂毅滅國后實力大減,但比起已經(jīng)衰退了近百年的魏國,老大哥的身份還是比較突出的。所以須賈料到,此番訪齊,在齊國必然會受到刁難和羞辱。

  一想到這,須賈就暗暗嘆氣。

  但是,他很快又想到了自己的門客范睢。

  這家伙口才出眾,若帶著他一起去齊國,說不定到時還能幫自己化解一下齊國的故意刁難。退一步講,就算他沒這本事,但長路漫漫,無人聊天的,在路上給我講講故事,排解一下即寂寞也好啊。

  須賈當(dāng)即決定,帶上自己的門客范睢一同出使齊國。

  來到齊國,正如須賈所料,齊襄王對這隊魏國使團百般刁難,當(dāng)眾羞辱。而就在須賈難以招架之時,范睢果斷的站了出來,面對齊襄王的羞辱,旁敲側(cè)擊,躲閃挪騰,憑借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保得須賈和他的魏國顏面絲毫不損。

  按理說,這范睢超常發(fā)揮的,若是回到魏國,須賈得好好感謝他才是。不說把他推薦給魏昭王,至少也得推薦給相邦魏齊吧。確實,須賈做到了,在魏齊面前提起來了范睢,只不過不是夸獎,而是告狀。

  幫你還要告狀,有沒有天理了?

  但須賈也是有話要說的,你幫了我確實不假,但我懷疑你也是有原因的。

  這還要從范睢在齊國幫須賈解圍后說起。

  其實,范睢在齊國之所以能出風(fēng)頭,除了他自己確實有點口才外,還要得益于一個人---齊襄王。

  正是因為看到了范睢的才能,齊襄王才決定收縮攻勢,給范睢一個面子,也給魏國使團一點面子。當(dāng)然了,齊襄王這么做不是因為他善良,而是有目的的---范睢如此人才,既然在魏國不能重用,何不收入到我齊國帳下。

  所以,在與魏國使團見面后,齊襄王又偷偷派人私下找到了范睢,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并送上十金和酒肉若干,以表誠意。

  跟著須賈混好還是跟著齊襄王混好,這種選擇題,是個人都知道怎么選,但偏偏范睢就不知道。

  身為魏國人,事奉須賈,若是一點利誘就棄舊主,這還算個人嗎?

  范睢覺得,不算。

  所以,范睢義正言辭的拒接了齊襄王的好意。

  本來拒絕也不是什么大事,齊襄王也沒準備來硬的,不愿意也就算了,事情到此為止。但是,這事被須賈知道了,味道就不一樣了。范睢只不過是他的一個門客,而他還是這次使團的團長,范睢竟然可以跨過自己直接與齊襄王接觸,莫非這中間有什么貓膩?

  須賈心生疑惑,但在齊國的地盤,他屁都不敢放一個,不過回到魏國后,嘴臉馬上就變了。

  一日,帶著對范睢的不滿,須賈來到了相邦魏齊的面前,把在齊國的經(jīng)歷全部相告,并且,還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范睢必定是出賣的魏國的機密才得到齊襄王的饋贈。

  這種結(jié)論毫無證據(jù),僅憑猜測,在法庭上是站不住腳的。但是,此時的魏國沒有法庭,就算有,也是魏齊和須賈說了算的法庭。

  而魏齊作為魏國的相邦,魏氏的宗親,維護魏國利益是他當(dāng)仁不讓的職責(zé)。于是,魏齊當(dāng)即就做了個決定---把范睢找了過來。

  也不聽被告人的辯解和陳訴,直接就是叫人對他一頓群毆,打得那叫一個慘啊,范睢當(dāng)場就斷了幾根骨頭,并且,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眼看這架勢是要把自己打死才罷休啊,既然如此,那還不趕緊死。隨即,范睢便一動不動的躺在了地上。

  看著范睢死去,魏齊便讓人住手,然后拿來一捆草席,裹著范睢的尸體就丟到了廁所去,而自己則與須賈和其他人繼續(xù)吃喝。

  大家都知道,喝酒的時候,尿是很多的,而魏齊和他的賓客們此時喝完酒去廁所撒尿時,都不對著茅坑了,而是直接尿在范睢的尸體上。

  魏齊想用這種方式警示在場的所有人,告訴他們,這就是出賣魏國的下場。同時,他還警告這些人,不能把他私了范睢的事說出去。

  也不知道魏齊在害怕什么,他是魏國的相邦,處決一個出賣魏國的犯人,有什么顧忌的,難道還怕人報復(fù)不成?再說了,范睢在魏國無權(quán)無勢的,誰又能替他報仇,如果有的話,也就他自己了,而一個死人怎么報仇?

