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璟策馬向云汀花海趕去,但是路上越想總覺得那老叟隱瞞了什么,那抹不經意間瞥見的笑也很是詭異。
這老叟的書她也聽過,無非講的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男女之情,根本沒得新鮮感,所以客人并不多。雖然他說是搜羅來的奇聞異事,但云汀花海本就鮮為人知,那他究竟是從哪搜羅來的呢?
想到這里,南璟調轉馬頭,她還得去仔細問問清楚。
到了西巷后,大石頭依舊一動不動地杵在那,南璟欲推門而入,卻發(fā)現(xiàn)這門卻被從外鎖上了,她心中疑惑更甚,瞟了一眼低矮的圍墻,二話不說,翻墻而入。
里屋的門也被關著,老叟像是出去了。南璟本欲離開,卻隔著門聞到了里面的血腥味。
她踢門而入,果然,和她所設想的一樣,那老叟橫躺在地上,脖子上的血液浸染了背部的衣裳,銀子散落了一地。
看這樣子,血液還沒凝固應該是剛剛才被殺,銀子散落一地沒被拾取,兇手不是求財。
忽而屋外一陣響動,南璟警覺性地立馬跑了出去,只見一個黑影朝著樹林里跑去。
南璟顧不得馬匹,也追了上去,直到黑影跑進了一間屋子,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老叟說書的茶館。
南璟搜查了一樓,發(fā)現(xiàn)一樓店里的客人似乎沒有形跡可疑之處,她抓住一個人問道:“剛跑進來的那個人去哪里了?”
“好像上了二樓?!?p> 南璟趕緊跑上二樓,二樓的客人也不少,若是兇手狡猾,隱藏在里面也不無可能,那怎么才能從中辨別出來呢?
她因追得太急,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兩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忽然她想到什么,走入人群之中,自己追到這里的時候滿頭大汗,臉色發(fā)燙發(fā)紅,那若是兇手,也應當像她這般。她得趕緊找到那個人,不然等他休息好,這些跡象就會很快消失。
可是觀摩了一圈,南璟也沒找到那個有這些跡象之人。
就在這時,客棧里的一個別屋引起了南璟注意,它建造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像是一間密室又或是高級客房。她悄悄走過去,只見里面?zhèn)鱽硇┰S輕盈的腳步聲,南璟心中一緊,兇手定是躲在里面。
她握緊手中利刃,快速推門而入,緊接著刀光一閃,兩把利刃哐的一下?lián)粼谝黄?,她的利刃瞬間斷掉,掉落在地,而對方的利刃正在快速向她脖頸靠近。
南璟那三腳貓功夫,哪敵得過練家子的,她感覺死亡正在向她靠近,她閉上眼睛,卻只聽得一個清冷聲音響起,“要是我不收手,你就人頭落地了!”
她睜開眼睛,驚訝道:“秦子燚,你怎么在這?”
“你在找什么?”秦子燚一眼便看穿了南璟的用意問道。
“說書的老叟死了,我追兇手追到這兒消失了,應該還在茶館里?!?p> “是這家店的老板!”
“嗯?”南璟知道現(xiàn)在不是問為什么的時候,她忍住疑惑。
兩人走到樓下,南璟看到一個店小二正在忙活著,剛想抓過來問一問,旁邊秦子燚再一次先發(fā)制人道:“我問過了,那墻上之畫正是他家老板所為。”
“那讓他帶我們去找不就行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他剛來,根本沒見過他家掌柜?!?p> “可信?”
“可信。這店里之人皆可作證?!?p> “那上次接待我們的那個店小二呢?”
“聽他說今天告了假!”
“如此巧合?”
“正是。”
“實在可疑!難不成這茶館有暗間,不然這后靠河,前靠街的,我看到人進來了,怎么會不見?”
“既沒人見他出去,就一定在人群中,一個個找?!?p> “看我的!”南璟站上桌子,朝著客人大聲道:“現(xiàn)在有一殺人兇手剛才進了這里,可能正混在人群之中,如果大家發(fā)現(xiàn)坐在你們身邊之人有異常的,麻煩主動揭發(fā),揭發(fā)成功者,有重賞!”說完,南璟輕車熟路地拿過秦子燚懷中僅剩的一半銀子,丟在桌上。
秦子燚:……
“這人,我覺得有可疑!”
“你才有可疑!我是瞎子,你看不見嗎?”
“你有病吧!”
茶館里一下子亂成了一鍋粥,每個人幾欲打起來。
秦子燚穿過人群,走到一人身邊,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先生如此淡定,竟不為錢所動?”
只見一個相貌普通的年輕人獨自一人坐在一個小角落里,層層人群的掩映之下,還真不容易引起注意。不過看他穿著,倒像是個讀書人。
“錢財乃身外之物,名利皆是過眼浮云,困心者自困。”
“那先生是剛來?”
