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婦人說只有半日的路程,尹小蔥快被寒風(fēng)逼瘋了,她沒辦法只得全程裝作昏昏欲睡的樣子,趴在馬背上。
晌午過后,他們靠著草丘歇息,聽見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沒想到竟然是蔡學(xué)君那個叛徒,他身邊跟著一群北蠻侍衛(wèi)。
蔡學(xué)君也是大汗面前的紅人,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被趙承郞壓了一頭,聽說說服趙承郞歸降,還是蔡學(xué)君出的主意。
尹小蔥只當(dāng)他是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不想跟他說話,甚至連和他在同一片天地下呼吸都覺得難受!可蔡學(xué)君偏偏不這么認(rèn)為,偏偏認(rèn)為自己很受歡迎,偏偏湊到尹小蔥面前,跟他搭話。
“尹姑娘,你知道嗎?你很像我認(rèn)識的一個人。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或者是前世的緣分也說不定呢!”
對此尹小蔥只能慶幸還好早點死了,要不然真跟他湊一對,日子該怎么過??!不過也難怪,鬼差說她繼續(xù)活著會干壞事,有這樣壞心腸的人在身邊,不學(xué)壞都難!
“以前我沒覺得家有什么不好,等到真的失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墒牵呀?jīng)不能補救了。不過奇怪的是,我雖然懷念,卻不后悔我所作出的選擇。尹姑娘,此次南下,怕事難以再相見,保重!”
蔡學(xué)君走了幾步,又調(diào)頭回來,問尹小蔥:
“尹姑娘可知,大汗此次南下,抓了多少俘虜回來?”
此等機密,尹小蔥當(dāng)然不知。
“我特意打聽過,一共六萬九千三十四人,不包括你在內(nèi)呢。北方苦寒,姑娘且自勉。”
他終于走了,還留下“再會”二字,尹小蔥卻希望再也不要與之相見,那怕是遙遙瞥一眼也不想。
婦人卻迷惑了,盯著蔡學(xué)君的背影盯了許久,問:
“為什么漢人會心甘情愿為大汗效力呢?南方不是他的故鄉(xiāng)嗎?他的父母不會埋怨他嗎?”
聽說,蔡學(xué)君他爹在百姓造反時被罷免流放,死在了路上,他的家人除了云安郡主,均死在亂刀之下。正因為知道這些,尹小蔥才不喜歡蔡學(xué)君,不太明白經(jīng)歷了這些,他怎么還笑得出來,除非他沒有心!
“快看,到了,金色的帳篷,大汗肯定就住里邊?!狈叛蛲藜拥卣f。
然而,那不是大汗的帳篷,是雅戈的帳篷。
尹小蔥看見趙承郞,立馬抱了塊石頭,飛奔下草丘。
“姑娘,別跑啊,姑娘——”婦人一邊喊一邊追。
她哪里肯聽啊,一直跑到趙承郞跟前,投入趙承郞的懷抱,才肯停下腳步。
“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壁w承郞說。
尹小蔥眼眶泛紅,剛抓過趙承郞的手準(zhǔn)備寫字,卻聽見婦人大罵:
“北蠻狗賊,去死吧!”
小心!
——
等尹小蔥回過神,婦人已被趙承郞身邊的侍衛(wèi)摁地里,放羊娃的下場也是一樣。
趙承郞將尹小蔥攬到身后,蹲下來審問婦人:
“你是誰?為何要殺我?”
“我是誰!哼!我是你奶奶!要殺要剮隨你便!今日天不幫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婦人兇狠的語氣嚇了尹小蔥一跳,和之前簡直天壤之別??!
趙承郞盯著婦人仔細(xì)瞧了許久,而后說:
“你是南方人?!?p> “你說對了!我是南方人,我來北方不為別的,就為了取你狗頭!你殺我父母,殺我夫君,殺我兒女,禽獸不如——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這樣的指控算是相當(dāng)嚴(yán)重了,尹小蔥不得不將趙承郞拉到一邊,在他掌心寫道:
【她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她以為我是大汗的女人?!?p> “應(yīng)該就是這樣。”
一定是這樣!這對母子是有多膽大,就憑一把殺羊刀就想北蠻行刺大汗?實在是難以想象!
【放過他們。】尹小蔥寫道,【他們于我有恩,我理應(yīng)回報。】
“放心,我會處理好的?!壁w承郞小聲說。
隨后,趙承郞對婦人說:
“我不殺婦孺,今日暫且放過你們。但是來日若是草原再遇,決不輕饒!”
隨時的侍衛(wèi)頭冷聲質(zhì)問道:
“是不殺婦孺,還是不殺漢人?侯爺莫不是還想留條后路,他日好背叛大汗嗎?”
尹小蔥狠狠瞪了那侍衛(wèi)頭兩眼,趙承郞卻依舊面不改色,反問侍衛(wèi)頭,道:
“塞吉大人莫不是信不過趙某?”
喲呵,原來這個王八蛋叫塞吉啊!尹小蔥心想,糟蹋了這個好名字,應(yīng)該叫塞兇才是!
“沒錯!老子就是信不過你!你們漢人比狐貍還狡猾,誰知道你是不是假裝順服!”
“依塞吉的意思,我只有殺了他們,才能證明我是真心信服大汗嗎?”趙承郞又反問道。
“對!”塞吉道。
“當(dāng)日大汗與我約法三章時,塞吉大人可在場?”趙承郞又問。
“我并非大汗的近侍,又怎會在場?”
“原來如此,難怪你不知道,在我的歸降書上,有這么一條,只謀江山,不謀人命。大汗的意思很明確,他的雄途霸業(yè),是統(tǒng)領(lǐng)天下,不是屠戮天下?!?p> 塞吉糾結(jié)了片刻,說:
“他們要殺你,怎么能按無辜來論?你刻意施恩,分明就是對南方余情未了?!?p> “錯了!不是余情未了,而是良心未泯?!壁w承郞說,“如果說塞吉大人非逼著我違背初心,趙某只能向大汗請辭,并勸說大汗打消收服南方的念頭,因為大汗的士兵和大汗不是一條心。”
“你威脅我!”塞吉怒道。
“不是威脅,是規(guī)勸。”趙承郞說,“塞吉大人如果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能想通才是。”
“你——”塞吉更加惱怒,舉起大刀劈向婦人。
關(guān)鍵時刻,尹小蔥一腳踹塞吉腰上,并搶了另一侍衛(wèi)的大刀,在塞吉爬起來之前架在塞吉脖子上。
小兔崽子,活膩了,敢不聽趙承郞的話!
“臭娘兒們,敢踢我——哎呦——”
塞吉嘴欠,又挨了一腳。他還不知悔改,罵個不停。尹小蔥也不虧,他罵一句,尹小蔥踢一腳,踢到塞吉吐血不止,說不出話來才罷休!
“夫人,你——”
趙承郞驚呆了,其余人的表情則更為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