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xiàn)實從來不因自己的希望而轉(zhuǎn)移。
這點容晴深有體會。
她眼中在山間跳躍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那白色焰球或許能糊弄凡人,卻瞞不了她。不過是修真坊市中,小孩子才買來玩的東西。很便宜,也沒什么價值。
只是被放在院子這里,保證了照明。
雖然身處亮處,但是極好的目力還是讓她能敏感察覺出來。
“你先回屋?!?p> 鐘秀在旁邊說著找不到吃食和清水的話,被容晴打斷。
“不管發(fā)生什么,都別出來。”
還不至于,對我做些什么吧?容晴真是對這種……喜怒無常,兇性外露的小孩怕了。
嘉嘉雖然孤僻,但好歹乖得很。
想到嘉嘉,想著可能到來的救援,她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可容晴不知道,睢城的那位少年修士,在將孩子交還給女孩父親后,并沒有露出任何著急模樣。
他如常地在李掌柜殷勤聲中離開了書肆。
“……”云濃想說些什么。
畢竟那被擄走的可是郭夫子啊。她自幼就是跟在郭夫子身邊學習的。與夫子的師徒之情,不薄。
只是,云濃猜度著師父的神色,不愿貿(mào)然開口。
如果師父因此覺得她蠢笨或是其他,她不敢冒這個讓師父失望的險。
踏上仙途,是她此生最大的機緣。而她……云濃注視著少年修士背影的眼中更為火熱,絕不能放手!
而這邊隨著程恪的身影逐漸清晰,即使鐘秀根本看不清,但她還是從容晴凝重下來的臉色中讀到了一些信息,閉上嘴,退回房里。
就在她關(guān)上房門的那一刻。
一只靴子踏進了禁制之中。
“呵,真是急智?!背蹄」粵]有管躲回房間的鐘秀。
他看向容晴:“至于你,我本來想放你一馬,你卻這么急著想要受罰?!?p> “稟告仙長,關(guān)于白石觀的位置我已經(jīng)有頭緒?!比萸缭噲D挽救。
“什么頭緒?”程恪好像看著一只臨死前拼命掙扎的小老鼠,充滿趣味。
“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是關(guān)于它出現(xiàn)的路線,我已經(jīng)大致找到了規(guī)律?!?p> “說。”程恪還記得正事。若是這邊有了突破,想必師尊師兄都會很高興。
“根據(jù)它曾出現(xiàn)的位置在地圖上描點,很明顯,它是環(huán)著月牙州繞圈飛行的?!?p> 程恪總算對容晴正視了一些。無他,這女人給他的感覺太奇怪了。
她在談起不屬于凡人范圍內(nèi)的事物時,神情太過淡定。仿佛在嘲笑他對凡人不可一世的高傲,是多余的。
程恪想要捕捉她臉上強行壓下去的震驚,可找來找去,沒有發(fā)現(xiàn)。
容晴突然被他捉住了手,隨即手臂一痛。
程恪探入她體內(nèi)經(jīng)脈的靈氣,很微弱。但僅僅是這一點……也足以確認她就是孱弱的凡人之軀。
那讓師兄稱贊,讓他因此瘋狂嫉妒的全通經(jīng)脈,被紅塵污氣堵塞得連這樣細小的靈氣都難以通行。
幸好,幸好她的靈根不僅是廢物般的三靈根,還是品質(zhì)很差的那種。不然,師兄他就不會只是可惜了,說什么都要找到資源,排盡她體內(nèi)污穢,將其收入他們門中。
而以她的靈根狀況來看,就算她能踏上修行,結(jié)丹就是盡頭了。
這樣的廢物。程恪輕蔑一笑。讓那些小門小派當寶去吧。
“還有呢?白石觀現(xiàn)在在哪兒?”
“呃……”容晴的進度哪有這么快!“目前只能確定它出現(xiàn)過的位置,至于時間上的順序,這幾天,我肯定能推算出來?!?p> “所以,就這些就想和我討賞?”程恪露出惡意的笑。拉著容晴的手卻是沒放開。
不祥的預(yù)感蔓延覆蓋她的心神。
“你待如何?”容晴使了勁,想抽回手。
“你若真能找到白石觀現(xiàn)在的位置,有的是東西賞你。只是……”程恪的手并不大,捏緊了之后仿佛鐵鉗?!澳悻F(xiàn)在給出的答案,不夠!”
空出的那一只手,掐了個簡單的手訣。
容晴雙瞳一縮。
她認得出來!
“不?。 彼偪竦叵雽⒆约旱氖殖殡x,修剪圓潤的指甲卻是在對方的手背上留個印子都做不到。
這么近的距離,哪里快得過突然暴起的飛刀。
眼睛清晰地看到小刀在手上輕飄飄地落下。藍紫色光芒一閃而逝。
停滯了一剎,劇痛終于讓她反應(yīng)了過來。
“啊啊啊啊??!”
強烈到快要昏厥過去的疼痛讓容晴雙腿無力地軟倒在地。
而有所預(yù)料的程恪早在那鮮血飛濺開來之前,就丟開了她的手。他一點兒也不想被凡人的血染臟!
他削掉了我?guī)赘种福咳萸缑H幌胫?p> 劇烈疼痛把她壓倒在地。眼中所見是猩紅一片。如果冷靜下來,她第一步應(yīng)該想辦法找東西止血。可是她沒法冷靜!
大量的血液涌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辦。
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師姐教過我,要賞罰分明。斷你一指,告誡你不要自作聰明?!背蹄「┮曋?,很滿意這個角度?!叭缛粼俜福阍贁嘁恢??!?p> 他抬頭警告似的看了偏房一眼。他知道有人在那里偷看。
離去之前,程恪對著地上的那截斷指,道了一個字“著”。
三息之后,這截小指,自內(nèi)而外燃燒起來。燃燒得如此劇烈,以至于沒過一會兒就燃盡成黑色碎屑。
程恪可謂是滿意離去。
自他的身影從院門處消失后,鐘秀捏著撕下來的內(nèi)襯,沖到癱軟在地的容晴身邊,一邊流著淚,一邊為她包扎傷口。
容晴是交待過,讓她不要出來。其實她早該出來的,磕頭也好,求饒也好。
鐘秀的視線被淚水糊得什么也看不清。手下的動作卻不敢慢了半分。
是她當時太害怕。握緊的手將手心都掐出了極深的月牙印。但她的腿仿佛灌了鉛似的,一步都挪不動。
“先生。”鐘秀哽咽著,搖著頭,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的怯懦與自責傳達給對方。
“鐘秀?!比萸鐜撞豢陕劦貑玖艘宦?,在暈過去之前,嘴唇無聲地蠕動著,“我一定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