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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六十二年

第二十七章 小試身手

五百六十二年 黃巢0238 5791 2020-06-18 11:34:22

  從三郤被殺,到厲公被害,再到悼公入朝,再到如今的韓厥執(zhí)政。

  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晉國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

  作為天下的霸主,晉國的每一個舉動都牽扯著天下諸侯的神經(jīng)。那些歸附晉國的諸侯,他們盼望著晉國有一個穩(wěn)定的政局,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得到最好的庇護。而那些背叛晉國的諸侯,他們則巴不得晉國越亂越好,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從中作梗,然后坐收漁翁之利。

  歸附晉國的諸侯有很多,但都是小國。背叛晉國的諸侯很少,但基本都是大國,有的還是直接的爭霸對手,比如楚國。

  晉悼公回國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晉國朝政便被梳理得井井有條,晉國諸卿化內(nèi)斗為外斗。這個改變,讓身居南方的楚共王坐立不安。

  雖然鄢陵之戰(zhàn)的慘敗還歷歷在目,雖然自己的一只眼睛已不再光明,但這都阻止不了楚共王想要再次北上爭霸的決心。

  于是就在晉悼公回國的同一年夏天,鄭成公侵襲宋國,直達宋國都城的西北大門。

  鄭成公為什么突然發(fā)動對宋國的侵襲,毫無疑問,他是沒有那個膽的,所以,這肯定是受了楚國指使的。

  為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鄭成公剛打完宋國的西北大門,緊接著,立馬就跟楚共王匯合了,然后又攻打宋國的朝郟。與此同時,楚國的右尹子幸和鄭國的大夫皇辰則在入侵宋國的另外一座城,城郜,接著又攻占了幽丘,然后再包圍彭城。

  彭城被圍,孤立無援,被拿下是遲早的事,這一點,楚共王早就計劃好了。所以,他這次來宋國還帶了五個人過來,分別是魚石、魚府、向為人、向帶和鱗朱。

  魚氏、向氏和鱗氏都是宋桓公的后代分支,所以我們統(tǒng)稱他們?yōu)榛甘??;甘衔迦酥詴S楚共王從楚國來到宋國,是因為當(dāng)年他們在宋國的內(nèi)斗中輸給了戴氏(宋戴公的后代分支),因此流亡到了楚國去。

  此次楚共王再把他們帶回宋國,目的也是極其明確的,那就是要他們留在這里據(jù)守彭城,以為日后的爭霸作起點。

  安頓好桓氏后,楚共王便安心的返回楚國去了。

  然而,楚共王是安心的,但是宋國可就不安心了?;甘戏邓?,這一下就引起了宋國戴氏華元的忌憚。

  革命好不容易成功了,可算把他們趕到楚國去了,現(xiàn)在他們又回來了,這算什么事。

  華元很緊張,隨即便派遣宋國的大夫老佐和華喜包圍彭城。然而很不幸,收復(fù)彭城的戰(zhàn)斗一開始,老佐就宣告壯烈犧牲。

  老佐一死,華喜只能孤軍奮戰(zhàn),這一打便是半年左右的時間。從夏天打到冬天,隨著時間的推移,華喜的攻勢雖然沒有什么進展,但是,據(jù)守彭城的桓氏卻有點支撐下去了。

  不過,就在桓氏苦苦支撐之時,他們的救星終于來了。

  楚國令尹子重攜楚國大軍來救彭城。

  楚國大軍一出動,宋國立馬就收到了消息。

  小小的一個彭城,打了近半年的時間都沒有打下來,宋國的戰(zhàn)斗力是可想而知的。所以,當(dāng)他們聽說楚軍要來了的時候,大多人的腿都是軟的。還好華元動作快,在楚軍還沒有入宋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遣使到晉國去了。

  收到宋國的求救信號,韓厥只說了一句話:“成就霸業(yè),抑制強楚,就從宋國開始(成霸、安強、自宋始矣)?!?p>  韓厥的話是極具煽動性的,而晉悼公也正需要一個這樣的機會。

  既然天策良機,那就御駕親征吧。

  于是,晉悼公親率大軍發(fā)兵彭城。

  這是出乎子重意料的,所以,當(dāng)子重率領(lǐng)楚軍于彭城附近的靡角之谷遭遇到晉軍時,子重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撒腿就跑。

