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藏雪,死于晉陽,年方二十,自那以后我便是慕容府的一位妾室,住在雪苑,我有一個女兒喚作阿史那蘭,與我一同消失在晉陽,自那以后她叫做長孫觀音婢,是長孫晟的三女兒,唐公李淵的二兒媳。
那一年是,大業(yè)元年。再一見面卻是大業(yè)四年,四年間的一切仿若夢境,而引我入夢的卻是慕容羅睺,若不是那年在長安與他相識,我依舊是突厥王妃,一切或許便不會發(fā)生。
那一年我才十二歲,即將嫁給突厥王阿史那彌射為妃,我曾聽身邊到過長安的姑姑描述過長安的燈會,那個姑姑是漢人舊年戰(zhàn)爭而流落到突厥的少婦,喚作黛兒。
姑姑說自己是燕人,是北燕王室后代慕容家的妾侍,她有一個兒子喚作羅睺被遺留在長安,姑姑一直想要回到長安奈何身單力薄無力回去。
我那時正年少,好奇心起,雖即將嫁人為婦卻不甘心一輩子只困在草原,一心想去看一看黛姑姑所描述的繁華人世,便偷偷帶了銀糧攜了黛姑姑去往長安,黛姑姑一心記掛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便與我一同前往長安。
我到達長安的時候,長安正是初雪,大雪紛飛,銀裝素裹,宛若一座琉璃花園,那副天家氣派是我從未見過的,我和黛姑姑一路尋到慕容府邸。
那時慕容家已經(jīng)是普通的官宦人家,我和黛姑姑向人打聽慕容羅睺的情況,卻聽門旁候著伺候的小廝告訴我們,此時慕容羅睺已是慕容家的嫡子,慕容家有無數(shù)的孩子死于戰(zhàn)亂,僥幸活下來的身體都孱弱不堪無法養(yǎng)活,慕容夫人百般無奈將自幼養(yǎng)在身邊的慕容羅睺當做自己的孩子,如今整個慕容府都是慕容羅睺的妻子在掌管。
我聽了便要讓小廝進去通知慕容羅睺讓他出來接他親娘。
不料黛姑姑卻將我拉走了,我一邊走一邊向黛姑姑抱怨:“姑姑,為什么不讓那個什么慕容羅睺出來?”
黛姑姑忙捂住我的嘴巴:“好雪兒,千萬不要聲張?!闭f著將我?guī)У狡ъo處小聲的說:“雪兒,你在長安城玩幾天看了燈會便回去,永遠不要告訴別人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千萬不要?!?p> 我不解的問黛姑姑:“姑姑,為什么,你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要見你的兒子慕容羅睺,如今我們就在他的府外為什么卻避而不見。”
黛姑姑被我一問竟流下淚來:“雪兒,羅睺如今好不容易成為慕容府的主君,我不想拖累他,當初我生下羅睺,慕容夫人百般刁難,如今她好不容易接受羅睺認其為子,我又何必出現(xiàn)阻擋他的運勢,他做他的慕容公子,我回我的草原。”
我雖然對黛姑姑的做法不贊同,但是見到哭的一塌糊涂的她只好隨她回到所住的客棧。
長安燈會,烈火烹油,繁花似錦,天家富貴,我買了串糖葫蘆和一只宮燈溜達在長安繁華的街道上,繁華處卻是丑陋雜生的地方,一個地痞摸上我的肩頭,我掙脫不了身之時卻見到一個少年出手相救。
少年一身黑狐斗篷,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公子,我向他道謝后得知他便是慕容羅睺。
我一開心便叫道:“原來你便是慕容羅睺?!?p> 慕容羅睺見我這般反應便笑問:“你知道我?”
我意識到自己失言便忙胡亂回答:“慕容公子的名聲長安城誰不知道?!?p> 我隨口亂答的話語卻很討慕容羅睺的歡心,他的一句繆贊卻拉近了我們的距離,在他眼里我是貪玩來到長安的富家小姐,黛姑姑是我的奶娘,然而他卻不知道黛姑姑是他的親生母親。
因為黛姑姑的關(guān)系我很快和慕容羅睺關(guān)系越發(fā)親近,黛姑姑每每見到慕容羅睺便非常歡喜,我在長安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直到彌射來長安找我,他見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和一個小女孩買一朵蘭花卻聽見彌射的聲音:“草原的花都開了,你還沒回來,我只好來找你?!?p> 我回頭一看卻是他,風塵仆仆卻面帶笑容,我瞇著眼睛拿著花問他:“好看么?”
彌射把那朵蘭花插在我的鬢邊:“好看,長安城的風水養(yǎng)人,你倒是越發(fā)漂亮了?!闭f著掏出錢將那小姑娘的蘭花整籃買下:“喜歡蘭花?”
我點點頭卻聽他笑著在我耳邊說:“那我們第一個女兒的名字就叫做阿史那蘭怎么樣?”
我聽他這樣說羞紅了臉,此時卻聽見慕容羅睺的聲音:“藏雪?!蔽姨ь^卻正遇見慕容羅睺,他看著我身邊的彌射擠出一絲笑容,我忙相互介紹他們,一群人一起吃了頓飯后我便和彌射一起回到住的客棧卻見到一個貴婦人離開了我們所住的客棧,隨之黛姑姑不見了。
三天后有人在護城河撈出了黛姑姑的尸體,我看著黛姑姑被泡的浮腫的軀體,忽然想起那日匆匆離開的貴婦人,黛姑姑若是有什么故人在長安想必只有慕容府的人了,準確來說應該是慕容夫人,可惜我們不能在長安城暴露身份無法為姑姑復仇。
彌射抱住我的肩膀支撐住我:“節(jié)哀?!蔽尹c點頭,黛姑姑永遠的留在了長安,她終究為了慕容羅睺犧牲了自己。
我回到突厥后便嫁給彌射為妃,很快我們便有了我們第一個孩子,一個很漂亮的女嬰阿史那蘭。
再見到彌射是在八年后,我當時正帶著蘭兒去晉陽唐公李淵的府宅,不料半路卻遇見了一群黑衣刺客,為首的正是慕容羅睺,我本以為他會念在舊年的交情放過我和我的女兒,不料他卻絲毫不念舊情,打斗中我昏迷了過去,最后一眼我見到蘭兒時她正在血泊中。
這一眼就是四年,再次見到蘭兒時便是在長安,而我卻成了慕容羅睺的妾侍,一個終日只知道抱著一盆蘭草的瘋癲婦人。那日我在慕容府中第一次清醒,那時才明白自己已然為慕容羅睺生下一個女嬰。
記憶中,我曾問過彌射為什么想要一個女兒,彌射捏住我的鼻子笑著說想要一個和我一樣的女兒??墒俏丛氲剑陂L安我居然也為慕容羅睺生下了一個叫做萱的女嬰。
若是當年,我沒有來到長安,沒有與黛姑姑一起尋她的兒子。燈火闌珊處,我若是沒有遇見慕容羅睺。那么如今的我,應該與彌射兒女成群。可是這些事情之前都加了一個若字。
草原的花都開了,可是我回不去了。
喵爺十一
這一章算是番外啦,一些主線故事里交代不清的故事,或是一些重要人物會有自己的小番外