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廚房里的老嬤嬤攔著不讓拿，就這些吃的了。”
謝苗將一盤剩菜推到尹小蔥跟前，尹小蔥二話不說，立馬沖進廚房，心想這些刁奴簡直就是欠收拾！下人們見了她就跟見了猛鬼似地，一溜煙全跑光了。
“跑了正好！謝苗，洗菜，我們自己做?！?p> 自己動手，反而吃得更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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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做好了，蘇夫人帶著幾個刁奴趕來，喝道：
“不懂規(guī)矩！就為了一點吃的，毆打下人，成何體統(tǒng)?！?p> “誰打她了？分明是她自己膽小，不小心摔著了，這也怨我?。俊?p> 尹小蔥狠狠瞪了一眼旁邊捂著頭睜眼說瞎話的老嬤嬤，怎么蘇家盡養(yǎng)一些好搬弄是非的刁奴啊。趙家雖然也參差不齊，至少還有幾根好苗子呀！
“不怨你怨誰？讓你別來你偏要來！還跑去壞你二姐的好事---”蘇夫人氣得咬牙切齒，絲毫不顧多年來悉心偽裝的賢妻良母形象。不過也就蘇老爺會相信，她賢惠大方，說不上偽裝！
“我還是頭一次聽人把茍且之事稱作好事呢?！币∈[嘲諷道。
“住嘴！”
蘇夫人一巴掌扇了過來，打空了。
尹小蔥笑得更冷了，道：
“大娘你就盡力慫恿吧，等到二姐姐艷名遠揚，嫁不出去的時候，你會恨自己，為什么當(dāng)初鬼迷心竅，要讓自己的女兒用身子去換真情?！?p> “你以為你很干凈嗎？你---”
蘇夫人說到一半，不知為何，竟咽了回去。尹小蔥以為她氣到語無倫次，并未在意，再者她自認為說的都是實話，這世道對女的太苛刻，蘇沁人再這么下去，遲早會毀了自己。
“大娘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回房了?！?p> 繼續(xù)這么干耗著，也沒多大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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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待著太無聊，尹小蔥決定帶謝苗出去散散心。本來不想帶上趙承郞，可一想到他一副重癥肌無力的樣子，要是二姐姐找上門來，他就是不想來者不拒都難呀。尹小蔥會擔(dān)心趙承郞，主要是蘇沁人進門時，不自覺地流露出了胃口大開的表情，她怎會想到趙承郞雖是病貓，卻是病貓魁首，盡管人家瘦得只剩皮包骨，也是翩翩公子一枚吶。
蘇家的玉米地里有一顆花紅樹，結(jié)了好多果子，樹枝都給壓彎了。謝苗去摘果子，見有小青蛇盤在樹枝上，忙跑去十幾步遠的地方，蹲下來哇哇大哭。
“好了好了，別哭了，大不了我把它捉來，煮給你吃---”一聽這話，謝苗哭得更兇了。尹小蔥更來勁兒了，繼續(xù)恐嚇道，“不喜歡煮的呀，那烤著吃---加點胡椒粉---麻椒粉---加點鹽入味---還有姜片---”
“少夫人---你怎么---你怎么這么壞啊---”謝苗哭著控訴道。
尹小蔥哈哈大笑，隨后回應(yīng)道：
“不是我壞，是你太可愛---”
如此輕薄的話語，少夫人竟也說得出口！謝苗驚呆了，剎那間覺得尹小蔥比蛇更可怕，連忙止住哭聲，說是內(nèi)急，火速逃離玉米地。
尹小蔥拔狗尾巴草，編成一只土狗兒，遞到趙承郎面前，道：
“我的手藝不錯吧---”
“嗯---”