  魏齊不會想到,此時的范睢還沒有死。

  被打到骨折,忍著劇痛,范睢裝死騙過了魏齊。被丟到廁所,又被人淋尿,受盡了凌辱,范睢依舊一聲不出。直到魏齊的宴會散去,眾人離開,范睢才從廁所爬了起來,然而此時,卻有一個人在死死的盯著他---廁所的門衛(wèi)大爺。

  如果這大爺轉(zhuǎn)頭就告訴魏齊,范睢必死無疑,而在這生死一瞬間,范睢使出了他的殺手锏---空頭支票。

  范睢對這大爺講:“公能出我,我必厚謝公(大爺您要是能放我走,我日后必定厚謝大爺您)。”

  一個在須賈門下混飯吃的范睢能拿出什么厚謝在魏齊門前看守的大爺,這不得而知,但我們知道,這大爺最終還是被范睢說動了。于是,他找到了魏齊,表示這上廁所的時候還要對著個死人,有點拉不出來,不如把這人給丟了算了。

  此時的魏齊正喝得酩酊大醉,面對大爺友善的提議,不做任何思考,直接給了兩個字:可矣。

  就這樣,范睢成功從魏齊處脫身。

  第二天,魏齊酒醒,想起昨晚被自己暴打而死的范睢,心中頓生疑慮,然而此時已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隨即,魏齊命人全城搜索范睢。

  魏國的相邦想在魏國找一個人,而且還是被打得鼻青臉腫,全身多處骨折的那種人,想必應(yīng)該是不難的。但最終,魏齊也沒有找到,因為,范睢被一個叫鄭安平的人藏了起來,并且還改名換姓叫了張祿。

  在沒有進行數(shù)字化管理的年代,僅靠人力在茫茫人海中去找一個人,難度不是一般的大,更何況別人還是有意躲藏。

  所以,魏齊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然而,僅僅躲過魏齊的搜查還是不夠的,只要還留在魏國,就有被魏齊找到的可能,范睢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與鄭安平商議,只有離開魏國,才沒有被魏齊逮捕的可能。

  而就在這時,一個由名叫王稽的人率領(lǐng)的秦國使團來到了魏國,由于這使團要在魏國住一段時間,所以他們開始在魏國招聘各種生活打雜人員。于是,鄭安平瞅準機會就跑去了應(yīng)聘(搞不懂他到底跟范睢什么關(guān)系,愿意這么為他付出。但后來的事告訴我們,他的付出是值得的),可能是由于年輕力壯,也可能是由于聰明機靈,鄭安平不僅成功應(yīng)聘到了差役的活,還得到了能與王稽近距離相處機會。

  一次,鄭安平在服侍王稽的時候,這位秦國正使突然開口:“魏有賢人可與俱西游者乎(魏國可有賢能的人士愿跟我一起到西邊去嗎)?”

  王稽所說的西邊,也就是秦國,目的之明了,不做任何掩飾。

  這是很奇怪的一幕,就算秦國的使團出使各國時有替秦國招攬賢才的隱藏任務(wù),但他鄭安平一個打雜的下人,可能大字不認一個,結(jié)交的人除了王二狗、張大麻就是栓子、鐵柱這類人,你堂堂一國正使去問他有沒有賢才?