  子重是聰明的,他退回了楚國。可晉悼公可不想退回晉國,他不僅不想退,他還想把事情搞大一點。所以,幾乎就在他發(fā)兵彭城的同時,士魴來到了魯國。目的很簡單,大家一起搞楚國!并且,除了魯國外,齊國也收到了晉悼公的邀請。

  人多力量大,對付楚國,最好的辦法,還是群毆,晉悼公是個明白人。

  很快,諸侯聯(lián)軍就包圍了彭城,這讓據(jù)守彭城的桓氏傻了眼。

  楚國的援軍沒看到,咋諸侯的聯(lián)軍倒是越來越多了,本來就快扛不住了,現(xiàn)在還要被輪番攻擊,彭城吃不消了,投降吧。

  彭城投降了,這代表著晉悼公的第一次軍事行動是極其成功的。但晉悼公并沒有因此自滿,他沒有忘記是誰挑起了這次對宋國的針對行動。

  鄭國,以為楚國跑了你就沒事了,晉悼公可不答應(yīng)。

  晉悼公元年(公元前572年),夏天五月,韓厥和荀偃起晉國中軍出兵伐鄭,一直打到新鄭城外,在這里,晉國中軍擊敗了鄭國的步兵。

  擊敗鄭國,這只是戰(zhàn)略要求,晉悼公真正要做的是逼迫鄭國收縮軍事力量以幫宋國減輕壓力。當(dāng)這個目的已經(jīng)達到的時候,晉國中軍便揚長而去,隨后來到了鄫地。

  在這里,等待晉軍的是齊國、魯國、曹國、邾國和杞國等諸侯聯(lián)軍。

  完成匯合,晉軍便率領(lǐng)著諸侯聯(lián)軍開始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楚國和楚國的盟友陳國。

  面對來勢洶洶的聯(lián)軍,楚國和陳國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聯(lián)軍掠奪焦、夷兩縣。

  這里多說一句,焦、夷兩縣本是陳國的領(lǐng)土,但現(xiàn)在卻是楚國的了。

  當(dāng)聯(lián)軍搶完之后,楚共王才緩過神來。

  從來都只有我們楚國欺負別人的份,沒有人敢欺負我們楚國,現(xiàn)在,我們本土竟然都遭到了諸侯聯(lián)軍的掠奪,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楚共王急命子幸出兵北上。很快,子幸?guī)ьI(lǐng)著楚軍來到了宋國。

  子幸此次北上的目的是來救鄭國,但他知道,要想救鄭國,不一定非要到鄭國去,來宋國也是一樣的。

  不一會兒,宋國的呂、留兩地就被楚軍包圍。

  看到老大哥一來,被打得快咽氣的鄭國突然又變得生龍活虎,于是為了配合楚國的行動,鄭國抖擻抖擻精神出兵就把宋國的犬丘給攻占了。

  隨著子幸的到來,中原戰(zhàn)場的局勢發(fā)生了轉(zhuǎn)變,本來處于下風(fēng)的鄭國現(xiàn)在在楚國的支持下又開始占上風(fēng)了??粗@個轉(zhuǎn)變,晉國有點無能為力。不過,晉國雖然無能為力,但是上天卻有能有力。

  晉悼公二年(公元前571年),本來生龍活虎的鄭成公突然臥病在床。

  國君一倒,鄭國的大夫子駟就來到了鄭成公床前,子駟此次前來,他是有話要說的:“鄭國這些年來服從于楚國,楚國要求甚多,鄭國已不堪重負,現(xiàn)如今,晉國勢旺,我們不如歸順晉國以此來解除對楚國的負擔(dān)?!?p>  楚國要求甚多,鄭國不堪重負,這肯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子駟為什么要到鄭成公臥病在床的時候才來說這個問題,我想他是有顧慮的。我們來看一些鄭成公的回答就知道了:“楚共王因為鄭國的緣故于四年前親臨鄢陵督戰(zhàn),才導(dǎo)致了他的一只眼睛被射瞎,他承受這樣的災(zāi)難不是為了別人,正是為了我們鄭國啊,如果我們現(xiàn)在這個時候背棄他,那將來還有誰會愿意跟我們結(jié)盟?我不想去犯這個錯誤,希望各位能成全!”