本以為是要送給他，沒想到她又收了回去，道：
“我多編幾只，回去逗逗謝苗?！?p> “咳咳咳---”
“怎么了？”她停止拔草，問完之后，自己都嚇了一跳，怎么又平白無故關(guān)心起他來了？思及此，她又裝出冷漠的樣子，道，“熬不住就先回去，我可沒強求你留下來陪我，我也不需要你陪?！?p> 他沒有過多解釋自己為何咳嗽，也不去理會她的故作冷漠，只是低頭啃她摘來贈他的花紅。通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差不多摸準了她的性子，越是跟她講道理她越是不聽，反而什么都不說，只需給時間讓她反省自的話，效果更好。果不其然，她頻頻看了他幾眼，最后還是靠了過來。
“你餓不餓？”她說，“要是餓了，我燒玉米給你吃?！?p> “好?！彼f。
其實他一點也不餓，只是不想拒絕她的好。
“腿還好嗎？能走的話，就跟我去林子里檢干柴。”
“不礙事。”
“那就走吧。”
兩人于是結(jié)伴進林子里撿干柴，林子里蛇多，尹小蔥讓趙承郎跟緊自己，不要走遠了，擔(dān)心出意外。她彎腰撿了好一會兒，直起身來一瞅，趙承郞嘞？不會被老虎抓走了吧！她連忙扔下干柴去找。
——
“趙承郎---趙承郎---趙---”繞過幾棵大樹，便能看見趙承郞杵在百步之外的地方，背對著她，面前是一棵不知倒了多少年的樹干，樹干上長滿了綠色地衣?！昂媚銈€趙承郎，敢不應(yīng)我---”
尹小蔥心中有氣，快步奔向他，拳頭都準備好了，卻聽他忽然回頭沖自己喊道：
“別過來！”
她猛地停下腳步，問：
“怎么了？”
很快，她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有死人。”他說。
“不就是死人嘛，我才不怕呢。”她再次邁步靠近，心想自己做鬼那么多年，常年在墳地里和鬼差玩捉迷藏，什么樣的死尸沒見過。再說，做了鬼以后，肉身皮囊什么地，早就看開了。她踮起腳尖瞅了一眼，不禁嘖嘖感慨道，“死得真慘，他是有多招人恨，又是挖眼又是斷臂的--太慘了---”
——
回到蘇家，趙承郎將此事稟告蘇夫人。蘇夫人神色大變，一連呸了好幾聲，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派人去請官。縣尉李忠?guī)瞬樘浆F(xiàn)場，隨后將尹小蔥和趙承郎叫過來問話。
“誰最先發(fā)現(xiàn)的尸體？”李忠問。
“我?！壁w承郎道。
“怎么發(fā)現(xiàn)的。”李忠又問。
“味道。”趙承郎道，“腐尸的味道?！?p> 李忠覺得兩人太過平靜，便又道：
“既然聞到了味道，為什么不避開，而是要湊上去查看呢？”
“為何不查呢？”尹小蔥不喜歡李忠問話的方式，還惦記著他當(dāng)初帶人捉她去縣衙這件事，不自覺地站在趙承郞這邊，一致對外，道，“不管死的是人，還是別的什么，死了便是死了，我看或不看，他都不可能活過來。既然改變不了，為何要避開？總不能因為我們發(fā)現(xiàn)了尸體，就懷疑我們吧。若真是這樣，往后誰還敢去官府報案啊。”
李忠無言以對，憋了半天才道：
“還請兩位暫留蘇府，待案件查明后，再回趙家?！?p> “我倒是無所謂?！币∈[說，“就怕我大娘不肯?！?p> 蘇夫人一聽女兒女婿要留宿家中，連呼三聲‘不吉利’后，便讓丫鬟就近找了家客棧，供他們夫妻棲身。晚上的酒席一個親戚也沒見著，蘇老爺多喝了幾杯，老淚縱橫地哭訴，直言對不起三女兒，從上午跑到現(xiàn)在，一個親戚也沒勸來，都說怕沾了晦氣。
“不來就不來，這樣反而清靜?！?p> 尹小蔥根本不在乎那些素未謀面的親戚，也不在乎蘇家上下，包括蘇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