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在古耀下的猝不及防,而霧山的霧氣也越發(fā)濃郁了,林南淵站在木屋之內,他想起了手上的銀霧,本來護著暮朝的,如今卻逼得她變成那番模樣。
林南淵將手上的銀霧扯下,他忽而想起這銀霧本來是為了護著北笙而來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
北笙受了不小的傷,她的修行之路怕是要斷了,她虛弱的躺在床上,她從未如此的憎恨過一個人,她慘白的臉上全是恨意,她手里捏著那洞靈,她沒有發(fā)現(xiàn)那洞靈上的花紋越發(fā)密集了,好似她每恨一分,那顏色便越發(fā)漆黑,。
林南淵走到她的屋前,輕輕的推開了門。
北笙有些慌張的將洞靈收起,她害怕南淵憶起自己的所作所為,她怕南淵再也不要她。
然而南淵卻是輕輕的將她臉上的發(fā)絲撥開,然后探了探她的靈息。
“哥...哥哥”
林南淵摸了摸她的頭,一如既往的疼愛模樣。
“你好好休息”
“哥哥,你不怪我嗎?”
南淵此刻倒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能怪什么呢,以愛之名所犯的罪責,所有的錯,應該都是自己承擔吧。
他望著北笙,取下自己的銀霧說道:“這銀霧本是為了你而生,哥哥不該送給別人,往后,你也別恨她了好嗎?”
北笙聽到前半句還有些開心,但是聽到最后一句她忽然歇斯底里起來:“哥哥,她把我們害成了什么模樣,而今你還要護著她嗎?”
“你體內的邪靈,你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因何而生嗎?你是想要被吞噬嗎?”
一個人的執(zhí)念就是這般,叫人無能為力,連救贖都做不到,塵音如此,北笙亦是。
“哥哥,你是擔心我?還是怕我日后報復她?”
南淵摸了摸北笙的頭,但是她卻偏過頭讓開了。
“哥哥永遠都會護著你,這你不該質疑的”
“那么她呢?”
林南淵忽而頹喪的望著北笙說道:“她從未需要我不是嗎”
北笙猶豫了半響本想將那洞靈交給南淵,但是此時顧夢瓷和莫安都來到了北笙的屋子里,北笙急忙縮回了要拿洞靈的手。
“北笙,現(xiàn)在好點了沒有,我剛剛去拿了我爹的筑靈丹,你快吃下”
顧夢瓷走到南淵身邊,挽著他的手,示意他離開。
莫安和北笙在屋內打打鬧鬧,好似許久不曾這般了,林南淵拉著顧夢瓷走出了屋內。
“你真的愿意同我成親嗎?”
顧夢瓷最先打破了這沉默的氣氛。
林南淵沒有說話。
“我就要回圣洛了,圣洛使者已經(jīng)在催促我了,更何況,我的靈息受損,回圣洛或許還有辦法”
林南淵卻反問道:“你為何想要嫁給我,如此千里迢迢而來?”
“因為我一直以為你心里有我,而今并不是這樣,所以”
林南淵沉默了許久,卻始終說不出一個挽留的字。
顧夢瓷倒是笑著說道:“他日相見,還是朋友”
林南淵剛要開口,顧夢瓷馬上制止了他:“別跟我說對不起,我想要過被對得起的一生”
她笑著便往反方向走去,畢竟她的屋子和林南淵的不在一個方向。
望著顧夢瓷離去的方向,不知為何,心里好像有些解脫的感覺,這便是不愛吧。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說過要護著的那個姑娘,終將是再也不需要他了,本想以此生守護于她,只盼望她能回頭望自己一眼,卻不知,她再也不會回頭了。
霧山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好似某些在空氣中污濁的味道都被洗滌的干凈,連同人的靈魂。
而在此刻,織織身上坐著兩個人,往西邊而下,那里曾是蠻夷居住的地方,若再往西去,便到了圣洛的土地。
暮朝乖乖的匍匐在織織身上,檀木塵小心的抱著她,深怕她睡過頭給掉了下去。
“暮朝,你可坐好了,前方馬上就到達西域邊界地帶,你可別落了下去?!?p> 這時候傳來織織的聲音。
暮朝卻有些乏了一般,她說道:“織織,咱們去前邊那個邊陲小鎮(zhèn)歇息歇息吧,你也累了?!?p> 織織到也聽話,轉個方向便尋著那偏僻的地段下落。
“檀木塵,這里有個小鎮(zhèn),叫日不落,你說他們這里是不是真的永遠白晝呀?!?p> “世間有對錯,有陰陽,自然有晝夜,哪里會有逃離世間大道的規(guī)則存在的地方呢?!?p> 暮朝撇撇嘴,就知道這人很無趣,他看的太透徹了,太明白了,自然也就少有快樂了。
看出來暮朝有些興趣乏乏,檀木塵便問道:“我是不是太無聊了“
暮朝聽到這話覺得有些破天慌,她轉頭檀木塵笑了笑:“我只是在想,你會不會不快樂?!?p> “快樂?”
“對呀,若是你來這世界上不是有所尋求,那來這世間的意義而為?就像修士要無盡的力量,而那士官想要極大的權利,他們滿足了欲望便會快樂,那么你呢,你快樂嗎?”
檀木塵忽然笑了起來,平時他淡漠的摸樣猶如終年不化的雪山,然而此番,他竟然美得叫人有些不敢直視,驚為天人也不過如此了罷,換上了素色衣袍的他更叫人親切了,可是那精致的五官卻是讓他與普通人看起來天壤之別,他指著暮朝笑道:“找到你,我就已經(jīng)很快樂了?!?p> 暮朝忽而低下了頭,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是好了。
她嬌俏的臉蛋上竟然浮起了一絲緋紅,那美好的模樣驚艷了這悄聲溜走的時光,一絲絲,一縷縷的時光。
“我?guī)闳ト詹宦湫℃?zhèn)看看唄,聽澈曾經(jīng)便是在這里遇到塵音?!?p> 檀木塵不語,只是安靜的走在暮朝身后,暮朝胸前那斜斜的紅木鏡好似更通透了些,而織織早就跳到了暮朝肩上。
就這樣兩人一獸走在了這無人的鄉(xiāng)野之中。
風呼呼吹著,吹起了他們的衣袍,穿過他們的臉龐,這風掉落在了另一個山谷之中,走到了另一個時光之流,被烙印進了永恒。
不消片刻,那日不落小鎮(zhèn)便出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暮朝好似永遠這般沒心沒肺,很小的事情便能叫她這般肆無忌憚的露出了大白牙。
檀木塵覺得心里從未有過的心安,就是這樣的時刻吧,他諸多年的孤寂,在這里都找到了光,那細細碎碎的光澤蕩滌在了他的時光之中,如此明亮又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