  心里念著楚共王的恩,這便是鄭成公,子駟肯定看出來了,所以,只有到了這個關(guān)頭他才敢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鄭成公不愿意背楚盟晉,子駟是不會強求的。很快鄭成公去世,鄭國的政務(wù)全交由子罕、子駟和子國(都是鄭穆公的兒子)來處理。

  聽說鄭成公死了,晉國立馬就興奮起來了,趁你病,要你命,隨即派遣荀發(fā)兵攻鄭。晉國的大軍一到,鄭國人就開始慌了,紛紛請求要歸順晉國。然而此時,子駟卻站了出來:“國君雖然剛死,但是他的命令不可以改變?!?p>  喲嚯,有骨氣,既然如此,那就跟你玩玩。

  荀也不著急,而是召集諸侯先開個會,在會議上,魯國的大夫仲孫蔑發(fā)言:“虎牢離新鄭僅十余里地,我們不如在那里筑一座城,以此來逼迫鄭國?!?p>  好主意,荀表示很贊同,但他并沒有馬上行動,因為他還有個小麻煩要解決。此次攻鄭,荀攜晉國上軍而來,晉國各聯(lián)盟諸侯也都有出一份力,但有一個諸侯除外。齊國,本也是晉國同盟之國,此次出征,理應(yīng)出力,但是,時至今日,連齊國軍隊的毛都沒看到一根。齊國沒有來,這導(dǎo)致附庸于齊國的一些小國也都沒有來。所以現(xiàn)在的問題就比較大了,鄭國是小事,齊國才是大事。

  荀隨即上報晉悼公,并且當(dāng)著眾諸侯的面撂下了狠一句話:“再給齊國一次機會,他要是再不來,此次作戰(zhàn)就將發(fā)生在齊國?!?p>  荀是什么意思,聽見的人都懂的。也就是說,齊國要是再不來,我晉國要打的就是齊國了。荀說的話夠狠,傳播的速度也夠快,我相信,荀說完沒多久,應(yīng)該就傳到齊靈公的耳朵里了。

  齊靈公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招惹晉國于自己無益。于是,荀第二次召集諸侯會議的時候,齊國大夫崔杼赫然在列,與崔杼一同前來的還有滕國、薛國和小邾國的代表。

  人到齊了,那就按仲孫蔑的主意開始干活吧,很快,一座城邑就出現(xiàn)在了虎牢郊外。

  不是出來打仗嗎,你們怎么還開始搞土木工程了,鄭國有點看不懂。但是,他們還是看明白了,這是要打持久戰(zhàn)的打算啊,這樣搞下去還得了。

  鄭國夾在楚國和晉國之間,本來就夠難受的,現(xiàn)在倒好了,諸侯聯(lián)軍直接在距新鄭城十余里的地方筑城,日防夜防也防不住啊,干脆投降吧。就這樣,荀未打一仗,就將鄭國收服。

  鄭國一投降,楚國只能干著急了,他們也沒有辦法,因為自己家里的事還顧不過來呢。

  晉悼公三年(公元前570年),春,楚國令尹子重組織了一支經(jīng)過精挑細選的軍隊出兵伐吳,吳邑鳩茲(安徽蕪湖)淪陷,直達吳國衡山(安徽當(dāng)涂)。楚軍勢如破竹,但吳國人并沒有坐以待斃,他們奮起反抗,在吳國人的攻擊下,楚將鄧廖被俘,楚軍三千人,逃回來的僅剩十分之一。

  雖然攻克了吳國的一座城邑,但楚國的損失也是比較慘重的,然而子重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氐匠?,子重大搞凱旋儀式,一連喝了幾天的酒。而就在子重通宵飲酒的時候,吳國的報復(fù)也隨即而至,很快,楚國的架邑落入?yún)菄帧?p>  架邑是楚國的上等城邑,丟了架邑,楚國人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于是他們紛紛開始責(zé)怪起子重來,子重對此憤怒不已,不久,便因此搞得神經(jīng)錯亂而死。