男子低頭看了眼自己面前已經吃完的大片花生殼,輕笑道:“剛來!若你因這花生疑心我是兇手,我只能說我來的時機不對,坐的位置也不對?!?p> 這人還是個聰明的兇手,不過我轉而,秦子燚輕笑,“我并不是因這花生疑心你,而是因著來不及貼好的人皮面具!”
男子瞬間一動,準備逃脫,秦子燚眼疾手快,撕下他的面具。
當他真實的面容展現(xiàn)在人前,有些出人意料,眼前這個人就是昨天接待他們的店小二。
“看來我是低估你倆了!”
“那個老叟口中所說的故事應該是你吧!”
“是我又怎樣?”店小二笑道,根本沒帶一點怕的。
“你究竟為何要引我們去哪里,并且殺人滅口?”這是秦子燚所想不通的,他與眼前的這個人在這之前毫不認識,沒有任何利益關系,他實在想不通他為何故意設局,除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與云亭花海有關!
“這與你們無關!”
“既然他不說,就直接送官吧!反正橫豎他都殺了人。”南璟直截了當?shù)馈?p> 說曹操曹操就到,只見一群衙衛(wèi)沖進屋來,為首的人叫嚷道:“衙門接到密報,說是殺人兇手在此!就是你對吧,帶走!”
大概是看到人多勢眾,店小二竟放棄了抵抗,隨著衙衛(wèi)走了。
秦子燚上前叫住為首的衙衛(wèi)道:“這位大哥,能否說下,誰報的官?”
“是一位姑娘!”衙衛(wèi)說完便押著人走了。
茶館里議論紛紛,一時間不得安寧。兩人說話的聲音瞬間被吞沒,只看到對方的嘴在蠕動。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茶館。
南璟先開口道:“你覺不覺得這事情還有隱情?”
“你也看出問題來了?”
南璟聽著秦子燚的語氣好像覺得她是個傻子一樣,沒好氣地道:“少瞧不起人,我承認我打不過你,但是這里我可不承認。”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秦子燚輕笑。
“到底是誰報的官,為何不讓我們繼續(xù)往下查?”
“此地無銀三百兩!”
“對了,我剛才正想問你,你怎么來了這茶館的?”
“一是壁櫥里的衣服,那竹屋好久沒人住了,壁櫥中積了灰,但是那衣服上卻一層不染,這是疑點之一;二是同樣也是灰塵問題,那張桌子上有一幅畫,畫作雖有些年頭,但是紙張下面卻落了許多灰,這不符合常理。東西易造假,但是灰塵乃出自造物者之手,人心很難。”
“那你為什么不去找老叟,明明是他說的云汀花海的地點的?”
“因為這家茶館墻上的題字跟那副畫座上的筆跡一樣。所以我知道其實那個地方其實并不是真正的云汀花海?!?p> “哦,原來是這樣,那真正的云汀花海會在哪呢?”
“時過境遷,也許已經不復存在了!”
“那真是可惜,好像看一看那對神仙眷侶所住的地方。”
“既然地方都是假的,那故事也不一定是真的!那也并不是……”秦子燚忽然想到故事的下半部分,看著南璟一臉艷羨的表情,停住了話匣子。
走出茶館沒幾步,只見御雪忽然出現(xiàn)在跟前,“小姐,該回去了,老爺正找你呢!”
“我爹?”聽到她爹的名字,南璟嚇了一跳,一臉不情愿地跟木頭似的杵在那的秦子燚揮了揮手,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沒幾步,她回過頭來,對著還站在那的他道:“過幾天再來找你!秦子燚兄弟!”
御雪無奈,從小待在南瑜身邊聽慣了各種禮儀規(guī)矩,自然知道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在大街上對著男子說這種話,是多么出格的事情,于是提醒道:“小姐?”
“沒事,我爹不在這!”她剛說完,轉頭便看見一張氣的直冒青煙的臉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那便是南淮之,他現(xiàn)在馬車旁,穿著朝服,應當是剛下朝歸來。
她趕緊收斂了性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走到他面前,畏畏縮縮喚了句:“爹!”
“哼!”南槐之不發(fā)一言,徑直上了車。
“你怎么不跟我說,我爹也來了?”南璟對著御雪小聲嘀咕道。
“沒來得及說。”
南璟剛準備跨步上車,只聽見自己父親冷漠道:“讓她自己走回去!御雪,看著她,中午前,我要見到她,否則唯你是問?!?p> “是,老爺!”
對南璟來說,那正好,對著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的父親,她更頭疼,不過南槐之為了使她屈服,現(xiàn)在拿丫鬟的性命要挾,讓她很是不服氣,朝著已經走遠的馬車大聲喊道:“爹,這非君子所為。”
“小姐,走吧!”御雪的語氣總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溫度,臉上也看不出是何表情,無論是被責罰還是被獎賞的時候,好像沒有七情六欲,老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南璟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御雪,其實她不止一次地覺得御雪比她更像大家閨秀,“我跟你換個身份吧!”
“小姐又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