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牢內頗為安靜,只能聽到腳步聲和滴滴答答的水聲。
亦忱幾人正向內行,忽然一只手從旁邊的牢內伸了出來,緊緊地抓住亦忱,這人的臉擠在牢門上,他的皮膚枯若樹皮,眼眶深陷,面如干尸。沙啞著嗓子嘶吼著:“天女被俘,此城不得安生。過不久,這里會落得腐尸遍地,草木枯枯不得再榮?!?p> 牢頭跟在幾人身旁,見這家伙發(fā)狂,便一拳將他打倒??蛇@人就算倒下也沒有閉嘴,反而越說越甚,全是些尸骨萬里等不堪的話語。
“快把這瘋子的嘴堵起來!”身后的獄卒遂將這人拖進昏暗的牢內。
牢頭回身對周敬訕笑,弓著身子請幾人繼續(xù)前行,亦忱向身旁的牢內望去,昏暗之中偶爾可見一些如狼一般的目光。
“這牢里也有普通的犯人嗎?”亦忱疑問,可牢內的人看起來并不像普通的人犯,他們目光格外犀利,更像是一群饑餓的野獸。
“此牢內多是和天女有關的罪犯,還有的是一些城內的舊事。”牢頭說著,將幾人帶至審訊犯人的房間。
“各位稍作歇息,我們這就將鬧事比較嚴重的那幾個帶來?!?p> 亦忱和尤謁四處張望,正看著,聽到了嘩啦啦的鐵鏈聲。
“先把他們綁起來?!惫苁碌睦晤^吩咐其他獄卒。
“不用,看好了就行,我們就是問幾句話。”亦忱看向那幾個鬧事的人。
“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瞎管,厲害你們去抓擄走天女的人??!”發(fā)牢騷的人說罷,還呸了牢頭一口,牢頭剛想抽他,看到周敬、郭楓等人,便黑著臉忍了下來。
“誰告訴你他們沒去抓擄走天女的人啦?”亦忱笑著走到他的身旁,語氣如閑聊一般輕松。
“都這么說的,誰不知道,天女被抓走了?!?p> “所以你們就鬧事?”亦忱蹲下看著他的臉問道。
“這樣天女就能回來了嗎?”亦忱看著他繼續(xù)道。
這個人低著頭,眼睛向下看去,尋思了一會說道:“就是因為城主和這些城官,天女才被人抓走的?!?p> “你知道什么就胡亂說話!”牢頭忍不住抽了他一耳光,郭楓周敬等人也黑下臉,沉沉地看著他。
“為何不讓那狗城主去救天女!”另一個犯人憤懣道。
“城主和那些人去了,天女就能回來了?”亦忱起身,在他們面前踱著步子。
“不就是嗎?大家都說要用城主的命去換天女?!?p> “這城主早就有人對他不滿了,就是他害了天女。”
幾個犯人七嘴八舌,牢內一片混亂。
亦忱聽著,忽然覺得城主似乎和天女之間還有什么關系,再就是,為何擄走天女的人不直接擄走城主,而是想要城內官員近百人的性命,他們究竟要做什么,難道是直接獻祭給魔界?
但是魔界向來都是有人就行,并不會在意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你們說的不對,他們一定是擄走天女有別的用途。”亦忱和他們爭辯道。
“你一個中原人知道些什么!”他們駁斥亦忱,亦忱也不生氣,繼續(xù)在幾人面前踱著步子。
“我當然知道,他們擄走天女根本就不是想要用城主換,而是想要百姓用錢來贖?!?p> 亦忱似乎很了解情況的樣子和他們爭辯,弄得尤謁、翱淵等人一頭霧水。
“段姑娘,你是聽說過什么嗎?”周敬驚訝。
“我知道擄走天女的人是想讓你們香廖城籌錢去贖天女?!币喑酪槐菊浻值讱馐愕暮f八道,讓尤謁、翱淵二人不明白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你這外地女子真會胡說,哪來的擄走天女是為了要錢的說法?!?p> “我是聽周長老說的!”
“放屁,我們城里就一位阿勒婆婆,她說要用城主和官員們才能換回天女,哪來的什么狗屁周長老?!?p> “哦,是阿勒婆婆告訴你們用城主換天女的啊?!币喑勒f罷,俯身沖他們笑道。
說話的人頓時蔫了,耷拉著腦袋,而其他人也不再言語,而是黑著臉,用眼刀剜他。
亦忱起身,拍拍腰間的玉笛說道:“郭將軍,有時間我們還得去拜會下這位阿勒婆婆啊?!?p> “是,阿勒婆婆是上任天女,今夜已晚,不便叨擾,我們明日便帶你去見她?!?p> 周敬說罷,帶著亦忱等人向牢外走去,那幾個鬧事的犯人像是霜打的茄子,疲軟地被帶回了牢房。
翱淵跟在亦忱身后問道:“段姑娘,周長老是哪位?”
“不知道,編的?!?p> 翱淵……
“我覺得應該是有什么人指使他們,或是有人誘使他們這么做。城里天女不見了,驚慌肯定是有的,但是等著城主安排救人就是了,為何還鬧起事呢?
再說,這一般鬧事的都是有人帶領,沒人帶領尋常百姓還要過日子呢,哪有閑時間一直鬧。
天女固然重要,可又不是回不來了。再說,他們傳言要城主和官員家眷一百人去換天女,聽著就讓人覺得蹊蹺?!?p> “也是,為何有這么個破綻呢,這不明顯是針對城主和官員們么?!卑繙Y眉頭緊鎖,看了眼尤謁,尤謁面無表情,好似這里發(fā)生的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一般。
三人行了幾日路途,到了這城里還未歇腳,便到牢里察看犯人。亦忱此時略感疲憊,只想好好沐浴,舒活下筋骨。
尤謁和翱淵未有睡意,夜空當頭,二人站在樓頂的亭廊上,此處可俯瞰城內盛景。
城里失了天女,家家戶戶的門口,商鋪、攤位旁都掛了一盞白色的蓮花燈。
“他們這是在為天女祈福,愿她平安?!卑繙Y說道。
“你當年為何會來這么偏遠的城呢?”尤謁不解,望向翱淵。
翱淵濃眉輕蹙,深邃的眼眸映著滿街燈火,將他帶回記憶之中。
“有些事還要從十年前講起,這是我離開家鄉(xiāng)后來到的第一座城。
那年我八歲,跟著故鄉(xiāng)的商隊來到這里。我生在西境,從西方向東行至此城。
那時我們還不知道這是一座盛產香料的城,來城里只覺得滿城的花香沁人。
我們在這里售賣帶來的果子酒,因為算是較早在這里經商的隊伍,所以當地人對果子酒很是喜愛。
我們本想路過此地再向東行,可是城里的人告訴我們想要向東需要翻越雪山,我們帶著酒本就行動不便,由此,便在此城歇了下來。
那時候的天女還是現在的阿勒婆婆,她雖年邁,但是城內的新任天女并未成熟,不可接替天女之位。
我那時年幼,無事之時便和商隊里其他的孩子們玩耍。有一日一個孩子聽說這地方有個女孩叫天女,整天坐在城樓上的石龕內,便說著,要一個人去讓她喝果子酒。
我們那時認為天女是神仙般的存在,如果能讓天女喝杯果子酒,那該多么有趣。
可是選誰呢,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年齡最小的我身上。”翱淵說至此處,碰上尤謁詫異的目光。
“原來你見過天女?!?p> “我們甚是熟悉……”
尤謁的目光再次落在翱淵的身上……
朔東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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