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說,這天都黑了,熠王出城做什么?”胖城衛(wèi)兵拿胳膊肘捅了下瘦個兒城衛(wèi)兵。
瘦城衛(wèi)兵手一攤,“我哪兒知道?不過,我猜得出來,有人一定要倒霉了?!?p> “哦?你咋知道的?快說說看?!迸殖切l(wèi)兵一臉的好奇。
瘦城衛(wèi)兵一手環(huán)胸,一手托下巴,“不然呢?他的馬車本來要往城里走的,卻忽然調(diào)了個頭往城外走了,還走得匆匆忙忙,殺氣逼人,八成呀,想起什么人壞他的事了?!?p> “咝——,那會是什么人要倒霉了呀?”胖城衛(wèi)兵更好奇了。
“等著聽明天的市井新聞吧。”瘦城衛(wèi)兵伸了個懶腰,“走了,關(guān)城門咯?!?p> 兩人招呼起來其他幾人。
……
殷云舒趕到南山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更天過半了。
今晚沒有月亮。
但好在前幾天下的雪沒有完全融化,鋪了滿山滿野,雪的映照下,勉強能看清上山的路。
攻打京城時,前世的她曾帶兵在此駐扎過。
不,是京城周圍的每片土地,她都“走”過。
為了不讓京城的無辜百姓們,被皇權(quán)交替的戰(zhàn)火所牽連,她曾帶兵在此駐扎了大半年之久,和城里先皇的權(quán)臣們談判了又談判。
才免于一場戰(zhàn)火燒進京城……
殷云舒抬頭,望著上山的崎嶇山路,唇角浮著澀笑。
前世的她,以為覓得良人謀了個錦繡未來,耗費八年青春和心血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她不過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司家顧家,獻出金銀和兵馬,結(jié)局卻是血灑斷頭臺,尸骨埋荒山!
她閉了下眼,揚鞭抽了下馬背,策馬往山上而行。
“姑娘,姑娘,雪夜爬山危險啦,快回去!”迎面遇上雪夜打獵的老獵人,舉了舉火把大聲喊著殷云舒。
“多謝大爺提醒,我常爬這座山的,無事!”殷云舒擺擺手,繼續(xù)策馬爬山。
老漢看著她的背影,搖頭嘆了口氣,“又是一個,不顧山路崎嶇,前往山頂祭奠英魂的癡人啊?!?p> 夜深山寂。
加上殷云舒的耳力好,老漢的話,一字不差地被殷云舒聽了進去。
“又是一個?”還有其他人常來嗎?
按著記憶中的路線,殷云舒沒有費太多時間,來到了山頂。
才進路口,便見高高的牌樓橫于眼前。
殷云舒抬頭望去,依稀可見兩個碩大的字刻于牌樓之上:英魂。
墨的字,白的漢白玉,于這雪夜里看來,十分的刺目震撼!
她記得,這里明明沒有牌樓的。
誰人建造的牌樓?
也是宇文熠嗎?
她翻身下馬,將馬兒系于牌樓一側(cè)的樹干上,抬步往里走去。
一條筆直的石徑,一路向里。
兩旁的樹木修得筆直,如列隊的兵士。
南山的山腳,還是那個山腳,但山頂,卻大變了樣。
沿著石徑一直走到底,殷云舒看到了一座座青黑色的墓碑立于眼前。
夜色沉沉,看不清石碑上的小字。
她身子顫了顫,從腰間的荷包里,摸了粒指頭大的夜明珠出來,緩緩走上前。
每走一步,心便沉上一分。
終于走到了那叢墓碑的近前,看到墓碑上的字,殷云舒心頭一酸,撲通一聲,在碑前跪了下來。
“齊州南安王司佑霖之墓……,齊國夫人司如嫣之墓……,南安王世子司然之墓……,齊國公世子顧銘之墓……”
每看到一個名字,心上便似被刀割了一樣的痛。
親人!
殷云舒的淚水,控制不住地嘩嘩往下落。
這一個月來,每時每刻她都在心中對自己說道,那個老宮女一定是騙她的,所有人都在騙她,司家顧家的人沒有死,活著,活得好好的!
可看到這些冰冷的墓碑,和那些熟悉的名字,她又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他們……真的全不在了。
他們被人殺了!
她正要喊一聲“娘,舅舅……”便聽附近有腳踩積雪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
那人腳步輕淺,呼吸聲幾乎聽不見。
高手?
殷云舒收了夜明珠,飛快拭掉淚水,沒有選擇離開,而是藏身于高大的墓碑之后。
她重生以來,雖然帶來了前世的本事,但必竟這副身子從小沒有習(xí)過武,長期吃得不好,底子太差,她的諸多本事,比如內(nèi)力,比如輕功,還不能發(fā)揮自如。
能不動武,她便不動武。
不一會兒,只見一個身披墨色斗篷,身著白袍的男子,正緩緩朝這里走來。
厚大的風(fēng)雪帽遮著臉頰,加上夜色昏暗,她看不清他的長相。
但從這人走路的姿勢上,殷云舒認出了來人。
宇文熠!
殷云舒屏住呼吸,瞇著眼看他。
他怎么來這兒了?
宇文熠走到墓碑前站定,暗啞冷沉的聲音忽然喝道,“出來!”
居然發(fā)現(xiàn)了她?宇文熠的本事,又有進步了?殷云舒目光微縮。
“敢忤逆某的人,沒有一人有全尸!你想試試?”見殷云舒不現(xiàn)身,他再次開口,聲音更冷戾了幾分。
從小橫到大的人啊,脾氣一如既往的爛。
殷云舒靜了靜心神,站起身從墓碑后走出來。
她知道他的脾氣,惹毛了他,他能用一百種法子叫人生不如死。
最后,死無全尸!
“你究竟是什么人?”望前眼前嬌弱膽大的小姑娘,宇文熠眸光沉得如墨。
她居然敢藏于墓碑后?。?p> 殷云舒抿了下唇,淡淡開口,“京城殷家四娘殷云舒,在家受氣了賭氣跑出來散心,以為這山上有人家想借宿一晚,哪曉得這里全是墓碑,出于對亡者的尊敬,便拜了拜,發(fā)現(xiàn)有人來了,以為是壞人,便藏了起來?!?p> 她隨口撒了個謊,說道。
殷云舒寄居在殷昌盛的府上,從小便失了父母的她,一直被殷昌盛的家人欺負著,這是隨便打聽就能打聽到的。
宇文熠走到了殷云舒的面前,個子頎長的他,比年紀還小的殷云舒足足高了一頭半,他忽然抬手,一柄雪亮的小匕首抵在殷云舒的下巴上。
“殷家的人?”他笑,“小姑娘,殷家是你身后那些亡者的仇人!你不怕他們從里頭爬出來,找你索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