  不可思議,確實不可思議。

  然而,歷史就是在這不可思議中產(chǎn)生的。鄭安平可能是一個市井之徒,也可能真的只認識王二狗和張大麻這樣的人,但是,就是這么巧,他偏偏就認識一個叫范睢的人。

  于是,鄭安平回答道:“我村里有一個叫張祿的人,他可以談?wù)撎煜麓笫拢胍娨娔??!?p>  完了還不忘繼續(xù)補充道:“但是,這個人有仇家,白天不敢出門?!?p>  什么仇家不仇家的,我們秦國人敢與天下結(jié)仇,還怕這。隨即,王稽對鄭安平說到:“晚上你帶他一起來吧。”

  范睢的命運就此改變。

  到了夜里,鄭安平帶著范睢偷偷的來到了王稽的住所,而此時王稽也等了多時。為了印證鄭安平所說,王稽開始跟范睢交流。至于他們談了些什么,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知道,不出一會兒,王稽便喜出望外,驚嘆范睢之才,并當(dāng)即就做了一個決定:一定要把眼前這個人帶回秦國去。

  于是與范睢約定,回秦國時與他在三亭岡南會面。

  時間飛逝,很快,王稽便完成了出使任務(wù),當(dāng)他向西返回秦國時,按照約定來到了三亭岡南。而范睢已在這里等候多時,無需多言,上車便走。

  很快,魏國的山川風(fēng)月便被甩在身后。

  范睢深深的看了祖國最后一眼,他知道,經(jīng)此一去,此后眼前的這個國家就將是自己的敵人了。

  來到秦國的地界,一列威風(fēng)凌凌的車隊與王稽和范睢的車隊相向而來,從王稽口中得知,率領(lǐng)車隊的正是威震天下的穰侯(魏冉),此時,他正向東巡視秦國邊境。

  聽說是魏冉,范睢頓時緊張了起來,當(dāng)然,他的緊張不是因為可以見到秦國的當(dāng)權(quán)者,相反,是因為害怕。

  此次來秦,雖說是為了避禍,但范睢知道,自己是有抱負的。而在秦國,他也不想再投靠什么人門下了,當(dāng)然,如果非要有一個話,那就是秦昭襄王。但是,魏冉當(dāng)權(quán),秦昭襄王形同傀儡,如果范睢想要得到重用,那必然就要與魏冉勢不兩立。想到這,看著眼前氣勢凌人的穰侯,范睢這才不禁害怕起來。

  并且,這還不是范睢害怕魏冉的唯一原因。

  魏冉自從擁立秦昭襄王以來,把持秦國軍政大權(quán),屢立戰(zhàn)功,行事風(fēng)格雷厲風(fēng)行,同時,他還有一個特點:特別厭惡那些只說不做的說客。

  就目前看來,范睢就屬于這一類人。

  所以綜合這兩點,初來秦國的范睢對魏冉害怕也就不稀奇了。

  看著魏冉的車隊逐漸駛近,范睢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烈,于是,不得不躲到了車里,選擇避開魏冉。

  兩個車隊相遇,見來者是奉命出使魏國的王稽,魏冉迫不及待的上前來詢問:“關(guān)東有何變(中原局勢有什么變化沒有)?”

  王稽答:“無有(沒有)?!?p>  魏冉再問:“謁君得無與諸侯客子俱來乎?無益,徒亂人國耳(老王先生該不會帶著那般說客一起來吧?這種人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會擾亂別人的國家罷了)。”

  王稽趕緊答:“不敢。”

  魏冉與王稽的對話就在范睢的耳邊,他大氣不敢出一聲,好在魏冉問完話后沒有什么動作,便縱馬而去。

  然而,就在魏冉走后,范睢卻依然不敢放松,對王稽說到:“吾聞穰侯智士也,其見事遲,鄉(xiāng)者疑車中有人,忘索之,此必悔之(聽說魏冉是個智謀之士,處理事情多有疑惑,剛才他懷疑車中有人,但是忘記搜查了,他一定會后悔的)?!闭f完,范睢便跳下了王稽的馬車,與王稽分別而去。

  果不其然,當(dāng)王稽的車隊走出了十幾里后,魏冉就派人從后面追了上來,強行對王稽進行了一番搜查。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人物后,才又縱馬而去。之后,范睢才重新坐上王稽的車,跟著他一起走進了咸陽。

  回到秦國的都城,王稽第一件事便是去向秦昭襄王做工作匯報。當(dāng)然,除了匯報出使魏國的正常工作外,順便還提起了那位能言善辯的張祿先生。

  然而,秦昭襄王對此并不是很感興趣,只是把范睢打發(fā)到了一間客舍。

  而范睢在這間客舍里等待秦昭襄王的召見,一等就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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