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安成親之后,陸李氏空了時間下來,給四為樓找了個賬房,楚玉看著人家噼里啪啦打著算盤,幾下就把賬面給理清楚了,倒是很是佩服。
四為樓已經(jīng)上正軌,也不必每日往里投銀錢,一天幾次飯食點心的供應(yīng),紅案白案味道也不差,平日里學(xué)術(shù)氣氛也濃厚,倒引來了不少的文人.騷.客,還有一些想要結(jié)交有識之士的各類人,舍得花錢,四為樓雖算不得日進斗金,也是薄有盈余。
池映易成親后帶著秀秀去了胡宅,秋燕則一直跟著池芷蕾住在客棧,二進的宅子里,除了大武夫婦,就剩了楚玉一人。
宅子離四為樓不遠也不近,每日里都是大武接送,不方便不說,路上還很浪費時間,楚玉想著等陸知安稍微閑了再與他提一下,搬到四為樓后面的小院子里。
四為樓里員工有男有女,有聰明伶俐的剛及笄的小姑娘,專門接待大戶人家里的女眷,有幾個年齡稍長的老婦人,洗衣服整理房間,住在四為樓的就有四個女性,楚玉住進來倒也不顯眼。
五月初五,端午節(jié),楚玉早早的在樓門外掛了菖蒲艾草,又把五色絲線編制的手繩帶到手上,煮了粽子水團。
池芷蕾是個愛熱鬧的,早上剛到四為樓,與楚玉打了個招呼就拉著池映易去了河邊,池映易在離河不遠的酒樓定了房間,看龍舟比賽的視線不錯。楚玉并沒有同去,人挨著人,太擠,她做好一系列事情后,就拿了紙筆鋪在桌子上寫寫畫畫。
忽然外面?zhèn)鱽砜尢鞊尩氐暮窟?,她手一抖,斜斜地劃了一筆,在黑白分明的紙張上分外刺眼。
她干脆地收了筆,用濕毛巾擦干凈手,出去詢問的人一臉不知所措地跑到她身邊低聲道:“楚娘子,外邊有一對老夫婦,說是你的父母,正在門口大鬧,你看……?”
父母?楚玉動作停頓下來,她穿越過來的時候原身才十來歲,是被人牙子賣給向文書,簽了賣身契的,這過了這么多年,跑來找人是怎么回事?她到汴梁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又是怎么知道的?還徑直找到了四為樓?
她把手上的東西一放:“朧月呢?讓她過來一下?!?p> 楚玉帶著朧月出了門,街上行人并不多,也許是去看龍舟了,四為樓門口站著十幾個人,中間圍著一對老夫婦。
倆人看起來似是窮苦出身,泛黃粗糙的肌膚,粗麻的衣服上打了幾個補丁,那女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周圍的人說著什么,說著官話并無半點口音,嗓音震天響,說到激動處,還捶胸頓足一番,男的肩膀上挎了個包袱,一臉愁苦模樣的站在旁邊,偶爾配合著哀嘆一聲。
楚玉看了一會兒,對朧月使了個眼色,朧月上前對女人道:“何事在四為樓門口喧嘩?”朧月是汴梁人,說的自是官話。
那女人聽了聲音,用袖子囫圇擦了擦臉,抬頭驚喜地看著一身輕紗羅裙的朧月,似是不敢置信地向她走了兩步:“我是你的母親的啊,玉兒!”
朧月往后退了一步,那女人似乎是很傷心:“你小的時候被拐子拐了去,我們找你找得好苦!都怪我當時去地里做活,不然你也不會受這么多的罪,都是為娘的不好!”
男人也似是想起了傷心往事,用手捂住臉哀哀嘆著。
朧月道:“聽你們口音,似是京城不遠的人,可是楚玉是江寧府人士,怎么會是你們的女兒呢?”
周圍有婦人插嘴:“做父母的尋子這么些年,各地口音應(yīng)當都是會一些的,也或許是知道你在京城,特特尋了過來,可憐天下父母心,不容易啊!”
楚玉打量著說話的人,約么三十多歲,頭上裹著青色的頭巾,挎著買菜用的籃子,與普通的婦人沒有什么區(qū)別。
朧月對周圍的人福身道:“這身生父母尋來,是大事,若是認錯了人,枉叫了他人為父母,那我親生爹娘又該是如何的心痛!”
那婦人也不說話只是哭,悲痛欲絕地哭聲讓周圍圍觀的人都于心不忍:“小娘子,這父母尋了來,看這痛苦的樣子,又哪里能弄錯的?!?p> 那男人把包裹抱在胸前,語氣沉重地道:“玉兒,你這張臉我就錯認不了,與你姑母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可憐她小時候最疼你,你被拐走后大病一場,不久就去了,走之前嘴里還念叨著你的名字啊!”
朧月不動聲色地往楚玉那里看了一眼,楚玉走上前扶著她:“既然是楚娘子的父母尋了來,不管怎么著,讓他們進去休息一番,再做打算罷!”
朧月點點頭:“兩位老人家遠道而來,想來一路艱辛,不如先進屋吧,正好今天端午節(jié),剛做好的粽子,還燙乎著呢。”
那倆人對視了一眼,隨即清脆的哎了一聲,跟在朧月和楚玉身后進去了。
倆人進了四為樓,看著四周雕梁畫棟,丹楹刻桷,華麗而不失清雅,心里有些打突,互相攙扶著的手緊了緊,跟在朧月和楚玉后面,被帶到了里面廚房邊的雜物間。
剛進去,朧月就對站在門口的楚玉福身道:“楚娘子,這倆人怎么處置?”
楚玉看著大驚失色的倆人道:“今日是端午,先送幾個粽子進來吧,等池掌柜回來了,再問問她,讓人警醒著點,別出了岔子讓人跑了!”
朧月道了聲是,楚玉也不理那倆人,走出去后把門反鎖了。
等悉悉索索的鎖門聲傳來,那倆人才反應(yīng)過來,撲到門邊,邊拍門邊大喊:“玉兒,我們是你的爹娘啊,方才是我們認錯了,這么多年不見,你也與小時不同,可你怎么能把你自己的親爹親娘關(guān)起來呢?!”
楚玉站在門口冷冷地對那二人道:“我不知是誰讓你們來,演了這么一場破綻百出的戲,你們?nèi)粼俪臭[,我便讓人割了你們的舌頭,給汴水河里的魚兒添一道菜!”
她聲音并不大,卻讓里面的倆人聽得清清楚楚,聞言手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惶恐不安,卻真的不敢再哭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