  子重一死,最高興的當(dāng)屬晉國,為了表示對吳國的感謝,晉悼公還專門派人送上了錦旗一面。

  鄭國降了,子重死了,楚國一時半會沒有了北上的勇氣。晉悼公就此迎來了人生的第一次高潮。

  就在這一年,天下諸侯會盟于雞澤,共奉晉悼公為天下盟主。

  會盟的時候總是快樂的,但在這時,一件不太快樂的事發(fā)生了。

  晉悼公在雞澤舉行會盟,他的弟弟揚干卻在晉國軍中擾亂軍隊紀律。有人擾亂軍中紀律,這時作為主管軍隊紀律的司馬就該出場了。大家如果還記得的話,對魏絳應(yīng)該會有點印象,此時的他正任職于中軍司馬。

  魏絳二話不說,站了出來就要把擾亂軍紀的人斬首,但他一看,這是晉悼公的弟弟啊,于是,他做了一個決定---把揚干的車夫給殺了(心疼車夫一秒鐘)。

  魏絳是聰明的,晉悼公的弟弟不好殺,但不殺個人又不好交差,所以只能委屈車夫同志了,不過很可惜揚干沒有理解魏絳。我們都知道,在以戰(zhàn)車為主要作戰(zhàn)方式的春秋時期,車夫的地位是極高的,看著自己的車夫被殺,揚干很生氣,于是就跑到了哥哥那里去告狀。

  聽說自己的弟弟受到了羞辱,晉悼公頓時火冒三丈,這邊跟諸侯們剛開完會立馬就往晉國軍營里趕過來。人沒到,話就已經(jīng)先到了:“會合諸侯本是引以為榮的事,但是我的弟弟卻在這時受到羞辱,有比這更可恨的嗎!我一定要殺了魏絳,刻不容緩?!?p>  晉悼公是認真的,但是魏絳卻命不該死,因為這時有個人站出來說了一句話。只見晉悼公身邊的羊舌赤說到:“魏絳并沒有二心,身為中軍司馬,有些事他也不能避免,當(dāng)然,果真有罪了他也逃不了。所以,他應(yīng)該會自己來解釋的,何必國君親自動手呢?”

  羊舌赤的話剛說完,魏絳就來了,不過,他并沒有開口,而是給晉悼公的傳事官遞了一封信,隨后,便準備自殺,還好,被眼疾手快的士魴和張老給攔住了。

  晉悼公打開書信,只見上面寫到:日君乏使,使臣斯司馬。臣聞師眾以順為武,軍事有死無犯為敬。君合諸侯,臣敢不敬?君師不武,執(zhí)事不敬,罪莫大焉。臣懼其死,以及揚干,無所逃罪。不能致訓(xùn),至于用鉞。臣之罪重,敢有不從以怒君心?請歸死于司寇。(昔日國君缺少部將,派我任司馬一職。我聽說軍隊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以寧死不犯軍紀為榮。您會合諸侯,臣下豈敢不敬?國君的軍隊有不服從命令的,將領(lǐng)有不執(zhí)行軍法的,沒有比這更大的罪了。我害怕自己因為沒有嚴格執(zhí)行軍法而犯死罪,所以才處死了揚干的車夫,這罪過我無可逃避。沒有事先進行軍紀教導(dǎo),以至于到現(xiàn)在來動用大刑。這就是我的罪過啊,哪有敢再不服從刑罰而使國君發(fā)怒!所以,我請求回到晉國死在司寇那里。)

  看完魏絳的書信,晉悼公的內(nèi)心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彎,他深深的感覺到了這封信的重量。于是,坐在軍營里的晉悼公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跑了出去,找到魏絳,握著他的手深深的表示歉意:“我剛才說的話是出于對弟弟的關(guān)愛,而你殺死揚干的車夫是在執(zhí)行軍法。我有弟弟卻沒有教育好他,使他犯了軍紀,這是我的過錯。所以我懇求你,不要再加重我的過錯了?!?p>  這回晉悼公也是認真的,就這樣,魏絳逃過一劫,并且,還因此獲得了晉悼公的額外賞識。回到晉國后,晉悼公立馬對晉國的八卿做出了一個調(diào)整,魏絳得以入卿。

  此時,晉國八卿分別是中軍將韓厥、中軍佐荀偃、上軍將荀、上軍佐范匄、下軍將欒黡、下軍佐士魴、新軍將趙武、新軍佐魏絳。

  魏氏自魏犨隨文公周游列國起,自今日悼公止,近百年族人無一入卿。今日,魏絳打破了魏氏的禁錮,這個卿位奠定了魏氏的將來,一個左右晉國命運的家族就此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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