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碗對碗的實質(zhì)
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接連做了好幾鍋，外婆和姆媽小心的把雞蛋放置在一只只菜碗里碼好。然后又分別拿上一些新鮮蔬菜，準(zhǔn)備去分送給鄰居們。另外給隔壁的林家、還有寧波阿婆家里多拿了切下來的各一塊豬肉。
有人說，上海灘的馬路、街坊何其多，但只有透出人文氣息的才是令人回味的，只有說得出故事的才是讓人魂縈夢繞的，也只有在其中生活過的人才會斤斤計較于它的些許變化，哪里變糟了，哪里變味了，哪里變得更可人了，甚至哪里消失了……
實際上，上海的老街小巷，有著說不完的故事、道不完的情義，讓人回味無窮。
就比如說，即使不是過節(jié)，只要哪個鄰居家下餛飩、餃子了，一般情況下，隔壁人家總會共享一碗。當(dāng)然受惠的一家不會空碗回過去，總要在碗里放些食物回禮，哪怕是幾塊糖果。
碗對碗的實質(zhì)是情對情。這種鄰里之間的守望相助、相濡以沫的樸素氣氛恰恰是后來現(xiàn)代化居住社區(qū)里所稀罕的。
再舉一個例子。當(dāng)時小巷里洗衣晾衣都是穿在竹竿上，用丫杈頭丫到客堂、天井的頂上，竹竿兩頭擱在天井、客堂建筑構(gòu)件上，有的直接把竹竿撐到巷子里。遇到下雨，如果主人不在，隔壁人家也會將衣服代為收起，疊放整齊，等到主人回來送上門。
街坊鄰居們很多都是來自不同的地方，所以對于外婆帶過來的這些蔬菜的處理方法，自然會根據(jù)個人的口味，在做法上略有不同。
比如寧波阿婆，小毛連想也不要想，就知道雪里蕻到了她的手里，十有八九就會最終做成梅干菜一樣的干菜。小毛也是從寧波阿婆這里知道，就像現(xiàn)在的菜鹵蛋于自己一樣，雪里蕻做的梅干菜也是寧波人的心頭一好。
但是菜鹵蛋不一樣，可能因為是川沙鄉(xiāng)下的當(dāng)?shù)靥禺a(chǎn)、還有外婆做出來的味道確實不錯的緣故，左鄰右舍都歡喜吃，廣受歡迎的。
小毛一開始也是想要跟著外婆和姆媽出去送菜。只是“四眼”把他拉住了，說道：“送東西要送好幾家，每一家還要聊會兒天，你哪有時間？我們還要做功課學(xué)習(xí)的呢？”
姆媽本來是想要小毛一道跟著去的，但聽“四眼”這么一說，就只好改變主意。她說道：“那好，你們幾個小鬼頭，吃完后就好好著在家里學(xué)習(xí)?！?p> “你不說我還忘記了，露露這一趟過來就是學(xué)習(xí)上要取經(jīng)的?！蓖馄艈柭堵?，“作業(yè)帶過來了嗎？”
露露點點頭，回答：“都帶好了的?！?p> 外婆看著小毛，說道：“你好好著輔導(dǎo)輔導(dǎo)露露。依她現(xiàn)在的成績，我看不要說是將來考大學(xué)，估計再不努力的話，考高中都困難的?！?p> 露露伸出舌頭努努嘴，不響。
“還有‘四眼’，學(xué)習(xí)成績不好，總吃生活怕也是不好受的吧？”
姆媽臨走前反復(fù)叮囑：“你們四只小鬼，就在房間里寫作業(yè)。作業(yè)沒有寫好之前，全都不好出去玩的，曉得伐？”
外婆和姆媽出去后，四人開始老老實實寫作業(yè)。中間姆媽回來過一次拿菜鹵蛋，看見他們還算認(rèn)真學(xué)習(xí)的模樣，也就放下心來。
只是這次作業(yè)都不算多，小花完成最早。她沒有離開，就安靜地坐在桌子邊上看著小毛他們繼續(xù)寫作業(yè)。
“四眼”和露露的作業(yè)包括有一篇小作文，所以花的時間稍微的長一些。但是在小毛的不時督促下，“四眼”和露露也終究是耐下性子，大概不到一個半小時就全部做完了。
四人開始沒事干，于是“四眼”提出來去外面大街上走走看看。
露露立刻站起來表示同意，大聲笑道：“在房間里憋了大半天，我早就想去大街上溜達看看了?！?p> 小毛蓋上課本，問露露：“我們要是這樣出去玩耍，你回家怎么向小姨交代？”
露露想了一會兒，有些不高興地說道：“要不我們就一起去新華書店看看書，這樣總歸可以了吧？”
“新華書店？”只聽得“四眼”哈哈一笑，說道：“露露，你開玩笑的吧？”
露露不解，瞪大眼睛看著“四眼”。
“四眼”笑笑，解釋道：“新華書店阿拉這里全沒有的。你想要看書，只有渡輪過江去上海?！?p> 露露感到特別奇怪，問道：“你們這里不也算是市區(qū)嗎，怎么會沒有新華書店呢？”
“誰跟你說我們這里是市區(qū)？我剛才不是說的很清楚嘛，市區(qū)要輪渡過江了才是?！彼难塾质呛呛且粯罚Φ?，“最多只能說我們這里屬于市區(qū)管轄而已。曉得伐？”
露露還是不理解，問：“那這里其它的書店還有嗎？”
小毛實在是忍俊不禁，插話道：“露露你真想要看書，我們這里書攤倒是有的。今朝禮拜天，照道理小巷門口應(yīng)該有一只書攤的?！?p> 斟酌一會兒，露露說道：“那也行，只要是書攤就行，總歸這趟過來也算是我學(xué)習(xí)了的，回去對阿爸阿媽也有一個交代?！?p> 四人出來樓房。有風(fēng)吹過，刮起陣陣寒意。小花緊緊衣領(lǐng)，脫口說道：“哪能介冷呢？”
小毛把衣服抻抻，說道：“現(xiàn)在本來就是倒春寒天氣。我們剛才在房間里，加上又在煮鹵蛋，一冷一熱，所以就覺得外面更冷了。”
出了巷口，四處一望，卻不見有書攤的影子。
“四眼”笑笑，說道：“真是天助我也?？磥砦覀冎缓檬鞘庱R路了?！?p> 露露內(nèi)心里其實也有些暗地里的高興，但還是使勁忍住沒有表現(xiàn)出來。她裝作有些失落的看看四周，只有不遠處一個賣油墩子的攤位很熱鬧，前面排了長隊。
“中午飯沒吃，現(xiàn)在我感覺好像有些些餓了?！甭堵兑粫赫f道，“前面好像有賣油墩子的，我們走過去看看？”
這時候算是看出來了，露露出來找書店是假，出來放放松望望風(fēng)才是真。但是她又不便于說破。這么你要說破了，也就沒有什么意思了。只好心里暗自里笑笑，于是跟著他們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